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鳴施施然喝了一口茶水,儀態悠閑。
皇后似乎有些忍不住了,她滿是和藹地問:“舒嬪瞧著氣色不是上佳,可是昨夜沒歇息好?”
嚶鳴臉上帶著謙恭的微笑,心裡已經暗罵開來,你特麽那隻眼睛看見老娘沒睡好?老娘精神頭好著呢!便笑著道:“多謝皇后娘娘關懷,嬪妾無礙,只是昨兒皇上來找嬪妾下棋,所以睡得晚了點。”
下棋?皇后顯然露出了一臉的不信之色,便沉聲道:“聽說舒嬪宮裡一個宮女丟了,可找到了?”
嚶鳴暗自掃了一眼殿中,果然人人都露出了好奇之色,尤其嫻妃神色都一緊,便笑著道:“是嬪妾沒調教好宮女,讓皇后娘娘見笑了。那丫頭擅闖重華宮,所以皇上一氣之下交慎刑司罰了板子。皇上昨夜特意去嬪妾宮中,便是叫嬪妾不必多心。”
見嚶鳴一副說得煞有介事的模樣,其他嬪妃倒是各自收斂了好奇心,重華宮的確是宮中禁地,莫說是個宮女了,就算嬪妃擅闖,也落不得好。可是這種話糊弄一下不知內情的嬪妃還成,糊弄皇后和嫻妃就差了點了。
“是嗎?”嫻妃斜著眼睛睨了嚶鳴一眼,“那好歹是舒嬪的陪嫁,怎麽說挨板子就挨板子了?舒嬪妹妹也不比咱們這些失寵的嬪妃,怎的皇上竟一點不給妹妹面子?”
嚶鳴眼瞼一垂,她自然能感受到嫻妃話裡的酸味兒,然而酸一下。可不是嫻妃的意圖,作為與謀害皇嗣罪名有所關聯的人,嫻妃自然緊張的緊,別看如今瞧著貌似以索綽羅氏的降位幽禁作為終結,可嫻妃一想到驟然暴斃的呂太醫,便心裡慌得很。太后隻叫她穩住了,可嫻妃如何能穩住?!
嚶鳴尷尬地笑了笑:“不瞞嫻妃娘娘。嬪妾此刻也覺得心裡委屈呢。嬪妾陪嫁宮女素來懂規矩。怎麽會擅闖重華宮禁地呢?皇上也竟是一氣之下把她差點打個半死!可皇上昨晚兒,就是特意去儲秀宮,屢次強調說。只是因為半夏擅闖重華宮才罰了的,叫嬪妾不要多心。”一邊說著,嚶鳴露出了一副又委屈又不解的樣子,“半夏到現在還昏迷著呢。嬪妾也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把一切都推到皇帝頭上,嚶鳴揉著手裡的帕子。一副委屈模樣。
皇后眼底滑過慌亂之色,此刻她更加篤定了,皇上必然是查出舒嬪是清白的,所以才特意去寬慰。便笑著說:“皇上既然叫你不要多心,你就別多想了。”
可聽了這話,嫻妃卻臉色變幻。太后曾私底下問了她。慶嬪產後血崩是否跟她有關,嫻妃自然委屈得不行。她跟慶嬪無冤無仇的,害她做什麽?!害了慶嬪,對她有一丁點好處嗎?後來瑞貴人降為索綽羅常在,嫻妃心裡那叫一個快意,可沒過幾天,呂太醫死了,那莪術,就是出自呂太醫之手,偏生他在這個節骨眼上死了。
太后說,皇上出手了,讓她老老實實、按兵不動。嫻妃自然是照做了,這種時候,她就算想亂動,也沒那個膽子。所以如今一有個風吹草動,嫻妃就有些草木皆兵了。儲秀宮的宮女進了慎刑司,嫻妃還忍不住懷疑那事兒莫非舒嬪也插了一手?如今瞧著,又不像。
嫻妃此刻真真是頭大如鬥了。
皇后讓嚶鳴不要多想,可她腦子裡卻越想越多,索綽羅氏、嫻妃、舒嬪……到底是誰動的手?忽然間,皇后腦海一閃,忽的笑了:“說來慶貴人,哦不,慶嬪真真是因禍得福,產後血崩止住了,還封了嬪位,真是福澤深厚啊。”
這話,也叫嫻妃一愣,是啊,她怎麽沒想到?!她沒乾這事兒,舒嬪瞧著也沒有,索綽羅氏明顯是替罪羔羊,至於皇后……皇后跟她一樣,害慶嬪沒有絲毫好處!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慶嬪自己給自己下藥!自己演了一出苦肉計!
想通了這些,嫻妃不禁氣惱,好你個慶嬪,夠狠,對自己夠狠!!!
嚶鳴有些呆傻,皇后這智商,的確夠牛逼,不得不說,富察氏某種程度上,真相了。的確是慶嬪的苦肉計,不過她和嘉嬪都有所參與,所以才把水攪渾了,讓事情複雜化了。其實皇帝殺了呂太醫之後,就打算就此了結的——如果莪術沒查到嚶鳴頭上的話。
皇帝查到和嚶鳴有關,才遏製不住地暴走的了。若換了別人,皇帝不會如此失態。如果是嫻妃或者皇后,皇帝會忍著,並把這黑帳記在心裡,日後再慢慢算。
坐在嚶鳴對面的嘉嬪臉色白了幾分,她急忙道:“慶妹妹產後傷身,太醫說,日後怕是很難再有身孕了。”
嘉嬪這話,顯然是在幫慶嬪辯白。只可惜,皇后卻笑了,慶嬪本來就失寵了,借此搬到索綽羅氏還混了個嬪位,就算以後不能生養也值了!!且以她與索綽羅氏仇怨之深,做出這種事兒來,一點也不稀奇!
嘉嬪被皇后的笑容弄得滲的慌,忙求救地看了嚶鳴一眼。
嚶鳴能怎麽,繼續裝糊塗也就是了,“是啊,慶嬪當真可憐,差一點就沒命了呢。”
嫻妃聽了,暗自嘀咕道,差一點就沒命,這個陸氏,為了報仇,還真敢賭命啊!!同時暗自慶幸,幸好她是漢軍旗,又不會再有生養了,否則日後還了得?真真是小看了這個性子軟和的女人啊!說來也是索綽羅氏那賤人做事太絕,若非索綽羅氏,慶嬪能失寵嗎?還差點連累全族,這事兒擱在誰身上,不得狠命報復啊!!她也想弄死索綽羅氏那賤人!
皇后此刻心裡想的跟嫻妃差不多,眼底也帶了幾分慶幸之色。心想,這樣也好,反正索綽羅氏也不是安分之輩,她如今失寵跌倒,可不會像上次那樣有機會爬起來了。太后和嫻妃不會給她機會、慶嬪也不會給她機會、所有漢軍旗嬪妃都不會給她機會!
皇后又看了一眼嚶鳴,只是如此一來,豈非要叫舒嬪專寵下去,無人能分寵了?皇后轉念又想,慧妃如今又蹦躂著要伴駕圓明園了,還有那小狐媚子許氏,還指不定會出什麽么蛾子呢,與其讓慧妃得逞,不如暫且叫舒嬪專寵一段日子。反正明年又選秀了,倒時候再物色合適人選吧。
皇后漸漸松了一口氣,便叫嬪妃們跪安了。
慈寧宮。
嫻妃離開長春宮便直奔太后哪兒去,便把自己想到的“真相”一股腦說了出來。
太后聽了,露出了讚許的神色,“你如今,總算學聰明了幾分,當真叫哀家欣慰不已。”
嫻妃面露幾分報赧之色,“儷蘭也是突然想到的。想如今與那索綽羅氏仇怨最深的,不就是慶嬪自己嗎?沒有比她更恨索綽羅氏了,如今得利最大的也恰恰是她呀。”
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無利不起早,只要有足夠利益,拚上性命又有什麽關系呢?陸氏這般心性,倒不像是漢軍旗書香門第之女了。”
嫻妃淡淡道:“陸氏倒不見得天生這般狠的,儷蘭瞧著,倒是被索綽羅氏給逼出來的。去年在圓明園,差一點陸氏全族性命都要葬送在索綽羅氏手中,而後陸氏摔倒差點小產,只怕十有*也是索綽羅氏所為。陸氏自然恨之入骨,會使出這般玉石俱焚手段,也不足為奇。”
傍晚的時候,皇帝又來了嚶鳴的儲秀宮。這一次他臉色異常嚴肅,很是鄭重地對嚶鳴道:“鳴兒,以後你離著陸氏遠些。”
“嗯?”嚶鳴呆愣住了,怎滴,乾渣龍也真相了?!也對,排除了所有可能的人,最後就剩下慶嬪自己了。
“你隻管聽朕的!”皇帝無比嚴肅地看著嚶鳴。
“哦。”嚶鳴呆呆應了一聲。反正慶嬪自己應該不介意吧,她已經失寵了,皇帝對她印象在壞有什麽關系?只要能叫索綽羅氏一敗塗地,她才不在乎這點代價呢。
皇帝歎息了一聲,“朕這后宮啊,從來沒個清淨!”
嚶鳴瞬間恨不得翻白眼,想清淨,納那麽多妃妾幹什麽?!想要左擁右抱,還想著大小老婆都親如姐妹?你特麽的做什麽春秋大夢?!!
皇帝又歎息:“可惜朕才剛剛下旨封陸氏為嬪,君無戲言,如今是反悔不得了。”
你還想反悔?!門都沒有!!
皇帝又擺手道:“罷了,讓她守著個嬪位終老吧。”又低眉沉思了一會兒,複又說:“等滿月後,就叫陸氏搬去永和宮正殿吧,別讓她跟嘉嬪住一起。 ”
乾渣龍,你這是怕慶嬪會害嘉嬪?您老人家真多心了,嘉嬪也是從犯好不好?
不過這樣也好,能做一宮主位,總比屈居偏殿要好吧?現在細細一算,東六宮除了禁足索綽羅氏的景陽宮,其余五宮都有主位了。嫻妃烏拉那拉氏居景仁宮主位、純嬪蘇氏居延禧宮主位、慧妃高氏居承乾宮主位、嘉嬪金氏居鍾萃宮主位,慶嬪以後就是永和宮主位了。倒是西六宮這邊,只有嚶鳴、皇后和愉嬪海佳氏(啟祥宮)是主位,還有鹹福宮、永壽宮、翊坤宮都缺主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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