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社團也不是人手一個相機,多得是新人借學長學姐的,這些都不關蘇晚的事。她找安靜角落坐下,把自己的相機拿出來。
“蘇晚,你這相機要多少錢?我最近也想買一個。”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特意過來問道。
蘇晚撩起眼皮看他,依稀記得他是和自己一起進社團的大一生,便說了一個大概數。
對方臉皮抽了抽:“這麽貴嗎,學姐手裡頭的相機好像才幾萬。”語氣中有些不相信。
蘇晚低頭調試參數,過半天才抬頭淡淡道:“入門級別可以更便宜,看個人需求。”
男生站在旁邊臉色變了又變,似乎有些自尊心受挫,見蘇晚沒再理他,最後只能離開。
社團裡絕大多數都是小白,大家抱著對攝影感興趣才進來的,少數人以前便接觸玩過攝影,專業級別的人更少,連學長學姐們也多是教新人一些簡單的操作和構圖,更深的教不了。
蘇晚屬於專業級別的人,她喜歡的事一定會做到最好。
“今天我們大家有一個社團活動,之前通知過的,校園采風賽!”社團會長站在中間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前三名不僅會有神秘獎品,而且學長學姐會幫你們的照片投到下一屆新生宣傳冊上哦。”
周圍社團成員立刻興奮起來,獎品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想到自己拍攝的照片有機會上宣傳冊,所有人都被調動起來。
“學長,每個人可以出多少張照片?”
“十張,周六你們傳過來,我們來審核。”
“一共可以選多少張呢?”
社團會長聳了聳肩:“還是十張。”
宣傳冊一共三十頁,他們向學校爭取到十頁,剩下二十頁則由各個院出。
“好了,你們可以去校園采風,沒有主題范圍,只要是在校園內。”社團會長揮了揮手,“周六記得發給我們。”
蘇晚背著相機包,手裡拿著相機隨人群一起出去。
A大佔地面積廣,各種學院建築,隨便拍一拍都不止十張。
原本是一起出來的社團成員,才過幾分鍾,便開始分散。
一些合用相機或者不太會拍的人聚在一起,其他有自己相機,又懂些攝影的人都漸漸分散開來,蘇晚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她對上宣傳冊執念不大,相機掛在脖子上,遲遲沒有抬起來,只是散漫走著。
攝影社團的位置離外國語學院比較近,外語學院附近又有一片有名的櫻花林,蘇晚便朝那條路走去,她從遠處都能見到有不少學生路過時拿著手機在拍。
她還未徹底靠近,便聽到左前方一棵櫻花開得比較盛的樹下模模糊糊討論她的聲音,看身影是社團的幾個人。
“那個蘇晚……太狂。”
“是嗎?”
蘇晚放緩腳步,並不打算聽下去,只是有人聲音卻放大到她不得不聽見的程度。
“我只不過問一問她的相機多少錢,她敷衍一句就不理人,好歹大家都是一個社團的人,至於這麽冷淡?”
這聲音……
是之前問她相機的眼鏡男生。
“蘇晚性格是這樣吧,你可能誤會了。”
“不就是有點錢?瞧不起誰。”眼鏡男生還在忿忿不平。
進入大學後,所有人脫去同樣的校服,家境便無形中會顯現出來,有些人調整不好心態,即便在A大這種頂尖學府。也會有像眼鏡男這樣的人。
“你問蘇晚,她不是解釋了嗎?在背後說人壞話不太好吧。”從另一邊過來的一個社團成員,應該在社團裡聽見他們之前說的話,朝戴眼鏡的男生道,“咱A大學生走出去一言一行都被外人看著,以後還是注意點。”
眼鏡男還沒感到尷尬,之前旁邊站在一塊聽他說話的幾個人紛紛不自在地從那棵櫻花樹下走開,結果一出來便見到蘇晚站在不遠處。
幾個人汗顏,同時又慶幸自己沒在背地裡說人壞話。
“蘇晚你也來拍櫻花?這棵樹開得最好。”一個成員主動道。
蘇晚點了點頭,目光並未落在他們身上,這點程度的話她甚至不願意浪費時間去聽。
眼鏡男身體一僵,一張黃皮漲得通紅,但走出來看著蘇晚的眼睛還帶著不服,尤其當發現蘇晚站在原地,根本沒有看自己,讓他情緒一下子爆炸。
“不就是一個相機,花家裡人的錢有什麽可高傲的。”
周圍的社團成員:“……”難怪每個月學校都要組織心理會議。
A大聚集國內最好的資源,生源也是最頂尖的,進來之後難免會和周圍人比較,有些人出生便站在終點,巨大的差距和繁重的學業讓每年從A大退學的人並不少。
蘇晚莫名其妙惹一身腥,原本不打算計較,現在聽見他的話,不由嗤笑一聲。
她上下打量眼鏡男,眯了眯眼:“心理不健康,及時找醫生看。”
“你!”
最後幾個社團成員把眼鏡男勸走,臨走前衝蘇晚尷尬笑了笑,顯然都未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蘇晚皺了皺眉,不過很快便將此人拋之腦後,她挑中一個低坡處,站在那拍下一張照片。
——照片中主角是一棵比較‘瘦小’的櫻花樹,艱難開了零星花苞,在周圍盛開濃烈櫻花的樹中,對比慘烈。
她低頭看了一眼,便收手不準備在這繼續拍。
從外語學院穿過櫻花林,蘇晚慢慢走到體育場,她相機掛在脖子上沒有動。
蘇晚走過籃球場,計劃穿過操場,準備去對面的機械工程學院,中途到一半停在網球場外。
網球場靠近跑道,用鐵網圍起來,裡面有兩個人在打球。
這個時間點,要麽上課,要麽社團活動,所以周圍人不多。
網球場打球的兩人,其中一個是封揚,對面照例是個陌生漂亮女生。
封揚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衣袖挽在手肘處,手腕帶著一個黑色護腕。
只是簡單常見的裝扮,卻異常的乾淨好看。
蘇晚目光落在他唇上,不知道是不是由於運動的緣故,似乎變得比之前更紅,看起來……更軟。
封揚額前發絲有些被汗水浸濕,極鮮明的黑色與冷白皮膚形成對比,更顯得他清俊絕倫。
蘇晚站在圍網前,目光隨著他而動,放在口袋的右手再一次不自覺按著試軸鍵,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哢噠’聲。
或許是她目光太過於露骨,站在網球場內的封揚突然扭頭朝這邊看過來。
封揚:“……”是那個人。
他有一瞬間失神,因此錯過對面女生發的球。
封揚撿起球,見蘇晚還站在外面,便靠近球網對女生說道: “抱歉,稍微等我一下。”
女生淺淺笑了一聲,帶上些羞澀:“嗯,好。”
封揚一手握著球拍,一手拿著球,走到蘇晚站的那面圍網前,他微垂眼見到她胸前的相機,下意識問道:“你……在拍我?”
從他走過來,到靠近,蘇晚眼睛都沒眨一下,她順著封揚的目光低頭,隨即抬眼問他:“你想要我拍你?”
封揚眉心擰了擰,有些不耐道:“你不拍我,為什麽一直看著我?”
上次也是。
他甚至現在便能察覺對方目光不斷在自己裸露的地方巡視。
封揚手背在後面蹭了蹭,把自己的袖子放下來。
“你很好看。”蘇晚語氣認真,眼中又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味道。
“……謝謝。”封揚面對女生,尤其漂亮的女生,臉上總會帶著些溫柔的笑,唯獨對這個奇怪的人,他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說完後,他也不再搭理蘇晚,轉身回到網球場,重新要和女生打網球。
“封同學,那是你……朋友嗎?”網球場內的女生小聲猶豫問道,她來之前明明打聽到封揚沒有女友。
“不是。”封揚直截了當道,語氣中表露出來的不悅讓對面女生有些吃驚。
兩人繼續開始打網球,幾個來回後,封揚不著痕跡朝剛才蘇晚站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不見了。
……
“上周匡教授講的那本書,我看完了,昨天給教授發了一篇心得,不知道他看完了沒。”郭元洲難掩興奮道,“老大你寫了嗎?”
這個任務是上周匡正明教授布置的,學生自願完成。
“沒有。”蘇晚靠在最後一排椅子上,目光落在教室門口,看著每一個進來的人。
郭元洲站起來,拍拍蘇晚的肩膀:“我要坐前面去,你去嗎?”
蘇晚搖頭:“你自己去。”
說是前面,但前面幾排早已經被佔滿,郭元洲看半天,最後在第六排坐了下來。
上課前十分鍾,蘇晚見到上節課和封揚坐在一起的女生單獨一人進來。
她挑了挑眉,這麽快就分開了?
上課前七分鍾,封揚走進大教室,這時候人已經差不多到齊。
第六排中間還有個位子,他走到過道,要進去,外面的人便站出來讓他進去。
蘇晚坐在最後一排看前面,終於在第七排見到一個眼熟的人,上次在櫻花林聽眼鏡男說話的幾個人之一。
她起身走到第七排外側拍了拍這個人,又指了指最後一排,表明自己想和他換個位子。
這人之前正因為沒有阻止眼鏡男說蘇晚壞話而內疚,現在蘇晚只是要換個位子,他自然答應下來,當即起身離開,順便還說了聲抱歉。
封揚一坐下便低頭看著手機,沒注意到後一排發生的事,等到教授進來上課時,過了一會,他突然渾身僵硬,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出現。
他緩緩回頭,果然見到那個人坐在後面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