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關於白書一的風波並沒有就此平息下去。轉而引起熱議的是她自從進入學校以後, 已經造成了兩位學生退學這個事實。
學生會長,年級第一, 她身上的光環太多, 又如此受到學校重視。漸漸的, 同學們對於事情的真相已經不感興趣,反而討論起她的做法是否真的恰當。
尤其是高一的新生, 與白書一接觸甚少, 又沒有經歷過當初的校園欺凌事件,即便被人科普這個被退學的人之前的所作所為,仍然覺得這個處罰過於嚴重。
學生之間的事學生自己解決, 這種思想在這個年紀的孩子心裡根深蒂固。加之同性戀的事是不是謠傳還沒有定論,大多人又同情弱者, 白書一的風評不僅沒有好起來, 反而有一落千丈的趨勢。
顧晚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後悔不迭,白書一卻十分老神在在,似乎半點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早知道和校長講一講,私下處理得了,結果倒好, 澄清了還不如不澄清呢。”
白書一支著腦袋出神,仿佛沒聽到她的話,溫執筠懟了懟她的手臂,氣道:“我們在為你擔心,你在想什麽呢?”
白書一回過神來,笑眯眯地道:“無所謂啦,他們說的是事實,確實有兩個人因為我退學了嘛。”
蘇顏見白書一的好心情不像是裝出來的,問道:“你是不是早知道會有這樣?”
“也不算知道,就覺得應該會有人這麽想吧。”
“那你怎麽不和孟校長講一下呢?私底下讓他退學就好了,搞得好像是你的錯一樣。”
顧晚快被她氣死了,自己的事情那麽不上心。
“孟校長又不是我爸爸,哪有那麽好商量啦。而且你也說了,不是我的錯,既然不是我的錯為什麽要遮遮掩掩的?”
“那你就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嗎?哎呀,氣死我了。”
“我沒有不在乎啊,如果讓我知道都有誰這樣想,我一定要去和他們理論。”
白朝真是佩服死白書一強大的心理了,“小白,我知道你勇敢,可是……”
白書一滿臉得意,“高三第一個學期結束,我學生會長都要不當了,還怕什麽呀?等我畢業了,又有多少人能記得我呢?但這件事我不會妥協的,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他們怕我也沒關系,我希望他們能記住的是,做錯了事要付出代價。”
蘇顏終於明白她的用意。白書一是學生會長又是反校園暴力協會的會長,她若是如此較真的人,那麽很多人就會思考整個學校是不是會上行下效。
“可現在風向不見得有多好……”
“風向總是會變得嘛,哎呀,你們就不要為這件事發愁了,開心點。”
五人裡就屬她這個當事人最樂觀,仿佛不是她的事一般。溫執筠見她紅光滿面,人逢喜事一般,不滿地嘀咕道:“就算這樣也不值得開心啊。”
“哈哈哈,我又不是為了這個開心的。”
白朝到底是戀愛中的“少女”,又比溫執筠細膩,試探地問道:“你開心是因為發生了別的好事嗎?”
白書一都快笑傻了,卻搖著頭賣關子,“嘿嘿嘿,你猜。”
顧晚還快被她膩歪死,沒好氣地道:“她還能有什麽破事開心?肯定是和染姐姐有關。”
“bingo,染姐姐比賽中途跑回來安慰我,我就不難過了。”
蘇顏見她滿臉炫耀,完全是陷入戀愛中的少女模樣,頗覺心煩。
“你還有心情想這個。”
白書一也就對嚴肅時的蘇顏有些慫,努力收斂了笑容,“我、我也沒想啊,但總不能一直不開心吧?王文濤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其他的我們以後再說。”
蘇顏是真的很羨慕她的樂觀了。
“隨便你吧。”
幾個小夥伴依舊周末開學習會,反正白朝和蘇顏會做飯,其他三人打下手洗碗,自己能整理得井井有條。
蘇顏吃過晚餐後回家,陶婉難得沒有去上班,反而坐在客廳裡喝酒。
“回來了?又在小白家開學習會?”
陶婉最近似乎很忙,蘇顏又故意避著她,兩人少有機會交流。
“嗯。”
蘇顏看桌上已經空了好幾個酒瓶,冷笑道:“工作的時候還喝不夠嗎?小心喝死你。”
陶婉晚上似乎真的不打算出去了,連妝也沒化,聽到她的聲音揶揄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在關心我嗎?”
蘇顏明知道和她講話會被氣死,每次還是忍不住反擊。
“我只是不想媽媽留給我的房子裡死人。”
“不是已經死過了嗎?”
陶婉的話音未落,書包已經把她桌上的酒瓶砸得一片狼藉。她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蘇顏躋身過來,把她拽倒在地。
她練過跆拳道又和溫執筠混了一段時間,製服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醉鬼沒有任何難度,三兩下把陶婉壓倒在了地上。
“就算你喝醉了,有些話該不該說不知道嗎?”
陶婉被壓在地上,似乎清醒了一些,看著坐在自己身上話語冷硬卻紅著眼眶的少女,無聲地歎了口氣。
“對不起,這次是我口無遮攔。”
蘇顏對於她的道歉並不買帳。這個女人太可惡,她早就想教訓她了。
“只有口無遮攔嗎?你的本職不是來照顧我的嗎?在我家裡喝酒又是怎麽回事?”
陶婉平時穿著高跟鞋比她高半個頭,又總是打扮得光鮮亮麗花枝招展,難得有這樣衣衫不整的狼狽模樣。第一次把她壓在身下叫蘇顏覺得氣平了不少,乾脆就著這個姿勢開始數落她的罪行。
“可你不要我照顧,我工作不順才喝點酒……”
蘇顏見她還敢頂嘴,壓了壓她的手腕,“那你就是工作時間喝酒。”
陶婉一副怕了她的樣子,“我錯了還不行嗎?雖然我過去的工作就是喝酒……”
“還說!”蘇顏要被她氣死了,用膝蓋壓住她亂動的大腿,“你穿得什麽亂七八糟的,一條內褲亂晃,還不穿內衣!”
“那家裡又沒別人。”
“我不是人嗎?你在別人家都不知道檢點一點兒嗎?”
“都是女人怎麽了?你害羞啊?”陶婉一副看小孩子的眼神,笑著搖了搖頭。
蘇顏覺得被她鄙視了,隻苦於沒手打她。
“都是女的也不行,我和你又不熟,請你有點作為外人的自覺。”
“小寶貝你說什麽見外的話,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
這個女人不要臉的程度已經突破了蘇顏的想象,氣得她忍不住第一次說了髒話。
“放你屁的小寶貝,誰是你看著長大的,你能不能不要那麽惡心!”
陶婉咯咯直笑,要不是蘇顏按著她,大有一副要在地上打滾的趨勢。
“等等,你竟然說髒話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蘇顏罵完才覺得不好意思,和溫執筠待得多了,偶爾聽到幾句粗話,氣急不小心就蹦了出來。
“別笑,再笑我可打你了。”
陶婉笑得掉眼淚,“你打我就是家暴。”
“放屁!”
說其他的也就算了,只有家暴這件事是蘇顏無法容忍的。可她又不能真打陶婉,最後也只能惡狠狠地瞪她。
陶婉笑了一頓,模樣更顯狼狽,素顏卻又有別樣風情。“小寶貝,你今天是受了什麽刺激?那麽暴力。”
“要你管!都說了不準叫我小寶貝。”
“可我以前就是這樣叫你的,你媽媽說我可以叫。”
“不準再提我媽媽,也不怕她變成鬼來找你。”
蘇顏面對陶婉的時候很煩躁,尤其在她提到自己母親的時候更加受不了。
第一次見陶婉的時候她不過十二歲,對方也才剛成年不久。當初的陶婉完全不是這個樣子,在溫柔的母親面前像是頭倔強的小獅子。那時候蘇顏就討厭她,覺得她是來分走自己母愛的。
可後來全都變了。
“明天是你媽媽的忌日,不用她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她好不好?”
“!”
蘇顏似乎受到了驚嚇,幾乎是從她身上彈起來的。
“可以嗎?不可以我就一個人去。”
“是你……”
每一年掃墓,她都在母親的墳前看到了花。她原本以為是父親,以為他至少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懷念母親的。
“確實是你爸爸讓我去的,只是我也很想去而已,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了,我想和你一起去。”
蘇顏覺得這幾年的陶婉很陌生,只有現在好像才有了那麽一點過去的影子。她很想拒絕,卻不知為什麽舌頭不受控制。
“……我正好缺司機。”
“那我明天叫你。”
蘇顏見她神情落寞,莫名覺得有些無措,不是生氣也不是煩躁,而是無措。她有些怕,怕得想要落荒而逃。
“隨便你。”
陶婉見她要回房間,突然問了一個完全不相乾的問題。
“小白的那位新姐姐,花染是不是參加了一個什麽比賽?”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寫到這一對都覺得有點帶感,陶婉真是罪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