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小王爺對他家愛妃的「赤子」之心,那真是忠心耿耿日月可表。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男人本「色」,成親這麼多年,是個男人就不可能沒有點歪歪心腸,何況小王爺這個生來就繼承了其父花花性格的傢伙。
此事發生在小王爺和北堂曜月成親後第十一個年頭。二人也算老夫老「妻」,兩情相悅了十年。
小王爺整日埋首於東門的公文、老哥的奴役和家裡那四個小兔崽子的折磨中,日子過得不亦「樂」乎。於是偶爾也跑到逾京最大的銷金窟─望春樓,去尋些開心,「假公濟私」地放鬆放鬆。
望春樓是自家產業麼,所以小王爺也從不避諱他家愛妃,貌似北堂曜月對他也放心得很,並不反對他去逛花樓。不過這一日卻是水漣兒特意把他找來,讓他品評一下他們望春樓新來的當家花魁。
對于美人,小王爺一向是極其欣賞的。
既然水漣兒不是逮他來辦公,自然興致勃勃地來了,裝模作樣地端坐在樓裡最好最華麗最具隱私的包間裡,期待著這位據水漣兒說是她親自找遍三山五嶽踏遍五省十城視察了所有東門分舵後才千挑萬選出來的紅姑娘。
幽雅的伴樂輕輕響起,簾外一道窈窕的身影緩緩舞動,伴隨著低柔清媚的歌喉,若隱若現的歌舞更加讓人心神迷醉。
只聽歌聲,小王爺便心下暗讚,果然曼妙。
雖歌詞**,但唱者卻於清越之中帶著一絲高華,有種撓人心肺卻又觸之不及的感覺,正是最最勾人之處。
小王爺暗道:歌聲便已如此,難怪水漣兒對這位若華姑娘十分重視,有意讓她接手自己的位置。
「好!」歌舞完畢,東方昊曄毫不吝嗇地讚歎一聲,搖頭晃腦的樣子,十足一副紈褲子弟縱情聲色的模樣。
「好姐姐,哪裡得來這樣的美人,未見其人,已醉其音啦。」
水漣兒抿嘴一笑:「王爺謬讚。還沒見人就誇上了。」
「別說閒話!快快讓本王見見本人!」
「哪裡這麼猴急的。」
水漣兒知道他雖說得一副色急樣,其實八成是想著趕緊辦完正事急著回家呢,不由白他一眼,輕輕拍了拍手。
一隻優美白皙的手緩緩揭開幕簾,美人走了出來。
「若華,見過這望春樓的幕後主子,咱們東門門主,靜王殿下。」
「東門流花堂座下弟子若華,見過門主。」若華輕斂微伏,沒有行一般正禮,而是按照江湖規矩行了東門之禮。
水漣兒心思一轉,也沒說什麼,暗讚這若華確實心中有物,頗為聰慧。
可是她等了片刻,卻不見小王爺說話,不由奇怪,偏頭望去,見東方昊曄面色呆滯,雙目……正痴痴地望著若華?
水漣兒微微一驚,不動聲色地將茶杯往桌上一放,「噹」一聲喚回小王爺的神智。
東方昊曄好似這才回過神來,忙道:「起來吧。」
若華仍是低垂著頭,緩緩站起。
小王爺的神色有些奇怪,道:「抬起頭來,讓本座看看。」既然若華喚他門主,他倒也沒自稱王爺,而是以門主之禮相待。
那若華緩緩抬首,面色平靜,輕輕地望了小王爺一眼,復又垂下頭去。
小王爺還是專注地望著她,也不說話。
水漣兒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她是十分瞭解小王爺為人的,喜歡美人是他的一大愛好,不過也僅是愛好而已,就像有些人愛好名花,有些人愛好美玉,有些人愛好品酒,而小王爺恰恰是愛好欣賞美人罷了。
不過欣賞歸欣賞,這麼魂不守舍的樣子,除了對他家那位親親愛妃,水漣兒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
「咳咳,王爺,若華以後就是望春樓裡的首席清官,這個紅牌,你看當不當得?」
東方昊曄連連點頭:「當得當得,自然當得。」接著嘻嘻一笑,對若華慇勤道:「美人快坐,站著本王要心疼的。」
這麼兩句話,他又露了「本性」,將平日調戲的口吻甩了出來,實在……習慣成自然啊。
若華低聲謝過,端坐一旁。東方昊曄立刻慇勤地問東問西,從她何時入門武藝如何師從何人,到平日喜歡吃什麼喝什麼穿什麼衣服喜歡什麼顏色之類,拉拉雜雜,正事瑣事問了一堆。若華恭謹中帶著淡然,不亢不卑地一一答了。
轉眼時間已到傍晚,若是平時小王爺早跳起來回家了,此時竟然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水漣兒越來越覺得不對,忍不住提醒道:「王爺,時候不早了,您看……」
「哎呀,不知不覺坐了這麼久。」東方昊曄恍然,對水漣兒嘻嘻一笑,道:「本王與若華姑娘一見如故,實在不捨分離。漣兒,今日本王就給妳個面子,在這裡用膳好了。快快去把樓裡最好的菜餚都上來,莫要讓我和美人久等啊。」
水漣兒倒吸口氣,咬牙道:「王爺稍坐,屬下這就去打點!」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水漣兒心下打鼓,看不透王爺在想什麼。
當晚小王爺又在樓裡磨蹭了許久,月上梢頭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水漣兒琢磨著小王爺大概是有意試探若華,這才做出這副痴迷樣子。既然如此,便順其自然吧。
誰知此後幾天,小王爺倒似著了魔,三天兩頭往這裡跑。在樓裡也不是點個卯就走,而是非要纏著若華遊樂一番再走。
要不是若華是樓裡的紅牌,有時要出去應客,只怕小王爺都要樂不思蜀了。
水漣兒想著是不是靜王妃北堂曜月這些日子去了別莊查帳,小王爺一時寂寞才這樣的?那也不稀奇,哪個男人在老婆、咳咳,是另一半不在身邊時能安分守己的?
不過小王爺每次來找若華其實也不做什麼,除了聽她唱歌,便是與她對坐品茶,大部分時間卻是盯著她發呆。
這是什麼意思?
水漣兒搞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去想了。誰知道這位主子又琢磨什麼呢?
其實小王爺這陣子對望春樓這麼慇勤,乃是事出有因,受了刺激之故。
話說幾日前小王爺下朝回府,例行公事先問劉伯一句:「王妃什麼時候回來?」
劉伯抽抽嘴角,道:「下月月初。」
每天都問,答案只有一個,王爺不嫌累,他都累了。
東方昊曄長吁短嘆了一陣,神色黯然地回了邀月閣。
進了內室跳上床,抓起左邊那個雙龍金繡軟枕,向床上恨恨地摔了兩下,自言自語地罵道:「還不回來!還不回來!看我怎麼罰你!」
他摔了幾下枕頭,大約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便抱著枕頭倒在床上,望著床頂發呆。
「唉……曜月你這個無情人,走了大半個月了也不給我來封信,都沒把我放在心上。哼!哼哼……」
他難受地抱著枕頭在床上滾,突然有人推門闖了進來,見了他的樣子哈哈笑道:「爹爹,你又在玩什麼?」
東方昊曄看也沒看那小子,繼續自己抱著枕頭哀怨。
東方君謙也跳上床,那動作和他老子一模一樣。
「爹爹,你每天抱著爹的枕頭打滾,真是無聊。」
東方昊曄瞥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敢教訓老子?你看你那樣子,還不是又和容兒打架了?更是無聊!」
「嘖!我們是小孩子麼,哪裡無聊了。」東方君謙摸摸臉上的傷口,不高興地道:「你別老在我面前提容兒那丫頭。還公主呢,厲害得跟母老虎似的,每次見了都要和我打架!當我打不過她嗎?」
東方昊曄跳起來拍了他腦門一記,罵道:「容兒是嬌滴滴的女孩子,哪次不是你先招惹人家的?不然人家能和你打嗎?再說了,你本來就打不過她!」
東方君謙大傷面子,叫道:「我打不過她?哈,我能打不過她?我那是讓著她!再說她每次都給我下藥,勝也是勝之不武。」
「和女孩子爭,還好意思辯駁,哼!」東方昊曄懶得理他,伸腳踹了踹他:「下去!別在我和你爹的床上打混。去找果果和核桃他們玩去。」
東方君謙嘟嘴道:「果果在練功,不理我。核桃被皇伯伯接進宮去讀書了,今日不回來。」
葡萄年紀還小,他不屑帶著他玩。
東方昊曄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那你也向果果和核桃學學,好好練功,要不好好唸書去,別在這裡煩我!」
「嘁!爹爹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東方君謙毫不懼他,扯著他道:「爹爹,爹什麼回來?」
一說到這個,東方昊曄立刻一臉怨婦狀,道:「別提你那個爹!我看他根本樂不思蜀,不想回來了。」
「我看爹是煩了您了,才不回來吧。」東方君謙口無遮攔。
他是無心之語,誰知卻正戳中老爹痛腳。
東方昊曄一下子蹦起來:「胡說!你爹才不會煩我!」
東方君謙道:「我哪裡胡說了。你每日纏爹纏得那麼緊,我們看著都煩了,爹豈有不煩之理?我看爹這次去別莊查帳,就是要避避你。省得你每日『曜月』『曜月』地叫,跟唸佛似的。」
那幾聲「曜月」,他掐著嗓子學小王爺的聲音,竟學得惟妙惟肖。
東方昊曄氣結,擰著他的耳朵吼道:「給我滾出去!」說完毫不留情的一腳,將兒子踹到地上。
東方君謙靈敏地翻身躍起,一邊向門口跑一邊還不忘氣他老爹:「您這是惱羞成怒!惱羞成怒!」
後腦勺一陣風過,啪地一聲,一個上等的青瓷花瓶碎在身邊。
哎喲不得了,老爹真怒了!
東方君謙立刻一縮脖子,一溜煙地跑了,留下房裡氣得半死的老子。
東方昊曄心下這個鬱悶,這個窩囊,這個氣啊!
其實他倒不是氣兒子沒大沒小,只是被兒子的話無意中戳中了心窩。
想到每次自己纏著曜月時,曜月那略帶煩意的無奈,似乎、好像、也許、可能……真的是不耐煩他了。
難道真是有意避開自己?
嗚嗚嗚……不會吧。曜月,不要對我那麼殘忍啊。雖說我們老夫老妻這麼多年了,可是我對你的愛意不減,你怎麼能煩我呢?
東方昊曄一頭栽進被窩裡,嗚咽起來。
他越想越傷心,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
嗚嗚嗚……這可怎麼辦好?
東方昊曄自己瞎琢磨了一夜,也琢磨不出個辦法。第二天青著個臉去上朝,一眼就讓他皇兄看出異樣來。
下了朝,皇上宣這個弟弟到自己的御書房「密談」。兄弟二人已成慣例,年紀一把了還蹲在書桌底下竊竊私語。
皇上從他那傻弟弟裡套出話來,不由哈哈大笑,給他出主意道:「你怕曜月煩了你,這還不簡單?疏遠疏遠他,再適當地讓他吃吃醋,他就知道你的好了。」
「這樣可以?」東方昊曄懷疑。
皇上肯定地點點頭,道:「你要相信朕。不然你看朕的三宮六院是怎麼擺平的?」
嘖!哪裡是你擺平的,分明是皇嫂管得嚴麼。
小王爺心裡腹誹,不過當然不會說出來。
其實他也覺得皇兄的話有道理,認真地考慮起來。
如此兄弟二人在書桌下商議了一下午,終於還是肯定了這個餿主意。
恰好第二天水漣兒來邀小王爺去望春樓欣賞新來的花魁,他便大搖大擺地去了,決定順勢實施這個計劃。誰知那若華,真正是個意外的美人……
北堂曜月回府,將帳目和一些事宜交代給劉伯,又去沐了浴更了衣,看望了孩子們一圈,再回到內室,忽然覺得少了點什麼。
「王爺呢?」
小冬已經是府裡的副總管,不過邀月閣裡兩位主子的起居生活還是他親力親為。此時他猶豫了一下,道:「王爺現在還在望春樓。」
「哦。」北堂曜月並不以為意,吩咐道:「我先小睡一會兒,晚膳時候再喚我。」
「是。」
北堂曜月一覺舒服地睡到傍晚,起身來到廳堂用膳,見孩子們都在,獨獨少了東方昊曄。
他微感奇怪,問道:「王爺呢?」
丫鬟回道:「王爺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去哪裡了?」
「這個……王爺在望春樓。」那丫鬟遲疑了一下,王妃素來威信,還是據實相告。
北堂曜月更感詫異。
東方昊曄雖然常去望春樓處理東門事務,可是從不會留在那裡晚膳。何況自己離家近一個月,若是往常,那傢伙早就一溜煙地跑回來了,怎麼此時竟還沒有回來?
「派人去問了沒有?」
那丫鬟為難道:「已經派人去過了。不過、不過王爺說有事,晚一點回來。」
「哦?」北堂曜月終於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東方君謙在旁插話道:「我知道爹爹為什麼不回來。」
「為什麼?」
「因為望春樓裡新來了一個花魁,爹爹迷上她了……哎喲!你踢我做什麼!」東方君謙怒視東方君誠。
東方君誠咬牙低聲道:「閉嘴!你唯恐天下不亂嗎!」
「我說的是實話啊。君子謙誠,果果,你對不起你的名字。」東方君謙擺出一副大哥樣子。
東方君誠氣結。
東方君亭在一邊好奇地問:「什麼是花魁?是一種好看的花嗎?」
雙胞胎還在桌子底下斗。糖糖打不過果果,便沒好氣地對弟弟道:「葡萄你別問,說了你也不懂!」
東方君亭皺了皺圓嫩嫩的小臉,轉頭鍥而不捨地問:「三哥,什麼是花魁?是一種好看的花嗎?」
東方君和想了想,道:「好像不是花,是人。是像花一樣美麗的人。」
東方君亭很聰明地道:「能讓爹爹這麼喜歡,喜歡得都不回來和我們一起吃飯,那一定很好看很好看。我將來也要當花魁。」
正在相鬥的雙胞胎,聞言同時回頭,怒吼:「不許!」
東方君亭小肉臉一皺,不高興地說:「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許就是不許。」東方君誠很有威嚴地說。
東方君謙被他搶了「大哥」的派頭,有些鬱悶,便轉臉對東方君和佯怒道:「核桃,不要教壞弟弟!」
東方君和很無辜,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兄弟幾人還在爭,北堂曜月再也受不了地沉聲道:「都給我住嘴!」
他的聲音也不是特別大,聽起來也不是特別嚴厲,但兄弟四人卻立時乖乖地閉嘴了。
─乖乖隆地冬!爹不在家一個月,差點都忘了爹的規矩了。
─放肆了!趕緊都老實點,別找爹教訓!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別瞪我,我專心吃飯。
─大哥二哥三哥,大家怎麼了?爹親的眼神好怕怕哦……
兄弟四人互相用眼神交流著。
北堂曜月見大家都安靜下來,淡淡道:「食不言,寢不語,都專心吃飯。葡萄,你過來,爹喂你。」
葡萄只有四歲,聞言立刻跳下小凳,蹭蹭兩步竄到爹身上,歡悅地摟著他的脖子,張著嘴像嗷嗷待哺的幼鳥,等著喂食。
北堂曜月拿過飯碗,拌了幾樣小兒子愛吃的菜,一勺一勺喂給他。
東方君亭原本還很開心,一邊吃著爹親喂的飯,一邊有些得意地望著幾個兄長,賴在父親的懷裡撒嬌。
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就樂不起來了。
嗚嗚……吃不了了,爹親我飽了,不要喂了啦。
可惜他爹好像沒察覺兒子的異狀,仍然面無表情地一勺接著一勺。小葡萄嘴巴剛嚥下去,就又被他塞滿了,根本來不及表達自己的意見。
他用眼神向幾位兄長求助,可是大哥二哥三哥好像都沒看見一般,皆心虛地避開視線,低頭吃著自己的東西。
沒義氣啊……
可憐的葡萄實在吃不了了,只好自救,便在父親懷裡扭來扭去,歪頭躲著勺子。
若是平時,北堂曜月早就察覺兒子的小肚子已經裝不下了,可是今日不知為何,就是沒有反應。
東方君亭再也受不了,哇地一聲將嘴裡的食物吐出來,委屈地大哭了起來。
東方君誠這才小心翼翼地在旁提醒道:「爹,葡萄好像吃不了了……」
北堂曜月見兒子大哭,本來擰眉不悅,聽了次子這話才醒悟過來,愣愣地望著懷裡的兒子發呆。
「哇……爹親你壞!嗝!爹親你壞嗝……嗚嗚嗚……嗝……」
東方君亭一邊哭訴,一邊撐得直打嗝,小臉漲得通紅,好不辛苦。
北堂曜月忙放下碗勺,給他揉著小肚子,賠禮道歉道:「爹錯了。小葡萄不哭不哭,都是爹不好。」
東方君亭哭得越髮帶勁。
結果這頓北堂曜月離家歸來後的第一頓晚膳,就這樣亂亂糟糟地過去了。
飯後回房,東方君謙拉著東方君誠有些得意地說:「爹今天一定生氣了。你看爹晚膳幾乎都沒吃。」
東方君誠瞪他一眼:「還不都是因為你多嘴。有什麼好高興的。」
東方君謙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道:「你懂什麼!就是要爹生氣才好。爹越生氣,爹爹才越開心。」
東方君誠奇道:「為什麼?」
「說了你也不懂,嘿嘿,等著看好戲吧。」東方君謙一臉壞笑,白玉般的小臉上還有華容公主抓的兩道劃痕未消,看起來分外猙獰。
東方君誠暗自皺了皺眉,不屑理他。
北堂曜月回到邀月閣,內室裡有些冷冷清清的。
他在床邊等了一會,只見過了戌時一刻,東方昊曄還沒有回來,不由有些坐不住了,喚來外面的小廝問道:「王爺還沒回來嗎?」
小廝回道:「還沒。」
「去……」去把他找回來。
北堂曜月想這麼說,可話說了一半又嚥了回去,沉默片刻道:「算了,下去吧。」
「是。」
北堂曜月並不信東方昊曄會真的迷上什麼花魁。他們夫夫這麼多年,對他的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只是……畢竟二人相處也有十多年了,什麼事都有個膩字。
北堂曜月想到自己這幾個月來確實對東方昊曄有些冷落,不由有些愧疚,暗道不怪他往外面跑。
其實北堂曜月並非真的對東方昊曄膩了,只是如今孩子漸漸成人,府裡事務也越來越多。他又要管教孩子,又要照顧府裡,還要隔著千山萬水遙控北門事務,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而東方昊曄卻十年如一日,無論怎樣忙,偏都還能抽出時間來纏著自己,讓北堂曜月煩亂的同時又有幾分氣惱。
男人之間很容易生起競爭之心,即使夫夫二人也不例外。
其實北堂曜月也不是要和他爭什麼。只是東方昊曄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本事實在了得,什麼事到了他手裡都能輕輕鬆鬆戲耍般的完成,讓北堂曜月惱他不嚴肅的同時又佩服他的能力。
只不過這番心思很複雜,他自己也沒有完全察覺,對東方昊曄卻不由自主地冷淡了下來。
想到今夜他剛剛回來,東方昊曄卻這麼晚還不見蹤影,北堂曜月這個氣啊!
這還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他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北堂曜月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其實真的很介意。
東方昊曄帶著濃濃酒氣從望春樓回來,房裡等著他的是隱隱帶著怒氣、端坐床頭的北堂曜月。
曜月─
東方昊曄眼睛一亮,習慣性地就要撲上去,但總算腦子還記著自己的目的,硬生生地忍住了。
「你回來啦。」北堂曜月沉聲開口。見他不像往日般熱情,本就不悅,再見他看也不看自己,更是生氣。
「嗯,我回來了。」小王爺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佯裝淡定地往桌邊一坐,背對著北堂曜月,拿起茶壺倒了杯涼茶,咕嚕下了肚。
北堂曜月見他背對自己,咬了咬牙,嚥下心中怒火,走到他身旁道:「去哪裡了?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哦,水漣兒那邊有點事,叫我過去了一趟。」咕嚕咕嚕,又灌了一杯茶。
北堂曜月努力和顏悅色道:「是嗎。用過晚膳了嗎?」
「用過了。」咕嚕咕嚕,再灌一杯。
「那……你別喝了,晚上喝這麼多涼茶對身體不好。」北堂曜月見他一直喝茶,忍不住皺了皺眉,拿過他手上的杯子。
「也對,那咱們睡覺吧。」東方昊曄見茶杯被他拿走,索性起身走到床邊,伸了個懶腰,喃喃道:「今兒個過得真是痛快啊,好累,睡了。」
說完看也沒看曜月一眼,逕自脫了衣服,滾到床裡側。
北堂曜月望著他的背影愣了片刻,見他鑽進被窩,便也遲疑了一下,脫了衣服上床。
「……昊曄?」
黑夜中,北堂曜月難以入睡,忍不住出手,試探性地搭到東方昊曄肩上。
誰知東方昊曄動也不動。
睡熟了?
北堂曜月暗暗納罕,又靠近了些,手緩緩撫摸上他的背脊。
卻聽小王爺呻吟一聲,扭了扭身子,嘴裡含糊道:「好累……若華,別鬧。睡了……」
北堂曜月心中一個激靈,騰地坐起身來,抓住他的雙肩,粗魯地將人提了起來。
「東方昊曄!你給我起來!」
「唔……幹麼?」小王爺揉了揉眼,好似沒睡醒,迷糊地睜著眼睛道:「曜月,這麼晚了不睡,你做什麼?」
「你、你……」北堂曜月緊緊盯著他。
東方昊曄撥開他的手,又懶洋洋地倒回去,喃喃道:「好困。快睡吧。」
哼!給我打馬虎眼?好你個東方昊曄,等著瞧!
北堂曜月冷冷地盯著小王爺的背影,心中沉鬱,一翻身下了床,到耳室去睡了。
孤獨留在床上的東方昊曄,把臉埋在被子裡偷偷地笑。
第二天一早,小王爺起來,也沒問曜月為何不在床上,一臉好像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逕自去上朝了。
下了朝,又直接去瞭望春樓。一路上心裡還在偷笑早上曜月陰沉的神情。
哼哼!我就不信你不吃醋。
他得意洋洋地進瞭望春樓,大搖大擺地點了當家花魁若華陪酒,誰知引他進門的老鴇卻略帶尷尬地道:「王爺,若華……現在有客。」
「有客?」小王爺眼睛一挑。
這大白天的,還沒到望春樓賓客盈門的時候,除了不能得罪的要客外,樓裡的紅姑娘都是不出來的,何況若華這個花魁。
「什麼人敢和本王搶人?去去!去把水漣兒找來,讓若華陪本王『談心』。」
老鴇更是一臉為難,道:「水當家……也在陪那位客人。」
「什麼?」東方昊曄瞪起眼。
這還得了。這大文國什麼時候出了能讓水漣兒和若華同時陪客的「大客戶」了?莫不是皇兄來了?
不會不會。就皇兄那「妻管嚴」,怎會跑到望春樓這種地方?不怕被皇嫂掀了皮?
東方昊曄一臉不悅,推開老鴇往樓上跑。
「哎喲我的王爺,您可不能去……」老鴇喋喋不休地追在身後,對王爺的一臉怒氣好似分外無奈。
找到若華獨居的清華閣,東方昊曄十分粗魯地一腳踹開大門,一副我是大爺的模樣闖了進去,嘴裡還叫著:「美人!妳在哪裡?本王倒要看看誰敢碰本王的美……人……」
小王爺的話咽在喉嚨裡。
他瞪直了眼望著眼前這一幕,心靈受到巨大的衝擊,身體搖搖欲墜。
只見水漣兒正舉著酒壺,一臉柔媚地給那人斟酒,而若華、若華……更是柔弱無骨地靠在那人身上,臉上含羞帶怯,一雙酥嫩動人的小手還、還、還放在那人的胸膛之上,更有幾個彈琴奏曲的美人圍聚一旁。
我要暈了!我要暈了!
小王爺眼前發黑,胸口一起一伏,心臟氣得幾乎快要跳出胸腔來。
那正優雅地品著酒,聽著曲,摟著美人,一臉愜然地享受美女服侍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家的親親愛妃─北堂曜月。
小王爺努力扶著門框,支撐自己,眼珠子瞪得快要衝出眼眶。
「你、你、你們……在做什麼?」他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抖。
水漣兒好似現在才看見他,斂袖一伏,柔聲道:「王爺,我們……在陪王妃聊天。」說到這裡好像還有些害羞似的,用優美的衣袖掩住小臉,一臉羞澀嫵媚。
我暈!
大姐,您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想誘拐我家愛妃不成?
東方昊曄一臉恨鐵不成鋼,堅決不承認自己是氣得快發狂!
不過更讓人可氣的是,他家愛妃完全無視他的存在,只是語帶感慨和讚歎,對身旁的美女說話。
「我竟不知望春樓是個這般風雅的地方,有若華這樣的美人在,難怪我家王爺天天在此流連忘返。曜月今日才知姑娘才藝不下舞神歌後,讓曜月欽慕不已,以後說不得,怕也要天天來此叨擾姑娘了。」
北堂曜月雖然已過三十五歲,卻正值壯年,是一個男人魅力最盛的時候。何況他容貌本就俊美非常,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增加,更添了一股淡淡的成熟之意,舉手投足間從容不迫,一向清冷的眉目間也散出淺淺的雍容和魅惑。
乖乖隆的咚!
小王爺可從不知他家愛妃在女人面前這般有魅力。別說若華抵擋不住,便是水漣兒都滿目欣賞之意,更遑論那幾個彈琴奏曲的姑娘了,一雙雙眼睛都好似帶著鉤子似地不斷往他家愛妃身上瞟。
小王爺這個氣啊!
要知道與他家愛妃相比,小王爺雖然也過而立之年,但長相稚嫩,看上去頂多二十幾許。舉止雖有皇家的威儀和風度,但總帶著一種玩世不恭的味道,自然沒有北堂曜月的風度翩翩惹人心動了。
讓小王爺更氣的是,那若華居然臉上閃過一抹紅暈,秀眉輕垂,白頸如玉,細聲道:「承蒙王妃垂憐,奴家定日日期盼,掃榻以待。」
小王爺覺得自己快哭了。
他在這望春樓纏了若華這麼久,她對自己還是冷冷淡淡,高不可攀。可他家愛妃才來了半日,她、她、她竟然要「掃榻以待」,這豈不是要他的命嗎?
「滾!滾!都給本王滾出去!」
小王爺大吼,徹底爆發了!什麼風度什麼瀟灑,統統不見了。
他大撲過去,一把推開水漣兒,一腳踹開若華,好似護犢的瘋牛,雙手緊緊抱住北堂曜月,滿目猙獰地吼道:「妳們都離他遠點!」
幾個服侍的紅姑嚇得連忙撤退。連水漣兒都被他推了一個踉蹌,忍不住皺眉道:「王爺,您這是要砸奴家的場子啊?哎喲,怎麼把我們若華都傷了。」
幾乎氣暈了的小王爺哪裡管得了那些,摟著北堂曜月不放。
偏偏北堂曜月還火上澆油,關切地向若華道:「若華姑娘,妳沒事吧?」說著蹙了蹙淡墨般的雙眉,對東方昊曄斥道:「你怎麼如此粗魯,傷了人家姑娘怎麼辦。」
東方昊曄大是委屈,氣得雙眼通紅:「傷了就傷了!我管她是誰!你、你、你竟然向著她說話?」
北堂曜月冷哼一聲,道:「別說人家是個柔弱女子,好歹也是你的東門屬下。你就是這麼憐惜女子,關懷屬下的嗎?」
「我不管我不管!她們今日竟敢纏著你親近你,我、我……」小王爺氣得說不出話來。
北堂曜月冷下臉,伸手推他,道:「我與她們親近怎麼了?許你日日來此逍遙快活,我便來不得嗎?別把我當成那些三從四德的女人!」
「不是!不是!我沒有……我、我……嗚嗚嗚……」小王爺這次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欲哭無淚了。
水漣兒見狀,扯了扯若華。二人心靈相通,也未打招呼,自悄悄地帶人退下。
小王爺嗚咽地掛在他家愛妃身上,死也不撒手,無論北堂曜月怎麼推他都緊抓著不放。
北堂曜月如此也怒了,喝道:「你幹什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
小王爺這時候腦子倒靈光了,抽抽噎噎地駁道:「就是、就是這地方,拉拉扯扯的才像話啊。嗚嗚嗚……」
「你給我走開!」北堂曜月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我不過在這裡喝杯酒散個心,你就哭鬧得這個樣子。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自己又是如何來這裡快活的?可見我跟你哭鬧過了嗎?」
「嗚哇哇哇……」小王爺大慟,哭道:「我錯了!我錯了!曜月,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來這裡胡鬧!不該聽皇兄的話讓你吃醋!以後我們都不來了好不好?我不來你也別來了。
「嗚嗚嗚……你沒看見那些女人剛才的樣子,恨不得把你的衣衫剝光了一樣,眼睛都是帶鉤的……嗚哇哇,水漣兒真是太過分了,竟然讓那些女人來勾引你!我不干我不干!我絕饒不了她……」
北堂曜月冷哼一聲,道:「你要饒不了誰?那若華姑娘不是你最喜愛的嗎?聽聞你這些日子連府裡都不回,日日在這裡陪她。怎麼這會兒倒說以後不來了?」
「誰說她是我最喜愛的?我最喜愛的明明是你!」
小王爺此時也顧不了什麼「吃醋大計」了,表白心意表明清白最是重要,立刻把那勞什子計劃丟在一邊,連皇兄都出賣了。
「曜月,我對你的心意明月可鑑!都是你最近對我太冷淡了,皇兄才教了我這麼個法子,想讓你吃吃醋,就會對我好了。我見那若華清冷高貴的模樣和你有幾分相似,這才日日讓她作陪的,你要相信我。」
北堂曜月沉下臉,道:「胡說!那若華哪裡與我相似,竟找如此藉口!」
「嗚嗚嗚……不是的,真的有些像啊……我初見她時,她的氣質模樣都讓我想起當年的你,才故意選了她來氣你。我、我怎知她今日在你面前是這樣子,我要早知道她是這樣,也不會天天來這裡浪費時間了。嗚嗚嗚……曜月你信我啊……」
東方昊曄可憐兮兮地抱著北堂曜月,一張小臉哭得花了。
說來也怪,若是其它大男人哭成這樣,早就讓人噁心死了。
偏偏東方昊曄長得顯小,一張俊秀可人的娃娃臉,別說哭,就是撒嬌打纏也不讓人反感,天生就適合折騰〈有天生適合這個的麼……〉。
而且最怪的是,他自己一點也不覺得不合適,還真是想哭就哭得出來,幾十年如一日,連他老娘和皇兄都受不了。
但俗話說,什麼鍋找什麼蓋。
東方昊曄遇上了北堂曜月,還真是一見鍾情,一抱定終身了〈當年他從樹上掉下來,可不正是年僅十七歲的北堂曜月抱住了他〉。
而北堂曜月在遇到東方昊曄之前,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喜歡這類死打爛纏型的人物。
可是事實證明,他就是喜歡上了東方昊曄這等扮豬吃老虎的人,一張臉皮直比城牆還厚,只要想起來,不分時間地點的和他撒嬌糾纏,吃定了他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北堂曜月此時見他淒淒慘慘的樣子,心下已軟了幾分,緩下語氣道:「好了,別再拉著我。你若是不走,我可要走了。」
「走走!我們一起走!」東方昊曄立刻眼睛一亮,擦了擦臉,拉住他的手催道:「快走快走!我們趕緊回去。」
北堂曜月甩開他的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走在前面。
東方昊曄小媳婦一樣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出了門,見水漣兒似笑非笑地站在廊子那一頭望著,不由有些懊惱和羞窘,衝她瞪了一眼,意思是妳等我和妳算帳。
水漣兒見他瞪自己,一揚帕子,對北堂曜月嬌聲道:「靜王妃慢走,以後常來啊。我們若華還等著您呢。」
東方昊曄臉色一變,恨不得跳過去掐她脖子。
北堂曜月對她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今日叨擾了,水副座的才藝了得,曜月佩服。以後有機會定要好好切磋一番。」
切磋個屁!
東方昊曄差點叫出來。
水漣兒的本事他最是清楚,今日這齣戲只怕是特意配合曜月氣自己呢。
不過東方昊曄這也是偷雞不成拾把屎,也不敢再吭聲,只能悶頭生氣,老老實實地跟在他家愛妃身後。
北堂曜月步下二樓,忽然心有所感,回首向二樓望去,只見樓梯口旁,一人隱在紅木樓柱後面,對他微微一斂,優雅地行了個禮。
北堂曜月雙眸輕動,嘴角含笑,也是拱手回了一禮,那人便轉身去了。
北堂曜月不由暗暗挑眉,看了東方昊曄一眼。
難怪他會對這若華姑娘著了迷。這行為舉止,風度氣質,的確是與自己有幾分相似。
二人回到王府,小王爺愁眉苦臉地跟在北堂曜月身後,一路想著怎麼討他歡心,讓他回心轉意原諒自己。
他一想到剛才在望春樓見到的那一幕,便覺得氣惱不安。
他早知曜月的魅力,卻不知道他在女人堆裡這麼受歡迎。那麼多美女環肥燕瘦,是個男人也眼花花了。若是以後曜月真動了心思,三天兩頭往那裡跑,就算他無心,可保不住那些女人有意,到時可讓他怎麼辦好?
如今之計就是早點與曜月和好如初,讓他再不動那心思。不管今日他在望春樓說的是真是假,總之要牢牢看住了。
二人回到臥室,北堂曜月往桌邊一坐,也不說話,只拿了本書漫不經心地翻著。
小王爺巴巴地湊過去,小聲道:「曜月,你、你不氣了吧?」
北堂曜月瞥也沒瞥他一眼,又翻了一頁。
「曜月,我錯了,我真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小王爺苦著臉,顛三倒四地說了一堆好話,直用了半個時辰,灌下兩大壺茶。
北堂曜月還是不為所動。
小王爺灰心喪氣,耷拉著腦袋坐在一旁。
北堂曜月終於停下書,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也想過了,這些日子確實有些冷淡你,這次出門又這麼久,也難怪你老往望春樓跑。」
小王爺以為他在說反話,吶吶道:「不是你的錯,是我胡塗,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北堂曜月道:「我也反省過了。我自己也有原因,對不住你在先。」
小王爺氣苦道:「你就別再折磨我了!我說了真是我的錯。我錯了!我錯了!你怎麼罰我都行,就是別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他可憐兮兮地拽著北堂曜月的袖子,眼睛又紅了。
北堂曜月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小臉,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若華?若是……若是你真心喜歡,納了她也可以……」
他話沒說話,東方昊曄已跳了起來,臉色煞白,打斷他道:「你說什麼?」
北堂曜月愣了愣。
東方昊曄緊緊地盯著他,神色甚是嚴厲,大聲喝道:「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北堂曜月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坐在那裡發呆。
東方昊曄見他不說話,氣得渾身發抖,雙眸閃閃,又是憤怒又是失望,最後咬牙道:「好!好!原來我這些年的情意都喂了狗了!」
說完匡啷一聲,將桌面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甩袖便往外走。
「昊曄!」北堂曜月慌忙衝過去,攔住他道:「我剛才胡說,是我錯了!你別生氣!」
感覺對方仍氣得發抖,北堂曜月急急解釋:「我不該懷疑你!我沒有試探你的意思,我真的以為、真的以為……」
他本不善解釋,越急越不知該如何表達。
東方昊曄冷冷盯著他:「若是我說給你納妾,你會不會許?」
「當然不會!我怎麼會納妾呢!」
「那你怎麼以為我會?」東方昊曄暴吼,大怒地瞪著他,臉色鐵青。
北堂曜月竟被他瞪得有些心虛,又被他的怒火震住,有些語無倫次道:「我知道你喜歡美人。那若華確實很美,我們也成親這麼多年了,你、你……大家同是男子,我也可以理解。所以才……」
「你以為我膩了你?還是其實想納妾的是你?」
東方昊曄揪住他的衣襟,大吼道:「北堂曜月,你如果膩了我就直說,不要推到我頭上!我告訴你,我東方昊曄從十二歲起就他媽的只愛你一個人!你別想從我手裡逃走!你到底明不明白?」
北堂曜月的眼睛紅了,忽然緊緊抱住他,道:「我知道!我知道!昊曄,我心裡也只有你一人!我剛才說那番話,實是不情願的。你、你不知道我回來時看不見你心裡有多難受。你昨夜拒絕我,我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什麼?」
北堂曜月咬了咬牙,終於坦白道:「我恨不得去把勾引你的女人殺了!讓你這輩子都只能在我身邊!」
東方昊曄神色一亮,又連忙緊緊盯著他,似在斟酌他話語的真假。過了一會兒,慢慢道:「你真這麼想的?」
北堂曜月冷下聲來:「是!你不要以為我是那般憐香惜玉之人。我北堂家的男人,不可能把自己心愛之人拱手相讓!」
東方昊曄默默望了他片刻,忽然回身緊緊摟住他,感動道:「曜月,曜月,你說的是真心話!是真心話!哈哈哈……我太開心了!我太開心了!哈哈哈……」
他大笑幾聲,又回覆本色,抱著北堂曜月猛親起來:「啵啵!我就知道你只喜歡我!我就知道!哈哈哈……啵……」
北堂曜月開始還被他親得欣喜,可後來見他親起來沒完沒了,又想起自己剛才的表白,不好意思起來,推他道:「好了好了。你親夠了沒有?」
東方昊曄抱著他糾纏道:「不夠啊不夠……你剛才說我昨夜拒絕了你,可不知費了我多大力氣。吶,曜月,咱們今晚補回來吧。」邊說邊推著他向床邊挪去。
東方昊曄就這脾氣,什麼事來得快去得也快,情緒翻轉訓練有素。北堂曜月也習慣了。
二人跌跌撞撞地糾纏在一起,倒到床上。小王爺已迫不及待地壓了上去。
「為什麼是你在上?」北堂曜月薄怒道:「別撕我衣服!」
「分那麼清幹麼……」東方昊曄埋在他身上忙得不可開交,含糊道:「這樣才有情趣。咱們今晚玩些新花樣,省得你膩了。」
北堂曜月失笑:「原來王爺的新花樣,就是這般粗魯。」
「下次可以換你啊。咱們有來有往……」
東方昊曄說著一口堵住北堂曜月的嘴,順手扯下了床帳。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知何時開始趴在門外,使勁向裡張望。正看到關鍵時刻,忽覺衣領一緊,被人提了起來。
那小身影小心翼翼地轉過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小冬,嘿嘿乾笑一聲,道:「小冬叔叔,這麼晚了,您還沒睡啊?」
小冬衝他微微一笑,柔聲道:「世子爺,您可是未來的小王爺。聽牆角這種事,還是少做的好,有**份。」
「嘿嘿,我這都是和父王學的啊。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麼。」
小冬嘴角抽搐,更加「和顏悅色」道:「世子爺說得對。不過您別忘了,咱們王爺還有一個毛病,便是喜歡有仇必報。哦對了,咱們王妃也有最恨的一件事,就是聽牆角!世子爺,您說您要是繼續留在這,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東方君謙抖了兩抖,忙道:「好困好困,睡覺了睡覺了。」說著掙開小冬的手,慌慌張張地跑出二位父親大人的邀月閣。
出了院門,一個白衣身影冷冷地站在那裡,沒好氣道:「被抓到了吧。爹爹和父親的牆角你也敢聽,明兒可別拽著我一起背黑鍋!」
東方君謙撲上去,撒嬌道:「好果果,你若不是擔心我,怎會跟著我來幫我把風。不過你也太沒用了,小冬叔叔來了也不告訴我,害得我沒有偷看到最精采的部分。」
「廢話!小冬叔叔的身手是我看得住的嗎?」東方君誠沒好氣道。
「所以說你功夫還不夠麼。讓你平時好好練武你不聽,關鍵時候怎麼幫得上我。」
「你這傢伙,別得寸進尺!」
「哎喲!你又打我!你忘了誰是大哥!看我饒得了你……」
小冬看著一邊打鬧一邊遠去的雙胞胎,嘆了口氣,又回頭望望緊閉大門的樓閣,喃喃道:「王爺啊王爺,以後還有得您操心呢。」
隱隱聽見閣裡傳來的春色之聲,小冬臉色一紅,不敢再久留,匆匆離去。
走到院門口,忽然又回首望瞭望,低低一笑道:「不過王爺,您讓王妃吃的這個醋,倒是吃得好啊。」說著眼珠子轉了轉,開始打算。
把這個消息賣給皇上,不知能值幾個錢?嘿嘿嘿……
靜王府今夜,又是滿園春色。
─《我的王妃是男人番外之吃醋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