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悅很早就進宮去看齊染。不過他去的不大巧,他去的時候齊染已經出東宮去面見皇帝去了。不過齊染把吉祥留了下來,還特意囑咐吉祥等林悅入宮後,好好服侍人。
吉祥對林悅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有了更加深刻的意識,所以在林悅跟前,他並不敢拿喬,不過還是忍不住有些擔憂道:「太子殿下昨晚不知怎麼了,幾乎一夜未睡。今早起來的時候,臉色特別不好看。雜家想著宣個太醫來瞧瞧也好,可太子殿下還不樂意,只說自己無礙,許是心情不大好,臉色才難看的。雜家很少看到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到這種程度,實在是有些擔心。」
林悅看著滿臉擔心的吉祥,從他憂心忡忡的口氣中明白了,齊染這是彆扭了。估計是不大好意思開口訴說,便留下吉祥把話給帶到了。林悅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是對著齊染的,是對著自己的。他和齊染確定關係不久,昨天兩人關係又進展到了彼此用手的階段。他說過晚上要去陪齊染的,結果因為齊靖這一攤子爛事,他卻沒有做到。
若他是齊染,他心裡也會不高興的。齊染會彆扭,會生氣,會不高興,還不是因為心中在意自己。想到這裡,林悅的心情有些複雜,既高興又有些酸酸的感覺。
而吉祥絲毫不知道他心底的起伏,還在一旁喋喋道:「林大人向來在太子殿下跟前說得上話,定要好好勸勸太子殿下才好。」
林悅到了此時,終於回了吉祥一句,他語氣柔和的說道:「公公放心,我自然會好好安慰太子殿下的。」
吉祥點了點頭,心裡覺得林悅這話說的怪怪的,而且那語氣也怪讓人難受的。不過吉祥並沒有多想,也是任誰也想不到,林悅和齊染在一起的事實。畢竟按照以往的情況來看,兩人接觸的並不算深。
吉祥不知道齊染什麼時候回來,被皇帝召見,回來的有早有晚這是常理兒。雖然齊染臨走時還吩咐他了,林悅無聊的話就讓他在東宮四處看看,但吉祥還是限制了林悅閒逛的路線。東宮有些地方不是人人都能逛的,就算是齊染親口吩咐了也不行。
林悅自然知道吉祥這點小心思,不過他並不在意。吉祥這麼做也是為了齊染好,他自然是不會因此埋怨或者不滿的。
只是這次林悅並沒有心情四處閒逛,他隨意找了個凳子,便坐在殿門口等齊染回來。一想到齊染自己悶悶不樂的等了自己一夜,林悅想見齊染的心情便有些急迫。
以往林悅對所謂的感情沒有期待時,看到別人戀愛時陷入糾糾結結,甚至拿起電話撥打了號碼又立刻掛掉的場景,又或者是因為戀人一句話做下的一點小事就傷心難過,他總是忍不住冷笑。心想,想打電話就打,想說甜言蜜語就說,這還是多難的事嗎?因為一句話就難過,這簡直是腦子有病。
現在林悅覺得自己的腦子有病了,他想到齊染會因為自己難過,自己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成了戀人,身份變了,很多事考慮的就多了。這真不是一個讓人感到愉快的體驗。
林悅昨晚其實也沒怎麼睡好,發生了那些事情,還真不好睡。好在,他魂魄回到體內後,並沒有出現其他問題。
不過林悅覺得自己以後還是要和齊靖離得遠遠的,尤其是在魂魄的狀態更要如此。
齊染回東宮時,看到的就是林悅一臉沉思的模樣,齊染快速行走的腳步微微一頓,然後上前道:「怎麼坐在這裡?」
林悅抬頭望著眉峰微皺的齊染忙站起身,齊染推開大殿的門走了進去,林悅跟在他身後。
進入後,齊染讓吉祥奉茶,吉祥把茶給兩人倒下後,自己悄悄退下了,又把厚重的門關上了。林悅走到齊染跟前,用手撫平他眉間的皺痕道:「別皺眉頭,不好看。」
齊染沒有吭聲,不過眉頭沒有繼續皺起了。
林悅看著他道:「我昨天晚上並不是有意爽約的,我只是有事了。」
齊染頓了下,乾巴巴的道:「我知道。」他心裡的確有些不舒服,但並沒有到生氣的地步。他信任林悅,林悅這種狀態下不能來,他想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之所以夜晚沒怎麼睡著,是因為他除了在等林悅外,突然想到,每次似乎都是自己在等待。林悅一開始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來的時候無聲息,走的時候頭也不回。自己每次都是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夜半三更時想到這些,氛圍總是格外的淒涼,讓齊染心裡也格外的難受就是了。
林悅本來不想把昨晚發生的事說出來的,但想了想,很多感情都是因為隱瞞而誤會,最終讓兩個人生疏起來。而且齊染都含蓄的把吉祥留下,借他的嘴告訴自己,他一夜未睡的情況,這個時候他再多做隱瞞,也不大合適。
他不想和齊染因為這些事有隔閡,便決定坦白一切。
齊染的眉頭隨著林悅的話是越皺越緊,他沒想到林悅來皇宮了,只是拐了個彎曲看了齊靖後就支持不住前來看自己了。而且被齊靖碰觸過的地方會半隱半現又是什麼情況?
林悅說完看著齊染眉角都彷彿染了鋒刃的模樣,他忙道:「我並沒有什麼事,估計是和齊靖命裡犯沖吧。」
齊染並沒有因他這話而平靜下來,他心裡甚至隱隱生出一絲恐慌。難道齊靖真的是帝命,所以林悅在他跟前無所遁形,自己是偷來的時光,早晚有天會還回去的?那林悅會不會因為齊靖而直接消失?
畢竟在他的記憶中,上輩子林家那個嫡長孫今年已經去世了。林家也並沒有因此暴露出林良的問題。所以林悅還會消失嗎?
林悅不知道齊染的心態,他只見齊染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眼睛裡還有一閃而逝的驚恐。他上前抓著齊染的手道:「已經沒事了,你不要多想。」
齊染抿著薄薄的唇,反握著他的手道:「以後離齊靖遠一點。」
林悅忙點頭道:「放心,我以後繞著九皇子走。」
齊染瞇了瞇眼,心道,即便齊靖有帝命又如何,他絕不會讓齊靖擋在他和林悅之間的。
想到這裡,齊染道:「齊靖心思深沉,你若見了他萬萬不可大意,就像往常一樣便是,不要讓他抓住把柄。」
林悅道:「我對著九皇子是無所謂的,不過我有點擔心你,你沒事吧?」
齊染搖頭,他道:「沒事。」他要好好想想,怎麼處理這些事。有些事有些人你放任不管的話,他只會給你帶來更大的隱患。只是現在的確沒有特別好的時機來處置齊靖。
不過沒有時機,可以製造時機。不過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是不能做的,萬一有個小瑕疵都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中。
林悅看到齊染又陷入魔怔中了,神思都抽不不出來了,一副執拗到底的模樣。他把人拉到懷裡嘆息般的說道:「別想了……」然後上前用唇堵上了齊染的嘴。
齊染腦中的一切被這個吻打散了,他青澀又主動的回吻著林悅。
等一切結束後,齊染和林悅的喘息都有些濃。兩人緊緊貼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心跳動的情況。
林悅在確認感情後,行動上總是會主動很多。他吻了吻齊染白淨的耳垂,然後低聲道:「如果現在我們不是在宮裡就好了。」語氣裡充滿了慾求不滿的狀態。
那他想做什麼,就不用太顧及了,這裡是東宮,很多事做起來太不方便了。齊染聽明白了他暗含之意,他心跳的更加急促了。
平息了衝動後,齊染和林悅分開。感受到胸口處的暖意沒有了,林悅攤了攤手,覺得自己抱著齊染睡在一起的路途還遙遠的很。
齊染現在腦袋已經清醒了很多,他沒有在想齊靖的事,他望著林悅道:「今日賢妃請求認下林如意為養女,父皇已經下旨封林如意為靖和公主了,不日會賜婚越秀。」
林悅點了點頭道:「那林家肯定歡喜極了。」
齊染淡淡道:「與此同時,父皇賜林如安國子監讀書。想來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的。」至於林老太爺、林忠和剛從江南回來的林賢,都沒有被皇帝恩賜。
皇帝提起這事時,齊染和齊靖都在場。齊靖自然想要為林家爭取些利益,不過早些時候齊染已經在皇帝面前給林家上過藥了。皇帝心裡對林家不待見,所以並沒有因此恩賜林家。至於林如安去國子監讀書,這本身就不算什麼恩賜。
林家也許根本不想要,只可惜,現在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皇帝宣佈了處決後,齊靖是有點驚訝的。等他們離開時,齊靖望著齊染的神色也是似笑非笑的。
齊染當時心裡想著林悅應該已經到了東宮,並沒有過多的理會他就離開了。
林悅對林家的現狀根本不在意,他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如果能一直以陌生人的姿態相處也就罷了。可是林家容不下他,一有機會便想置他於死地。人心這個東西是最複雜的,就算是血脈至親也不行。
林家也許一開始對林悅是期待的,只可惜,當時林家的處境並不好。所以,一切罪責都推到了剛剛出生的林悅頭上。
後來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想,習慣了讓林悅背負黑鍋。再加上小一輩的子嗣開始變多,林悅被忽略個徹底,他在林家眾人心中早已沒有地位了。
如果當初林悅就那麼死去了,事後就算是被查出他的死亡有問題,為了所謂的家族名聲,也不會有人為他伸冤,他們只會分配彼此的利益,林良這個兇手不會得到懲罰。林悅也許會得一副上好的棺材,親人哭泣哀嘆,得到一些面子上的親情。只可惜他來了,又是個能鬧騰的,林家對他是越來越看不慣,越來越覺得他礙事。
林悅在成為林悅時,就沒想放過林良。不過當時他沒什麼途徑,後來順勢一命換一命,算是給當初的林悅報了仇。
齊染看到林悅神色頗淡,他道:「不要為了這些人傷心生氣了,不值得。」
林悅眉眼一彎,他搖頭冷漠的說道:「你想多了,我從來沒有為他們傷心生氣過。不值得倒是真的,好在現在一切還不晚。我就算沒有了林家,還有你不是嗎?」
齊染沒想到林悅說著說著就把話扯到了他頭上,他微微一頓,隨後揚眉冷然道:「你這是在拿孤和一群沒心沒肺的人做比較嗎?」
林悅從善如流的改口道:「當然是沒有的,他們自然是連你的頭髮絲都比不過的。」
齊染知道林悅是在拿這件事安撫自己,他的心情雖然還有點壓抑,不過面上神色總算是好了許多。
林悅看齊染恢復了往日的鎮定,他道:「齊染,九皇子因為一些懷疑,一直盯著我的話,會讓我覺得渾身難受的。我這輩子給你盯著就好,你覺得呢?我們放任他不管也不可能,我們合計合計,好好收拾他一下。」
齊染道:「你有辦法?」他因為齊靖一直在拿林悅說事,他有些投鼠忌器。收拾齊靖,他自然是樂意的。
林悅道:「辦法還沒有想好,但隱隱約約有個苗頭。兩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商量商量總是會有辦法的。咱們不能被動挨打,怎麼著也得主動出擊。」
齊染笑了下道:「這話倒是有趣,說的挺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