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換下來靜養看醫生!”
呂宋遠征軍開始爆發瘧疾了,幸好有軍醫存在,而且多為廣西大同軍的軍醫。
目前軍中治療瘧疾,主要采用兩種藥品:呂宋果、罌粟殼。
呂宋果,在廣西叫解熱豆,在雲南叫金馬長子,在海南島瓊州叫馬錢。
呂宋當然也有!
這種藥物,可有效治療前期瘧疾症狀,但到了發熱期、出汗期,治療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廣西來的軍醫,對此非常有經驗,因此對帶兵將領們提出:一旦士兵感到疲乏、頭疼、低燒,就要立即服用呂宋果配製的藥劑。不可有任何拖延,多拖一天,危險就成倍增加!
荷蘭陸軍指揮官彼得,焦急找到王徽:“尊敬的將軍,聽說中國醫生擅長治療瘧疾,能否也順便幫助荷蘭士兵看病?”
“當然可以。”王徽並不拒絕友軍的求助。
治療瘧疾的神藥“金雞納樹”,已在六年前發現於南美。但目前還沒有傳開,至少要再等十年時間,才會被當做藥材賣到東南亞。
而荷蘭人在爪哇島栽種金雞納樹,那屬於兩百年之後的事情了。
彼得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坐下來跟王徽聊天:“就快到雨季了,這麽短的時間,最多能攻破馬尼拉城,城內的西班牙城堡不可能攻佔。你們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當然,這是既定作戰任務。”王徽說道。
彼得卻說:“可以把攻佔的城牆、城堡、炮台全部拆除,到了雨季,西班牙人不可能組織修複。等雨季過後,我們重新出兵就是,沒必要一直留在馬尼拉消耗。”
王徽說道:“貴國可以撤軍,大同軍絕不會撤。”
彼得頓時無話可說。
在這些荷蘭人看來,擊沉、俘獲那麽多西班牙戰艦,還拆除一些西班牙外圍據點,如此戰果已經足夠稱得上成功。迅速衰落的西班牙,好幾年都無法恢復損失,而荷蘭卻可以迅速補充士兵和戰艦,下半年或者明年繼續過來打仗更好。
說白了,就是要把日暮西山的西班牙給磨死。
帶著艦隊出征,還有大量土著仆從軍,如果留在馬尼拉硬熬過雨季,那得消耗多少金錢和糧食啊!
這是必須對股東負責的荷蘭東印度公司,而非真正的荷蘭政府。
歷史上,他們得知鄭成功要收復台灣,派來十多條船駐扎半年就受不了。為減少駐軍消耗,便將艦隊撤走八成,被鄭成功抓住機會一舉收復台灣。如此斤斤計較的荷蘭人,能在馬尼拉虛耗幾個月的雨季?
此時此刻,巴達維亞已經陷入爭吵。
“不能撤軍!”
總督范迪門拍桌子怒吼:“一旦我們撤走,就給西班牙喘息的機會。而且,中國軍隊很可能在雨季之後,趁我們還沒出兵就佔領馬尼拉。到時候,怎麽跟中國人談判?一切都將變成乞求施舍!”
總乾事胡伊斯卻說:“總督閣下,此次雖然取得輝煌戰果,但我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雨季要持續幾個月,將艦隊和陸軍留在馬尼拉,還要為好幾千土著兵提供糧食,那得是多麽巨大的消耗?現在必須撤軍,等雨季過了再發兵,這才是最劃算的買賣。”
范迪門怒道:“先生,這是戰爭。戰爭!你懂嗎?這不是在做生意!”
胡伊斯說道:“戰爭就是生意,一切都是為了賺取利潤。而且,如果要在馬尼拉度過雨季,就必須組織船隊運糧過去,現在時間還來得及嗎?”
“當然來得及,要不是你們反對,糧食早就運到馬尼拉了!”
范迪門怒視評議會的議員:“我要行使總督的權力,我要行使海軍總司令的權力。你們的任何異議,我都不會接受。你們可以彈劾我,但必須等到總部十七人會議的認同!”
議員們看著發怒的范迪門,頓時也不敢再反對了。
制度是制度,權威是權威,范迪門在巴達維亞有著足夠權威,這種權威很多時候能夠碾壓公司制度。
如果歷史不變,范迪門還能活一年,再過一年就將染病而死。
……
“轟轟轟!”
中荷兩國的陸軍火炮,還有艦隊的火炮,一股腦兒朝著馬尼拉城牆傾瀉。
就邦邦牙土兵那種士氣,哪裡受得住這種火力壓製?每次聽到炮聲,都不顧西班牙指揮官的命令,嚇得全部躲到城內的牆根下。
大同軍帶來的工匠,已經打造出呂公車,土著勇士們也填平了護城河。
荷蘭艦隊全部返回巴達維亞,他們要去護送運糧船隊,否則必然遭到西班牙艦隊襲擊。
中國的運糧商船,同樣得艦隊護送,但相對而言比較安全。
第一批攻城部隊,是中荷兩國帶來的土著大軍。
他們推著呂公車,冒著城上射來的炮彈,士氣高昂的衝向城牆。
幾輪炮擊過後,便狼狽逃回,呂公車也被城防炮擊毀六輛。接著繼續組織進攻,繼續被火炮打回來。一天時間,土著陣亡三百多,受傷的更是有一千多人。
大同軍和荷蘭陸軍,全程看戲,一兵不出。
連續四天如此攻城,西班牙守軍的炮彈消耗不少,滾石等守城物資也消耗頗多。但土著兵們不幹了,他們不願再做炮灰,無論怎麽指揮都不願再攻城。
除非,中荷兩國軍隊也一起上!
荷蘭陸軍只剩700多人,還有一些屬於病號。他們躲在呂公車後方,小心翼翼前進,這種仗他們其實不願打。
攻城嘛,當然先用火炮。
不把城牆轟塌了再攻,就荷蘭陸軍那點兵力,一兩次攻城全得死光光。
可是,馬尼拉的城牆太矮,滑膛加農炮很難命中!
城內城外,雙方火炮一直在射擊,就連城內的貓狗,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炮聲。
“嗙!”
一輛呂公車被城防炮砸爛,造成十多個大同軍死傷。
“嗙!”
又是一發炮彈命中,呂公車毀壞之後,推著呂公車前進的荷蘭陸軍立即潰逃。
王徽大怒,找到彼得說:“你的軍隊士氣,連土著士兵都不如!”
彼得理直氣壯道:“先生,我只有700多人,還有好幾十人生病,怎麽可能拿去送死?”
攻城第五日,依舊以失敗告終。
期間,一直在挖壕溝掘進。但雨季就快到了,就算壕溝能挖到城下,到了雨季也沒法再進攻。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荷蘭的運糧船隊都回來了,聽說他們半路遭遇襲擊,幸好有軍艦保護者,隻被西班牙大帆船擊沉兩艘運糧船。
“轟隆隆!”
天空傳來悶雷。
菲律賓總督科奎拉,看著天空微笑:“先生們,我們守住了。雨季已經來臨,馬尼拉受到大雨的眷顧,再過一百年也不會被攻破。”
城外。
信教華人聚居的比農多區更外圍,在城防炮轟擊不到的區域,這些華人幫著新蓋了許多房屋,大同軍將士就住在這些屋子裡。
“老鐵,喝碗薏米粥,去去身上的濕氣。”王徽親自盛了一碗。
鐵宏盤腿坐下,一口氣喝了半碗:“決定了?”
王徽無奈道:“決定了,就冒雨攻城。我跟軍醫們也商量過了,冒雨打仗之前,多喝鹽開水,打完生病就立即醫治。不能一直拖到雨季之後,軍中患病的越來越多,有些病連軍醫都搞不清楚。正好下雨沒法開炮,城中守軍也沒法放銃。馬尼拉的城牆不高,也別用呂公車攻城了,下雨泥濘推得太慢。簡易雲梯已經準備好,抬著梯子雨中附城,一舉把馬尼拉給打下來。”
“這也是一個辦法。”鐵宏點頭說。
王徽又說道:“攻佔馬尼拉城牆之後,擇日再冒雨攻打城堡。城中的西班牙城堡,也是那種棱堡,晴天攻佔耗時耗力,強攻得用人命去堆。乾脆就雨天攻打城堡!”
鐵宏把薏米粥喝完,砰的放在桌上:“我來率隊先登,這破地方又熱又濕,早點打完早點收工。我兒子明年讀小學,過年想回去看看,一直拖著怕是回不去。”
“拜托了!”王徽拱手道。
“都是大同軍戰士,不用說那些。”鐵宏咧嘴笑道。
鐵宏大概能猜到上頭的心思,軍中很多人看他不管,留在國內很難繼續升遷。這次調來呂宋作戰,王徽是過來鍍金的,而他是被“流放”的,他估計要長期帶兵駐扎在呂宋。
又過一日,瓢潑大雨。
守軍全部躲在屋子裡, 荷蘭士兵也在營帳裡,誰也不願在熱帶的雨季打仗,萬一生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兄弟們,幹了這碗!”
兩千戰士端起陶碗,喝的不是酒,而是鹽開水。
高熱高濕的熱帶雨季,就算不下雨都容易脫水脫鹽,長時間淋雨就更容易中招。雖然搞不清原理,但南方的中醫們,知道喝鹽水能夠補充體力。
一碗鹽開水下肚,衣服都不穿,隻穿皮甲的大同軍,抬著梯子冒雨衝向城牆。
雨勢實在太大,砸得人睜不開眼睛,甚至影響前方能見度。
別說守城的西班牙軍和邦邦牙土兵,就連駐扎在隔壁的荷蘭友軍,都不知道中國軍隊冒雨殺出去了。
換做荷蘭人,他們不敢這麽玩,害怕士兵全部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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