「五步啊,姐姐再告訴你一句至理名言。」正色道,「下半身思考的那是男人,比如剛才為美人掉了眼珠子的那一片。上半身思考下半身的那是壞男人,比如讓善水美人失了三魂七魄的上容。最重要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五步神魂遊離,想必太深奧沒懂。倒是叫青衣汗顏了,不禁想自家王爺是男人還是壞男人。
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不少門派到場,皆是正邪分明。
終於,容淺念頂不住眼刀子,默默挑了個不起眼位置坐著。
「太子到。」
門口,蕭衍進來,沒有千呼萬喚萬人簇擁,一身便衣,倒有幾分江湖兒女的不拘小節。
嗯,胳膊恢復得不錯。容淺念瞟了一眼又一眼,眸光幽幽得冷。
蕭衍位居首座,端的是儒雅有禮,斯文大方。
「各位長途跋涉來天下樓赴宴,本宮不勝感謝,各位掌門想必舟車勞頓,武林之事待到明日再相商討,今日本宮特設宴為各位洗塵接風。」
能耐啊,人前一個郎,然後一個狼。容淺念推開桌前的茶點,頓時沒了胃口。
「殿下有心了。」
附和說話的是隱月閣的善凈閣主,徐娘半老的年紀,保養得極好,風韻依存。難怪生得出善水那樣的美人,這位可是也有著狐狸精的資本啊。
那廂,蕭衍客套有禮,謙謙君子:「善凈閣主客氣了,本宮雖為皇家之人,卻素來崇尚武林俠士,既這武林盛會在京都大辦,本宮自然要盡一盡地主之誼。」
人模狗樣!容淺念掏掏耳朵。
這時,右邊首座之上,中年男人沉聲粗獷:「我等都是武夫,殿下無需如此客套,江湖不比朝堂,隨意就好,殿下一國太子,怎敢勞駕?」
此人為青山派的邱掌門,邱懷義為人正派,素來心直口快,在正道江湖威望極高,便是前任武林盟主也會給上三分顏面。
江湖皆知,青山的邱掌門,以朝堂不齒,自然,對蕭衍不留三分情面。
「邱掌門這話便不妥了,太子仁義豪爽,盡心操辦這次武林盛會,將我們這等武夫奉為上賓,自是不會將朝堂那一套虛與尾蛇用於我們。」
喲,可算是杠上了。
容淺念來了興趣,這才又滿上一杯酒。
邱懷義冷眼嘲諷:「江門主何必含沙射影,我邱某人雖是蠻夫,卻也非愚鈍之人。」
江門主?烈焰門的江永林?
容淺念抬眼看過去,隨即一口酒水噴出來了。
這人就是善水美人的親爹?誰能告訴她這滿臉絡腮鬍子虎背熊腰的大漢到底是哪來的能耐生種出那樣嬌滴滴的美人種?
誒,善凈閣主好獨特的眼光啊。
容淺念正感慨萬分時,蕭衍開口了:「這裡並非朝堂,本宮也並非以一國太子的身份前來,兩位便給本宮一分薄面,既是本宮發的貼,若叫眾掌門生了嫌隙,就是本宮的罪過了,不若今日不談武林朝堂,好生休憩。」
「殿下說的是。」
隱月閣表態之後,又有不少門派跟著附和,溜須拍馬的話連連不斷,自然,以邱懷義為首的反朝堂門派也少不得一番冷言冷語。
不過,總歸是叫蕭衍幾句人話給平息了下去。
「來人,帶眾位掌門先行去行房休息。」
這就完了?正邪不兩立呢?武林朝堂紛爭呢?容淺念大失所望。
誒,什麼仁義俠士,都是狗屁。容淺念嘆息了一聲,拂了拂袍子,起身,背後,有聲音傳來:「小兄弟。」
容淺念眸子一轉:「這位仁兄可是喚我?」
那一身紅衣太過張揚,那少年郎更是恣意,身後所隨之人各個深不可測,怎叫人不注意?頓時,不少是視線投來。
「這位小兄弟好生面生,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門生弟子。」
這仁兄,好生多事,想必初出武林,太毛頭。
容淺念甚是頭疼,卻也佯作了一番思考,方回話:「小弟無門無派。」
那仁兄露出了三分鄙夷之色,又道:「那小兄弟練的哪路絕學?」
容淺念不由得深思了:「絕學啊,」深思熟慮之後,她問的認真,「偷雞摸狗算嗎?」
偷雞摸狗?各路武林豪傑都愣了。
寂靜過後,仁兄又揣測:「想必是神偷聖手的弟子?」
「神偷聖手?」思忖了片刻,搖頭,「沒聽說過。」
江湖誰人不知神偷聖手,據說,那是江湖上手最快的人。
不過,容淺念不知道,她要知道,絕對去砸招牌。
仁兄一聽答案,臉上又露三分鄙夷之色:「小兄弟沒沒門沒派,又無武學,不曾師從何處,那小兄弟是做什麼的,來這武林盛會作甚?」
容淺念不想,說:「我是做生意的。」
這話一出,不少人拿眼打量紅衣少年,皆露輕視之色,奈何那少年郎身後,幾個黑衣男子煞氣太重,眾人也不敢道四說三。
仁兄追問:「兵器莊?」
這人打破砂鍋問到底,容淺念拳頭癢,很想揍人,她忍,回答:「酒肉生意的。」
仁兄又多一分鄙夷,接著刨根究底:「龍門客棧?」
誒,原來奇葩很多。
容淺念耐著為數不多的性子,回答:「妓院。」
答完,那仁兄傻眼了,整張臉全是鄙夷,啞口了。
容淺念說得渴了,倒上一杯茶,自顧喝著。
蕭衍忽然沉聲質問:「你是何人?本宮記得未曾給你下貼。」
何人?瞎了眼吧。
容淺念放下杯子,懶懶轉身,挑了挑秀氣的眉,道:「銷魂窟,九公子。」
都道京都有三禍,容家九姑娘,會玩,;掃黃二人組,會偷;銷魂九公子嘛,會坑。
頓時虛嘆聲一片,低語議論不斷。
風清誰人不知京都有個怪人兒九公子,腰包有多大,膽子就有多大,能耐更是不小。天下妓院,銷魂窟獨大,天下商人,九公子獨奸。總之是個摸不透又惹不得的主。
蕭衍神色三分審視,三分戒備:「你如何進來的?」
翻牆。
兩個字容淺念正要脫口而出,卻有男子清雅含笑的聲音傳來。
「不是讓你等我嗎?怎生不聽話。」
容淺念傻了足足三秒,轉頭看去。
靠,這世界玄幻了。
人群裡有人驟然大喊:「上容公子!」
那步調緩緩,一身白衣的不正是上容嗎?他噙了一抹淡而清的淺笑,微藍的眸凝著女子,專註得好看。
容淺念一瞬恍惚了,這雙眼,如何能這麼像?
又不知是誰又喊上一句:「玄起少俠。」
容淺念一眼瞟過去,玄起正站在上容身後,目不斜視,看著上容,神色……嗯,很複雜。
果然,姦情四射。
容淺念掩嘴,故作驚異:「你們,你和他」欲言又止,看看上容,又看看玄起。
人群立刻便有一道一道耐人尋味的打量,皆是曖昧,嘆息,惋惜。
天下第一公子與天下第一殺……誒!
如此視線下,上容卻依舊從容不迫,半分不亂,眸子纏著她的:「你不等我一起來,可是與我置氣?」
下一秒,眾人那耐人尋味的視線落在容淺念身上。
尼瑪!容淺念想罵人了,這是作甚?他們很熟?如何做得一副關係匪淺的模樣,再說了,她這張臉,他認得出來嗎?
這一出,真真凌亂。
蕭衍不慌不亂,翩翩君子的架子端得很穩:「竟能宴請到上容公子,是本宮的榮幸。」
太子奉上容為上賓,顯然是存了示好之意。
然,上容未抬眉眼,淡淡語氣:「我並非赴宴。」
蕭衍臉色微沉。
容淺念笑了,不錯,這話順耳,端起杯子正要飲茶。
上容又道:「我來尋她。」
容淺念杯子一顫,茶水灑了,抬眸,撞進一汪淡淡的藍,好看的醉人,那模樣,含情脈脈。
於是乎,齊刷刷的視線看她,皆是恍然大悟的樣子。
好啊,想黑她,既然如此……
容淺念放下杯子,走到上容跟前,跺腳,作嗔怒狀:「死相,你怎麼才來?」
嬌滴滴的一句話,青衣汗了,一乾見慣了大場面的江湖豪傑傻了。
就連上容也怔住了。
這是什麼,**的姦情。
於是乎,容淺念堂而皇之地以上容公子密友的身份留在了天下樓。
這密友嘛,有多密,誰也不說,說也說不清楚。只是在很久之後,天下樓說書的先生說起這一段時總要感慨一翻癡男怨女斷袖情深,自此,上容公子的風流帳中,多了銷魂窟九公子這一筆。
不過,這也都是後話。這眼下,容淺念沾了上容的光,住進了天下樓天字一號房。
房外,容淺念止步,一直跟著的上容這才跟著止步。
容淺念弓上一禮,做足了客套:「今日公子相助,在下不勝感激,他日來我銷魂窟,我定叫我樓裡的姑娘以身相許。」
遠遠守著的青衣一乾人,都嘴角抽了。
這廝,一張嘴比她人品還不靠譜。
上容笑得深意,藍眸幽深:「若要以身相許,」眸光纏繞,藍眸凝望,他說,「我要你。」
這是示愛?還是耍流氓?
容淺念嘴巴一張,忘了合上,好半天,短路的腦子才通,她問:「一見鍾情?斷袖情深?」
是的,她是九公子,她是男的,他看不出來,看不出來……
然,上容輕笑,隻道了兩個字:「容九。」
下一秒,容淺念啪的一聲關上天字一號的房門。
敵方太強大,她簡直潰不成軍,唯有一個法子:遁了。
容淺念突然承認了那個她一直忽視的事實:若論天下事,當屬上容知。
門外有笑聲,肆意,久久,遠了,容淺念又趴在門上聽了好一會兒,這才貓手貓腳地開了門,掖著嗓子喊了一句:「五步,來,姐姐有幾個問題問你。」
五步很聽話,走過去,隔了五步的距離。
屋子裡,容淺念正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回頭,問五步:「我美嗎?」
五步搖頭,一個字:「不。」
這話聽著,真叫人不爽。
容淺念又照了照,問:「我前凸後翹嗎?」
還是一個字:「不。」
容淺念俯身看看胸前,鬱悶了,又將臉湊過去:「我像女人嗎?」
這張易容後的臉,頂多算幾分英氣。
五步回得果斷:「不。」
容淺念納悶了:「那上容怎麼認出來的?」
她全身上下無半分女子之態,她與上容也不過幾面之緣,他卻次次能一眼識穿她。
容淺念深思了,撓了撓頭:「難道他就是傳說中能用眼睛把人扒光的人?」
五步默了,容淺念一聲獅吼:「靠,流氓!」
因為此一遭,容淺念鬱悶得吃不下晚飯,閑來無事四處逛,不想撞見了這麼一出郎情妾意。
遠遠看去,桃林後,一前一後男才女貌。
喲,可不就是上容那個流氓和善水小美人。嗯,有姦情!
容淺念不慌不忙走過去,腳下無聲,探身看了幾眼,皺眉,眸子一轉,她抬頭,看看盛開的桃花樹,笑吟吟地點頭。
片刻之後,枝椏上,躺了個翩翩紅衣少年郎,翹著二郎腿,嘴裡叼了瓣緋紅的桃花,甚是愜意地遠眺。
那邊樹下,男子女子相背而走。
「上容公子。」盈盈眸光抬起,善水欲說還休。
「姑娘。」隔著半近不近的距離,上容淡漠無痕,「喚我何事?」
善水美人波光粼粼的眸子微斂,楚楚惹憐:「上容公子這般與我疏遠,可是因為那些傳聞?」
他淡笑:「傳聞?」
翩翩君子,不疏難親大抵如此,他對她,多一分禮讓,少一分肆意,恰似疏遠。
善水眸中有些許慌促:「與太子聯姻,那都是閣主一廂情願,並非我所想所望,這門姻親,我自始至終都未同意過。」
她看他,萋萋的眸子,染了焦慮慌張,眼底,全是他的影子。
這樣一雙極美的眸子,自始至終看著的都是他。
然,他緩緩低眸,淡淡嗓音,他說:「如此也好。」抬眸,他淺淺的目光看著女子,「只是,與我何乾?」
那美人眼中,一瞬落寞了所有浮光,碎成凌亂,精緻的容顏慘白。
這個男子,這個佔據她所有女兒心思的男子,他說,與我何乾?
善水笑,儘是苦澀荒涼。
緣淺,情淺,奈何,心之所想半分不由她,她凝著男子容顏,移不開眼:「我及第那年便說過,當嫁上容。」頓了頓,艱澀卻堅決,「那並非戲言。」
三年前,她及第,當著天下武林,將自己許了這個男子,都說,那是江湖兒女的豪爽不拘,卻不知,那是她的滿腹心思。
她看他,等一個答案。
上容神色竟未見一分起伏,須臾沉默後,他啟唇:「我隻當戲言來聽而已。」
她等他,從及第等到挽發,等到隱月閣的門檻被提親之人踏破,卻以鬧劇收場。
桃花樹下,花落,美人笑,極盡苦澀:「那麼多人,想要娶我,為什麼你不想?」
上容微藍的眸光清徐,他說:「家有悍妻,不敢亂為。」
善水嗤笑一聲:「公子,你若不喜歡我直說便可,何必編出這樣的謊話來搪塞我。」
家有悍妻?
樹上,一雙耳朵豎起,然,上容聲起,笑意斐然:「可聽夠了?」
尼瑪!這廝眼這麼尖?目標太強,跑為上策。
二話不說,容淺念正欲閃人,冷不防小腿一疼,一個腿軟
嘩啦啦下了一樹桃花雨,如此美景,然,花雨中,一個紅色身影四仰八叉直落而下。
她閉眼,想:媽的,可別胸著地了。
不料,腰間一緊,她便落在了那人懷裡,鼻尖全是那熟悉的草藥氣息,淡淡的,她有些恍惚,掀開眸子,眼前桃花紛飛,那人淺藍的眸子,美得叫人心驚。
逸遙……
兩個字,她幾乎要脫口而出。
他喚:「容九。」
容淺念眸子一凝,散了所有恍然,然後那個還未說出的名字徹底偃旗息鼓了。
她想她一定是瘋了,居然把這廝當作了自家男人,就算那一個瞬間也不可原諒,更不可原諒的是這廝沒事長了一雙與她家男人一樣的眼做什麼?
他丫的,礙眼!
容淺念盯著那雙眼,開口便吼:「你丫」
話到一半,唇邊,涼涼的指尖滑過,染了桃花的清香,他撚起她唇邊落的花瓣,道:「真不聽話。」
近幾章給上容正名…。冒泡,咕咕咕,冒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