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柏問:“雙姝?”
紙扇一指,霽月面前站著另一金燦燦的女子,二人對峙,似有火星四濺。
和生財微笑,“這二位可是水火不容,不知怎會走至一處,對了,霽月同柳環顧走得近,遊煙翠多半是來看她熱鬧,也許會趁機譏諷幾句,這個小公主可從來不是好惹的人。”
“小公主?”懷柏勾了勾唇,遊煙翠長發燦若黃金,肌膚白皙,遠遠望去,便如童話裡的公主。
和生財說:“她可是真公主,聽說是海外小島之上的明珠,不過族人皆被水族屠盡,唉,也是個可憐的,這些年聖人莊抗擊水族,她出力最多,好好一個姑娘,成天殺來殺去,一身的傷。”
遊煙翠似是剛從戰場中趕來,金色的輕甲折射著陽光,身後長槍凜冽,還帶幾滴未乾的血。
她戲謔地說了幾句話,霽月的面色就冷下來,拉著柳環顧走到別處。
人聲嘈雜,他們聽不見二者說話,和生財大呼可惜。
遊煙翠往上看了眼,和生財朝她揮手,她皺皺眉,還是走了上來。
懷柏好奇,“她看上去不像好親近的,你和她關系不錯?竟能喊動她?”
和生財搖搖紙扇,道:“你們對金錢的力量一無所知。”
這個位置觀景最好。
遊煙翠也未客氣,走過來坐下,同和生財寒暄了幾句。
她的話少,說話又慢,面色冰冷,只有和生財談起武器供應時,才多擠出幾字。
懷柏湊在佩玉耳邊,小聲道:“終於見到一個比你更冰山的人了。”
遊煙翠偏頭看著懷柏,淺藍的眸如天空深邃。
懷柏朝她微笑,兩眼彎成弦月,露出兩顆小虎牙。
遊煙翠執茶盞的手頓了頓,輕輕點了下頭。
和生財笑著問:“煙翠怎麽突然從海上回來?是為了來看試劍嗎?”
遊煙翠:“關你何事。”
和生財也不惱,依舊笑眯眯地說:“這次環顧有霽月的指導,說不定能成功晉級呢。”
遊煙翠放下茶盞,“關我何事。”
十幾個走卒馬夫裝扮的年輕人走入賽場,找好位置坐下。
和生財看戲之色更濃,“哦豁,墨門的人。”
緊接著又有五六十來個武夫打扮的人進來,見到他們時,遊煙翠的眉頭緊皺。
和生財驚訝:“他們怎會來此?”
懷柏好奇:“這些人是誰?”
和生財輕咳兩聲,瞥向遊煙翠,沒有馬上回答。
遊煙翠道:“無事,說。”
和生財這才道:“你知道,破軍主殺,搖光城的人都崇尚武力,每日武場都有比賽,也免不了會有一些年輕不懂事,喜歡到處惹事的人,我們喚他們武場流氓。”他悠悠歎氣,“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看比試,而是想來這兒打架,只是試劍大比這些人也敢滋事?門票是從哪拿的?”
遊煙翠冷冷看了他一眼。
和生財連忙否認,“不、絕對不會是異寶閣流出!我以我家大小姐的聲名保證!”
遊煙翠道:“我不管此事。試劍是霽月安排的。”
霽月恰好帶柳環顧離開,錯過發現武場流氓的機會。
和生財紙扇一張,遮住下半張臉,露出狐狸般的眼,“好戲啊好戲!”
佩玉本想起身通知霽月,但此時比試正好開始,柳環顧已經上場,周圍擠滿人。
她低頭看了看,預計自己擠不過去,便複而又坐下來。
這一番舉動引起了遊煙翠的注意,她似笑非笑問:“想告訴霽月?你認識她?”
佩玉點了點頭。
遊煙翠:“呵。”
柳環顧的對手是一位墨門年輕弟子。
二人相鬥,戰況貌似很激烈,但在懷柏一行人的眼中,便如菜雞互啄。
和生財百無聊賴地打個哈欠,目光全系在那群武場流氓上,仿佛唯一的樂趣便是看他們何時惹事。
遊煙翠坐得筆直,面無表情,長槍早變得小巧玲瓏,擺在她的膝頭,紅色的瓔珞微微晃動。
懷柏感覺雲中顫了顫,像是遇到對手的興奮,笑著問:“這把槍也是神兵嗎?”
聽到她的聲音,遊煙翠的神情柔和許多,輕輕搖頭,“不是。”她低頭撫著膝上搶,面露懷念,“這是我從故土帶出,曾是我國的寶物,與神州的兵器有所不同,若按仙門的劃級,應算上品之上吧,但不及神兵。”
懷柏心中好奇,“它與神州兵器的不同在何處?”
遊煙翠道:“當年在我的故土時,它不過上品,後來因國家覆滅,血染纓槍,浴火變得比原來厲害許多。它叫浴火,鳳凰涅槃,浴火而生,也許假以時日,它也會變成神兵吧,只不過我卻不希望看到那天的到來。”
遊煙翠說了長長一串話,引得和生財對懷柏側目以看。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吐字字正腔圓,又帶點怪異,就像把一個一個字用絲線串起來,少了自然的流利。
但意思到底能表達清楚。
懷柏思忖片刻,“也許浴火晉級,並非因為那件慘事,而是因為你。”
遊煙翠面露不解。
懷柏道:“兵器終究是兵器,再如何也無法同人一般修煉突破,所以我想,是否因為你是它的主人,與它氣運相連,所以當你身上發生巨變,浴火自然也會有相應變化。”她頓了頓,“浴火的並非兵器,涅槃的是兵器的主人。”
遊煙翠神色怔怔,似在深思。
懷柏伸過手想拍拍她的肩,猛地想到什麽,又把手縮回,勾住佩玉的手指,“所以不必對此事心存畏懼,只要你的境界突破了,浴火自然而然會跟著升級。”
和生財壓低了聲音,問佩玉:“你們孤山都出神棍、不不,每個人都這麽能言善辯口若懸河嗎?”
佩玉搖頭,“我不會。”
和生財上下掃她一眼,笑道:“也是。”他又問:“這位仙長平時可缺錢?我想請她來異寶閣兼職,想必憑她的口才,能招攬很多顧客。”
佩玉道:“她不缺,她有很多錢……我也剛知道。”
和生財忙說:“我出價很高的!聽說孤山每位峰主一月是一千上品靈石,我能開出多五倍的價錢,小小姐,你等會幫我問問她唄。”
佩玉抿抿唇,“算了吧,你請不動的。”
和生財瞪大眼,“她能有多少錢?孤山這麽富的嗎?”
佩玉亦是謙遜,“不多,就仙門三分之一的靈礦罷了”
和生財:“!!!!!!!!”
這時懷柏與遊煙翠越聊越投機。
懷柏道:“若是想快速突破,免不了要改變心境,反正這幾年水族無事,煙翠不如到我孤山去做做客吧,孤山雲海萬頃,定能給你不同的體會。”
遊煙翠頷首,低聲道:“我這些年征伐海上,也是該去其他地方看看。”
懷柏笑得人畜無害,“到時我做東,我們一起去飲個不醉不歸。”
遊煙翠抱拳,“多謝。”
場上二人依舊纏鬥,但勝負已定,柳環顧拚盡全力,可惜還是略輸一招。
武場流氓們叫囂起來,抄起桌椅往賽場扔。
和生財被從三分之一靈礦震得半晌沒回神,對期待已久的場面不再激動,隻喃喃:“開始了。”
霽月面色如霜,羽箭破空,飛來的桌椅碎成粉末。
聖人莊的弟子還未來得及維系賽場秩序,那群墨門弟子已經站起,捋起袖子,衝過欄杆和武場流氓們廝打在一起,場上雞飛狗跳,桌椅與板磚齊飛,罵娘共老子一色。
和生財搖頭,“汙言穢語、汙言穢語。”
打鬥愈來愈激烈,明明勝負早定下來的比鬥,不得不中途停止。
聖人莊弟子前去拉架,又要防止兩邊受傷,左支右絀,一不小心便混入戰局中,看上去十分狼狽。
這五六十個武場流氓雖時常鬥毆,但墨門弟子常年假扮走卒馬夫等職,體力極佳,何況墨者任俠,好路見不平,一身血氣,打架對墨門之人來說,可謂家常便飯。
十幾個人對仗五六十流氓,絲毫未見下風,反而越戰越勇,把他們逼得節節敗退。
霽月羽箭連發,箭釘住鬧事者衣角,一開始震懾住眾人,但當他們發覺聖人莊無意傷人後,又鬧起來。
遊煙翠的臉越來越沉,“無用。”
和生財小聲道:“煙翠啊,都是同門,你不妨就……”
話未說完,遊煙翠霍然起身,跳入戰場中,一槍挑起武場流氓之首,腳踩在他胸口。
只有幾個人注意到她,想衝過來救出老大。
遊煙翠冷笑,放出威壓,氣浪一掃,附近的人都倒在地上,身上如壓巨山,不能動彈。
“還打嗎?”
那頭子猶嘴硬,“哪裡來的臭娘們,我打就打,你還敢殺了我嗎?”
冷光一閃,慘叫刺破喧嘩,浴火刺透頭子的肚腹,把他釘在地上,鮮血流了滿地。
這下無人敢再說話。
遊煙翠看著霽月,神情冰冷,“婦人之仁。”
霽月眉頭蹙起,“他要死了。”
遊煙翠道:“死就死了。”
霽月掏出靈藥,在頭子傷口撒了一圈,而後抬頭說:“你會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