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鄉人的旅途 第八十一章 光輝時代

原本是為新生神之手慶生的虐殺盛宴，卻成了這些神之手和使徒們的葬禮現場，不得不說是個極大的諷刺。

失去了所有的神之手作為支撐，沒有盡頭的蝕之刻空間開始出現玻璃碎裂般的跡象，這個空間要崩塌了。

幾乎清空了所有太陽能量的海瑟褪去狂戰士鎧甲，沉默地站在骷髏騎士身旁。

賴以生存的骷髏鎧甲已經被徹底摧毀，骷髏騎士的幽體核心在剛才天使長波特的反擊中被擊碎，他眼眶中的紅光忽明忽暗顯示著其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骷髏騎士癱躺在地上，唯一完好的右臂握住喚水劍吃力緩緩舉起，遞向海瑟:“……這是約定好的……喚水劍是你的了……”

海瑟握住喚水劍遍布尖刺荊棘的劍柄將其接過，這柄能夠斬裂空間的靈劍此時恢復成常態模樣，顯得十分馴服。

將喚水劍送出後，骷髏騎士最後看了一眼身旁七零八碎的骸骨戰馬遺骸，右臂失去支撐摔落在地面上，只剩一半的骷髏面甲後方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聲——

“呵……千年的追擊……千年的復仇……終於能睡個好覺了……謝謝你，外鄉人。”

眼眶中的紅光漸漸熄滅，屬於霸王加爾賽力克的靈體徹底從這具骷髏鎧甲中消散，世間再無這個人的存在。

海瑟沒有往日的戲謔笑容，只是面容嚴肅地微微頷首:

“永別了，加爾賽力克。”

胸口的外鄉人火種在熊熊燃燒著，裡面一下子多了一百朵世界火苗！B級任務給五朵火苗，A級任務給十朵，而S級任務居然給一百朵！

除此之外，外鄉人火種之中還多了一枚不知用途的閃耀晶體，在火種的煆燒中閃爍著晶瑩光芒。

嘖，也沒個使用說明書，這東西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啊?海瑟不禁在心底暗暗吐槽。

然後，他扭頭看向遠處，格斯等人正一臉驚恐地看著周圍大地和天空不斷開裂崩解，再蠢的人也能明白這個虛造出來的世界即將崩滅。

“格、格斯，我們怎麽從這裡逃出去啊?”嚇得眼淚汪汪的裡基特緊緊拽住格斯的衣角，離開了格裡菲斯後，格斯便是鷹之團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在天使長波特死亡後所有黑暗觸須都在同一時間溶解，光卵也隨後消散，格斯等人雖然幸存下來卻不知道該如何從這裡逃離，更不用說格斯等人經歷了慘烈戰鬥後各個渾身浴血，連站都快站不穩了根本沒力氣逃跑。

沒有被那群怪物吃掉，卻要死在這個地方了嗎?格斯心中湧起不甘，他不再是那個一心尋死的少年，這世上還有事情等著他去做，怎麽可以死在這裡！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忽然頭頂傳來略顯熟悉的聲音:“這不是幼狼還有裡基特少年嗎?怎麽，迷路了?”

格斯抬頭望去，赫然發現是那個數年前出現過的神秘巫師海瑟。他穿著一身單薄的布衣居高臨下地站在半空中，左手托著一個缺了一半的骷髏頭盔，右手則握著一柄遍布荊棘尖刺的長劍。

“巫師大人，請救救我們吧！”裡基特攥緊胸前的骷髏金幣，大喊起來。

回應他是陣陣笑聲，海瑟猛地揮動喚水劍，劈出一道巨大空間裂縫。緊接著他揮手卷起狂風將格斯四人全部卷起，帶著他們一並飛入裂縫之中。

隨著裂縫重新閉合，蝕之刻空間失去了所有祭品、赴宴者和神之手，終於徹底崩塌。

裂縫空間之中光彩流溢，各種各樣的幽界能量衝擊著格斯等人的感官，就在他們即將承受不住時忽然眼前一亮，

紛紛栽倒在地面上。一切宛如進入蝕之刻之前的場景一樣，夕陽即將沉入地平線，一望無際的草原在風中泛起陣陣波濤，只有離他們稍遠地方有一道巨大猩紅湖泊，裡面盡是使徒以及鷹之團成員的殘肢碎片，彷佛在提醒他們之前發生的事情並非夢境。

卡思嘉趴在地上，手指在地面上抓了一把，看著濕潤的泥土從指縫間掉落，忽然間她的眼角也流下了淚水。

終於離開那個噩夢之地，回到現實世界了！

捷度將渾身是傷的格斯攙扶起來，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海瑟:“感謝您，巫師大人。”

海瑟擺了擺手，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救你們出去也只是捎帶手的事情，倒是你們，以後有什麽打算?”

“鷹之團沒了，而我們也背上了米特蘭王國的通緝，恐怕只能躲進深山裡當一輩子野人了吧?”捷度苦笑著搖搖頭，看向遠方的血水湖泊，眼角也有淚光閃爍。

他們為之奮鬥的一切都沒了。美好的未來，鷹之團，格裡菲斯……捷度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忽然，耳畔傳來格斯咬著牙發出的聲音:“我會繼續戰鬥！”

看著雖然渾身是傷但依然鬥志不減的格斯，海瑟嘴角漸漸揚起。

“格斯……我們已經沒有未來可言了。”卡思嘉也站起身來，神色複雜地看著格斯。

“只要活著，就不算輸！”

格斯看向遠方的血水湖泊，他沒有哭，而是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些家夥吃剩下我們算他們倒霉。只要我們還活著，鷹之團就不算徹底消亡。無論以後追擊我們的是米特蘭士兵、怪物，還是什麽奇形怪狀的玩意，我都會將他們伸出的爪子全部斬掉。以為給我打上烙印我就會乖乖屈服於所謂的狗屁命運嗎?做夢！”

“格斯……”其他三人都愣愣地看著格斯，心底也有一團火開始燃燒起來。

格斯扭頭看向海瑟:“你之前說過，我們要面臨的慘澹無光的血紅色未來，若是拚命掙扎或許會有一線生機，對不對！”

“害怕嗎?”海瑟帶著莫名笑意問道。

“或許吧，但我絕不會就此屈服。”格斯咧開嘴露出森白牙齒的慘笑:“所以……巫師大人還有什麽預言的話不妨一口氣說出來，我會洗耳恭聽，然後逐一戰勝你所說的未來。”

“還有我們。”卡思嘉抱住了格斯，捷度和裡基特也站在格斯身旁，堅定不移。

海瑟忽然笑出聲來:“哈！放心吧，那些使徒已經被騎士們殺了個乾淨，你們以後應該不會再遇到這種東西了。”

“騎士……”格斯想到蘭斯洛特，不由心中一暗:“他、他還活著嗎?”

海瑟搖搖頭:“蒙神恩寵，他已經回歸神的座下了。”

“是格裡菲斯殺了他……他還欠我一次堂堂正正的對決呢。”格斯神色暗然，忽然看到四顆光球從海瑟身旁浮現並飛向自己。之前在蝕之刻當中就是這四枚光球保護了他們四人，所以四人沒有露出膽怯或是提防的樣子。

光卵在他們身旁飛過，格斯等人身上的傷口立刻被金色光芒治愈。緊接著，光卵表面的金色巴洛克符文泛起光芒，驅散了格斯四人身體裡被種下的惡毒詛咒，體表被刻下的烙印也隨之一並消散。

格斯幾人立刻感覺身體變得輕松起來。

“烙印被我去除了，所受的傷也全部愈合。米特蘭王國不會再追擊你們了，通緝令會一並撤銷。哦對了，還有這個。”

海瑟勾了勾手指，裡基特胸前當做吊墜的骷髏金幣自行浮起飛回到海瑟手中:

“你與它的緣分已經結束了，裡基特少年。”

“感謝您的照拂。”裡基特恭敬地向海瑟彎腰行禮，若不是那枚金幣的保護恐怕裡基特此時也是血水湖泊中的一份子。

“記住我的話，你注定要成就一番偉大事業。”

海瑟朝裡基特眨了眨眼睛，然後退後幾步向四人張開手臂優雅地行了一個告別禮:

“那麽，永別了諸位。”

隨著一陣狂風卷過，海瑟的身形徹底消失。

四人恍如做夢，看著海瑟離去的地方愣神許久才回過神來。卡思嘉看向格斯:“你的計劃看來要重新更改了，衝鋒隊長先生。”

“嗯……”格斯摸了摸所有傷口悉數愈合的身體表面，呼出一口氣:“給大家建立一片墓地吧。”

裡基特看著遠方的血水湖泊，緩緩點了點頭。

………………………………

靈樹之館，魔女芙羅拉看到海瑟帶回來的骷髏騎士頭盔時流下了眼淚，既有悲傷也有欣慰。

一周後，芙羅拉溘然離世，她為了守護狹間而燃燒所有力量恢復巔峰時期，因此壽命徹底耗盡。其弟子史爾基繼承了靈樹之館和所有魔法財產，肩負起穩定幽界與現實之間‘狹間’的責任。

格斯四人親手在那片草原和山丘之上為鷹之團的同伴們建起一座座墳塚，唯獨沒有格裡菲斯的。

後來，格斯與卡思嘉退隱田間成了普普通通的農家夫婦，育有一子。

捷度背起行囊開始了周遊大陸的漫漫長路。

裡基特回到米特蘭王國一邊學習知識一邊嘗試著開了一家打鐵鋪，專門售賣各種奇思妙想且實用的農用工具，幾年後他受到教廷注意於是審判官莫茲古斯親自邀請他加入教廷。裡基特一生發明出無數造福人類的偉大發明並被人們永遠記載於教典之中，印證了海瑟對他做出的預言。

昔日的血水湖泊早已乾涸，盛開的鮮花和草地在風中泛起陣陣波浪。

凋琢得惟妙惟肖的少女神使凋像佇立在道旁，凋像下方堆放著鮮花，少女伸出的手指遙遙指向遠方。

光明的時刻來臨了。

有邪惡便有神聖。

有幻想便有唯物。

有怨念便有希望。

有憎恨便有卷愛。

有死者便有生者。

這是光明凌駕於黑暗的時代，就如同陽光覆蓋著月影。

以後的人，將這個時代稱之為——

【光輝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