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今個兒,銷魂窟收盤清帳,容淺念打著算盤,哼著小曲,樂呵極了。能不樂呵嗎,多少人的老婆本,都進了腰包。
「報。」容淺念沒空抬頭,專註地打著手裡的算盤。
身側,十二抱著帳本,有條不紊地念:「酒樓,四十萬五千,茶鋪,三十萬九千,賭坊,八十九萬六千。」
一邊,十三瞠目結舌:這得多少銀子啊。
尋花、問柳兩眼相看,搖頭:奸商啊。
桌上,吃得正歡的元帥大人抬頭,眨了眨眼珠子,低頭,繼續啃蓮蓉糕。
容淺念一邊飛快得打著算盤,一邊嘴裡念念有詞:「四十萬五千,三十萬九千,八十九萬六千。」頓住,想了想,手指一撥,加上一筆,「再加上銷魂窟。」一聲金屬清響,容淺念定睛一看,眸光發亮,「三千四百七十九萬二千!」
「這得多少啊?」十三仰頭問天。
十二面不改色,回答:「若是銀子,可以堆滿你腳下方圓一裡,若是銀票,可以煮熟幾大鍋蓮蓉糕。」
十三環繞一圈,一裡?她臉抽了。元帥大人盯著蓮蓉糕,幾鍋?眼珠子都溜起來了。
那邊容淺念放下算盤,一把抱住桌上吃得正香的某胖狗:「元帥大人,我們賺翻了。」
元帥大人爪子飛舞:「啾啾啾。」翻了!翻了!蓮蓉糕,蓮蓉糕!
這一人一狗,已經處於癲狂狀態了。
至於嗎?又不是一回兩回了。對此,尋花問柳很無語。
「小姐,金庫裡都放不下了。」
容淺念合不攏嘴,揉著元帥大人的毛,大手一揮:「通通都搬到椒蘭殿去。」
十三白眼一翻:瞅瞅,還沒出嫁就開始搬嫁妝了。誒,出嫁從夫啊!
只是那麼多銀子,藏著窩著作甚呢?
那邊,容妖孽壯志豪情,說:「我要在椒蘭殿的地基裡鋪滿一層黃金,然後抱著我家男人在黃金上滾床單。」說著容淺念腦中開始冒泡泡,黃色滿天飛,她笑得花枝亂顫。
聞者,皆嘴角抽搐。
聽聽,多偉大的夢想,多猥瑣的目的。
抱著美男在黃金上滾床單……十三不敢苟同:「小姐,黃金硬著呢,你不嫌咯得慌?」
再說,那黃燦燦的金子上,白花花的身影……不刺眼?不影響那什麼?此處,十三省略。
容淺念想了想,點頭:「也對。」又想了想,眉開眼笑了,再一次壯志豪情,「那得在黃金上面再鋪一層銀票才行,不然影響滾床單的質量。」
這人真是不要臉的正大光明。敢問,滾床單要什麼質量?
好吧,沒人敢問,這要問了,這主子沒準就要言傳身教了。
十三嘴角都懶得抽:「小姐,你就不能鋪被子?你不嫌硬,姑爺的身子骨還嫌受罪呢。」
容淺念小臉一垮,一腳踢過去:「滾犢子!你懂什麼,這叫情趣。」
十三癟嘴:情趣?切!什麼惡趣味。誒,姑爺那身子骨,不知容不容得這妖孽折騰。
之後,容淺念抱著元帥大人青天白日的,做起了夢,一邊各種掐著元帥大人的毛,一邊叫得比元帥還銷魂。
還用說嗎?睜著眼做春夢。
一邊四人,看得疙瘩直掉。
「小姐。」門口,成魅了一聲。
「嗯?」容淺念應得春心蕩漾的。
「錦繡坊的錦娘差人來說大婚用的百喜帳,金絲被已經綉好了,請你過去過目一下。」
容淺念一聽,刻不容緩,抱起元帥大人:「走,看看去。」
「啾啾啾。」元帥大人哼哼唧唧,興趣缺缺。
容淺念一路哼著小調:「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
洪湖水?是春江水吧。
尋花看著自家主子一步三蹦噠的身影:「小姐心情很好啊。」
「很好!」問柳接。
十三就著元帥大人的碟子,邊吃邊說:「能不好嗎?小姐畢生兩大願望都完成了。」
尋花、問柳上前:「什麼兩大願望。」
那邊,埋頭整理帳目的十二停了手下動作,側聽。
十三茶杯一放:「美男在懷,銀子在手。」
果然,豪情壯志啊!
尋花又問了:「你說要是姑爺與銀子同時掉河裡,小姐會先撈哪個?」
這真是個古今中外亙古不變的選擇題,耐人尋味了,值得思考了。
問柳尋思後,說:「小姐會先撈姑爺,然後再與姑爺一起去撈銀子。」
有理!尋花苟同。
「錯!」
尋花問柳齊齊看向十三。
十三明眸一轉,頗有幾分她家主子的痞氣:「小姐會與姑爺好生鴛鴦戲水一番,讓你們去撈銀子。」尋花問柳一聽,連連點頭,十三捏著塊蓮蓉糕打發,「還不快去撈銀子去。」
說起這撈銀子的事,尋花問柳都無語凝噎了。
這事是這樣的,武林盛會過後,自家主子撿了個盟主噹噹,那號令武林的盟主帥印在手,某妖孽就手癢了,打算大展拳腳一番,經過幾天深思熟慮,某妖孽對著八方江湖下了一道號令:不逛青樓以無能罪論處,逛青樓不逛銷魂窟以不忠罪論處。某盟主還美名曰:江湖兒郎,一展雄風。對此,盟主夫人表示……額,毫無表示,於是乎,江湖颳起了一股青樓風。於是乎,尋花問柳每天接客接得天昏地暗。
對此,尋花怨念連連:「小姐也真是的,拿著盟主令,不號令武林,居然用來賺銀子。」
別人不知道,自家幾個人還能不了解,那廝主子怎會純良,坑品無下限啊。
十三笑得歡暢:「怎麼沒號令武林,這不是拿著盟主令號令整個武林一起逛妓院大展雄風嗎?」
「是是是,還只能逛我們銷魂窟,違令者,不饒。樓裡的姑娘啊,這些天,都沒歇著,真是好好領教了一番武林人士的雄風啊。」尋花大嘆一句,「武林公害啊。」
問柳揉揉胳膊,附和:「可不就是說嗎,這兩天我手數銀票都酸了。」
十三笑不可止,十二搬來一堆帳本,揉揉手,埋頭苦算。
禍害一出,江湖不寧啊。
京城綉坊錦繡一家獨大,正逢初秋換季,錦繡坊裡人滿為患,皆是京中權貴。
樓角,女子紅衣素麵,手指拂著緞面,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綾羅綢緞襯映出女子花容月貌,正是容淺念。
身側的錦娘問:「這百喜帳、金絲被小姐可還滿意?」
單眼一眨,容淺念笑嘻嘻:「我家錦娘姐姐繡的,自然天下第一。」
錦娘被打趣笑了。容淺念摸著床單,想著滾床單那點事,甚是愜意。
「哪來的小畜生?」
這忽然拔高的聲音很突兀,尋著聲看去,火紅的綢緞布上,窩了一隻周身全白的狗兒,旁邊,男人凶神惡煞地謾罵不斷,那貓兒只是懶懶抬起惺忪的眸子。
男人大怒:「還不快給我把那畜生抓了。」
頓時,十幾個小廝裝扮的男人蜂擁而上,撲向紅綢子上的白狗,那狗兒這才懶懶踢著小胖腿起來,伸了個懶腰,爪子張開……
樓角,容淺念趴在大紅的百喜帳上,晃著腿,搖著頭:「嘖嘖嘖,那一爪子下去……」
話還沒完,隨即……
「啊!」一聲驚天慘叫,撕破喉嚨的歇斯底裡。
那白狗兒收回爪子,湊在唇邊吹了吹,眼皮一挑:小樣!
彪悍有木有?瑟有木有?除了天蓬元帥還有誰?
打頭的男人見狀,惱羞成怒:「都給我一起上。」
頓時,雞飛狗跳人做鳥獸散,唯獨一隻白狗上躥下跳,一群七尺男兒慘叫追逐。
怎一個亂字了得。
「打哪來的羔子?」容淺念側躺在綢緞架子上,白色的裙擺鋪在紅色的緞面上,懶散得像隻妖精。
「是國舅府的家奴。」
「哦?」她挑眉看了幾眼,「這男人購的都是紅綢錦緞的,國舅府辦的什麼喜事?」
又是一聲嘶吼,那邊元帥大人一抓撓遍天下,所到之處,慘叫連連。
凌亂中,錦娘面不改色:「章卿侯爺自打被咬去了命根子,便一直纏綿病榻,時好時壞久經不愈,國舅夫人便張羅著婚事,說是給小侯爺沖喜。」
婚事?老的?少的?瞅瞅元帥如此彪悍,命根子應該咬乾淨了,那麼,是老的!
容淺念搖頭鄙夷:「難不成國舅老爺一把年紀了還想一舉得男?」
錦娘嘴角一抽:「不是給國舅爺納小,是給章卿侯娶媳婦。」國舅老爺都六十好幾了,虧小姐想的出來。
容淺念一聽,深思了:「這剛丟了寶貝蛋,就張羅娶媳婦,誒,人艱不拆!老的舉不起來,小的沒的舉,誒!」又是重重一嘆,「誒!人艱不拆!」
話說,這國舅老爺近五十才得了章卿侯一子,這一根獨苗子從十幾歲開始玩女人,都好些年了,幾十房姨太太,沒一個肚子爭氣的,如今這章卿侯又沒了種,國舅府是徹底斷了香火,可不就是人艱不拆。
錦娘笑著,佯似嘆氣。
這會子,元帥大人鬥志激昂,十幾個男人已經倒了大半了,蜷在地上哭爹喊娘地叫喚,錦鍛綢布鋪的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哪有半分原來的面貌。
然,某狗似乎玩上癮了,一爪子將人推倒,拉著綢子,將人滾來滾去,滾去滾來……
錦娘扶額:「小姐,不阻止嗎?」
容淺念搖頭,對錦娘一本正經地耳提面命:「錦娘,咱打開門做生意,送上門來的羊羔子,不宰上幾刀,豈不是太對不起這頭頂上這塊金字招牌了。」眸子一溜,轉了幾轉波光,揮揮手,「去,什麼壞了的,髒了的,破了的,都記上,等會兒一併送去國舅府。」
錦娘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鍍金的牌匾,金光閃閃的四個字:財源滾滾。轉身,默默地記帳去了:誒,將趁火打劫貫徹到底,將財源滾滾付諸行動。
容淺念悠哉悠哉,躺在紅綢上,翹起了二郎腿,哼著小調看好戲。
那邊,元帥大人再一次按到了一個小廝,各種滾犢子。
領頭的男人暴走了,怒髮衝冠:「老子要扒了你!」說著,猛撲元帥。
元帥大人胖身子一甩,一記左勾拳過去,男人摔了個四腳朝天,不待慘叫,元帥大人卯足了勁坐上去,對著男人的肚子踢了幾腳,揚起爪子,思考:從哪裡開始下手……
這時,一個慵懶的聲音,扯著調子說:「扒了!」
紅緞子上,某人支著腦袋,眼皮一挑:你懂的!
元帥大人眼珠子一溜:看小爺的!眼珠子再一溜,盯著男人腹下三寸……咳,褲襠,揚起爪子……
「啊!」
叫聲那個驚天地泣鬼神。
錦娘打了個顫,抬眼望去,俏臉一紅,立馬撇開。轉眸,自家無良主子正笑得花枝亂顫:「我家元帥大人好身法啊。」
確實好身法,一爪子下去,褲襠破了一個洞,正巧露出某物件,而且,沾了幾滴血,那場景……
只見某妖孽目光如炬,細細審視,道上一句:「瞅瞅這尺寸」話說到一半,無端打了個寒戰,容淺念縮縮脖子,耳邊,有嗓音沉沉暗啞。
「十一。」
容淺念一個機靈,回頭,望見一雙藍眸,深沉晦暗。
容淺念心裡一個咯噔:完了!眸子轉得飛快:跑?不跑?
三天?五天?好像好多好多天沒見了,如隔好多好多秋。容淺念焉了,灰溜溜地從綢緞架子上爬下來,瞄著眼,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眸子飛轉,小聲地說:「他的褲子不是我扒的。」伸手,一指,她還有理了,「是元帥。」
「啾啾啾。」出息!出息!
輪椅上,男子半斂著眸子,側臉是稜角分明的冷硬,輕啟薄唇:「走。」
青衣遲疑,片刻,推動輪椅。
這是?傲嬌?
容淺念愣了片刻,撒腿便跟上去,嘴裡喊著:「等我。」
「啾啾啾。」元帥大人鄙視,揚起爪子,又是幾下。
「誒。」錦娘失笑,她家盟主大人啊,懼內。
街頭繁華,人來人往間,路人頻頻回頭。前頭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額點硃砂,謫顏魅骨,後頭小跑的女子也是生得傾國傾城,英氣娟秀。
好一對妙人啊!
驟然,女子一聲大喊:「有什麼好看的!」
卿本佳人,奈何兇悍。路人紛紛做鳥獸散,時不時偷望上幾眼。
不許看,這男人是老娘的!要擱以往,容淺念絕對這麼吼過去。今日,她沒膽!
隔著半近不近的距離,她小跑著:「逸遙。」
前頭,無人應答。
嗯,問題嚴重了。她拖著軟軟的調子,又喊:「逸遙。」
還是沒有反應。
靠,誰說男人都愛女人撒嬌。
她大喊:「等等我,逸遙。」
這一喊,惹來陣陣非議,路人指指點點,細聲說著什麼。
容淺念惱火,一嗓子嚎過去:「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追男人啊?」
頓時,整條街道,一片寂靜。
容淺念又狠狠剜了一眼,才小跑著追上去。
後頭,路人三兩成群,對著走遠的人兒,瞅了又瞅。
有人說:「那不是歿王爺和容家的九小姐嗎?」
有人附和:「可不正是。」嘆氣,「歿王爺那天仙似的人兒怎麼就攤上了容家那個彪悍的禍害。」
這語氣,怎得惆悵,怎得惋惜。
「誒,歿王爺那身子骨,哪裡經得容九折騰。」
「可惜了,可惜了。」
「……」
各種扼腕嘆息久久不息,所幸容家那妖孽沒聽見,不然,還不翻了天,覆了地。
前頭街角,容淺念一個橫跨,張開手,霸著整條路,行人紛紛繞道
「逸遙。」她嘟著嘴,眸子一眨,汪汪水汽,「我沒看。」
蕭歿緩緩抬眸,淡淡一眼。
一眼,容淺念心肝顫了,撇嘴:「我就看了一眼。」末了,聲音高一度,「真的只有一眼。」
睜眼說瞎話還臉不紅心不跳,這道行,不淺。
蕭歿不言,靜靜看她,微藍的眸,沉沉如墨。
她家男人生氣了,嗯,很生氣。容妖孽第一次意識到看了男人那玩意這麼不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