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時候,光顧著難過,舍不得父母,舍不得離開家,舍不得霍英傑,一直哭哭啼啼,精神不振,並沒有問父母為何倉促之間把她送走。
重活一世,她不能那麽軟弱,她要問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麽,做到心裡有數。
到了晚上,何甜甜的父親何靖宇急急忙忙才外面進來,面色蒼白,一向工工整整的頭髮,也變得略有凌亂。由於走得急促,即使到了家,何靖宇仍然喘著粗氣。
“淑萍,你給甜甜收拾東西,送她上明天去淮市知青列車。”何靖宇氣喘籲籲道,緊張的模樣不複往常的鎮定。
何甜甜從屋裡出來,看著記憶中一樣年輕的父親,方正的國字臉,黑頭髮,濃眉大眼,皮膚緊致沒有皺紋。
很多人第一眼看到父親的時候,都以為他是一個性格強硬的軍人,可熟悉了之後,就會發現何靖宇是個非常溫和謙遜的文人。做研究,特別認真,培育出不少果樹良種,得過不少獎。
“爸爸。”何甜甜上前一把抱住幾十年不見的父親,再也忍不住,“爸爸,爸爸・・・・・・・”
一聲聲呼喊,傾瀉出何甜甜內心的思念,委屈,和化不開的悔恨・・・・・・
何靖宇以為女兒不想離開家,畢竟他的女兒隻有十五歲,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離開父母,離開朋友以及熟悉的地方,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換誰都害怕,都會內心恐懼。
“乖,乖,甜甜,別哭了。”何靖宇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輕聲安慰,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不嚇著膽小乖巧的女兒。
可是何甜甜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不斷往下流。
“你啊,為何一回來,就讓孩子去當知青啊?”王淑萍也非常不解,尤其是看到女兒哭成這樣,更是心疼,“咱們家裡,隻有甜甜一個孩子,不去也行啊!我們兩個雙職工,還養活不了甜甜一個孩子啊!”
何靖宇一臉為難,不知道如何解釋,畢竟孩子太小,他不希望女兒心裡有負擔地離開。
好一會兒,何甜甜的哭聲減小,兩眼紅腫,不停抽噎著。
“甜甜,你先進屋,我有話和你媽媽說。”何靖宇思索片刻之後,決定還是不告訴何甜甜原因,支開何甜甜,和妻子說明白。說不通妻子這邊,就沒法把女兒盡快送走。
“不・・・・・・我不走開。”何甜甜堅定說道,不過配上她紅紅的鼻頭,紅紅的眼睛,微微撅起的嘴巴,像個鬧脾氣的小公主。
“甜甜・・・・・・・”何靖宇皺眉,女兒今天怎麽不聽話了。這是大事,由不得女兒任性。
“爸爸,我已經十五歲了,昨天你和媽媽還說我長大了,既然我長大了,為何不讓我知道你們說什麽?”何甜甜道,“現在外面的情況,四處,城裡比農村還亂,你想把我送走,避開城裡的紛擾。可是你們也不想想,我一個女孩子去鄉下,什麽也不懂,能不能活下去啊?”
王淑萍和何靖宇聽了女兒話,也是一愣。他們悉心呵護嬌養著的女兒,其實並不像他們想象中那麽軟弱。
王淑萍想了想,道:“靖宇,甜甜長大了,又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即使要把她送出去,也要讓她明白為何送出去。”
“是啊,
爸爸,隻要你告訴我,我就聽你的話,老老實實上了知青列車。”何甜甜附和道,她無力改變這件事情,那就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上一世,她活得糊裡糊塗的。
這一世,如果不能知道真相,不能改變父母和自己的命運,寧勿死。
何靖宇在妻子和女兒的注視下,敗陣下來,歎息一聲道:“我今天聽到外來的工作組,要審查海外關系。父親,當年在國外留學,雖然去世了,但我們家有這層關系,估計也要亂一陣,也不知道會怎麽樣,所以我才想把女兒送去當知青,躲過這一劫。”
何靖宇之所以這麽擔心,是因為他的父親的一個老友,當年是和父親一起留學回來的,在大學裡教書,被活活批鬥死了,說他是海外派來的間諜。老教授的家人,也不知道被送到什麽地方勞改了。
雖然父親已經去世了,不過何靖宇擔心他們家也會遭遇這些。與其被動去勞改,不如自己先找出路。何靖宇晚回家,就是去找同學給女兒要了一個知青的名額。
王淑萍捂住嘴巴,瞪大雙眼,眼睛裡蓄滿淚水,但為了不嚇著何甜甜,硬是忍著沒有哭出來。
何甜甜聽到父親的解釋,想到前世她打聽到的一些內容,海外關系,泄密之類的,被當成階級敵人,整天被批鬥,至於怎麽死的,何甜甜並不知道。
“爸爸,家裡那些和海外關系的東西,比如爺爺以前的書信,要麽直接燒掉,要麽藏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 不要告訴任何人,千萬不能被人翻出來啊。既然我們在城裡待不下去,我們一起去農村行嗎?”何甜甜道,“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或許我們能躲過去。”
何靖宇摸摸女兒的頭,道:“哪裡這麽容易,不過你先去,我和你媽媽想辦法,盡量去找你。”
何甜甜聽出父親話裡的安撫之意,她是必須要離開的。不過在離開之前,她要和爸爸媽媽說一些前世的事情,讓他們心裡有數。
這是她的父母,她不怕父母知道了真實情況,把她看成怪物。何甜甜相信父母的愛,可以接受一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隻要父母有了心裡準備,相信他們會做好準備,不會重複前世的老路,何甜甜無怨無悔!
“爸爸,我下面要說的話,可能你不相信,但請相信你的女兒是不會說謊的。”何甜甜道,“我是從三十五年前重生過來的。那就像是一個夢,在夢裡,我也是在一九零年的七月八日回家和我說讓我當知青,當時我很害怕,一直哭哭啼啼的,直到上了知青列車,都沒有適應過來。我不適應農村的生活,受了很多罪。那村子裡一個男的騙了我,你們寄給我的信,也被他們藏了起來。直到兩年後,隔壁街區的一個知青劉伶俐收到家裡的信,說到你們,她告訴我你們已經去世了,所以我才回到城裡,可是你們・・・・・・你們隻能安靜地躺在殯儀館的骨灰盒內・・・・・・・”
說到這,何甜甜已經泣不成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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