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送的是一套金的,一套銀的,林蘭對金啊銀啊的並不怎麽喜歡,覺得俗氣,所以也無所謂樣式,隻挑重的,鑲嵌珠寶多的,以後這些就是她的私人財產了,當然是越貴越好。然後就看到李明允的臉色越來越黑,再後來,他連看都不來看了,直接走開了,隨她怎麽挑。等結帳的時候,他手上多了一支翡翠簪子,一隻羊脂玉鐲,還有幾朵珠花,有石榴石的、蜜蠟石的、珊瑚水晶的,叫掌櫃的分開結算。金銀首飾記帳,其他的付銀票。林蘭當時眼就直了,沒想到,那隻羊脂玉鐲的價格是所有金銀首飾的總和還要超出那麽一點,李明允還真大方,林蘭對他的好感陡增。
銀柳和玉容先前是服侍葉老夫人的,什麽樣的財寶沒見過,林蘭攤在桌上那些,跟葉老夫人房裡的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所以,看林蘭兩眼放光,樂不可支的模樣,銀柳不覺莞爾,覺得林蘭很有趣,而玉容的心不覺沉了沉,這位林姑娘到底出身低微,沒見過世面。她雖沒去過京城,沒見過京城的那一家人,但平時從老夫人和周媽的對話中不難聽出,那家如今的主母是個厲害角色,林姑娘能應付得了?玉容很懷疑。
“姑娘,等您跟明允少爺成了親,好寶貝多的是。”銀柳見天色不早了,抱了個妝奩要替林蘭把東西收起來。
“是嗎?”林蘭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來。
“那是當然,葉老夫人最疼的就是三小姐了,聽說,葉老夫人原本不同意三小姐嫁給李老爺的……”銀柳打開了話匣子。
“銀柳……”玉容板著臉,低喝了一聲。
銀柳自知失言了,尷尬的笑了笑,問林蘭:“姑娘,我把珠玉放在最底層,金的放在中間,銀的放最上一層,可好?”
林蘭“哦”了一聲,故意沒去看玉容陰沉的臉。銀柳因著她姐的關系,跟她特別貼心,但玉容不是,玉容對她的態度,是客氣的疏離。林蘭自然不會怪她跟自己不親近,就算玉容不喜歡她也是正常,人和人之間相處也是要講究一個緣分,只要玉容辦事認真,不會做一些對不起她的事就成。
至於明允她娘到底留下什麽好東西,林蘭也不會去惦記,她和李明允又不是來真的,他娘的東西怎麽可能會交給她?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伺候林蘭歇下後,玉容和銀柳回到小耳房,玉容鄭重的告誡銀柳:“老夫人派你我幫襯林姑娘,你跟林姑娘親近是沒錯,但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你心裡也該有個數。”
雖說她們都是二等丫鬟,但玉容年長銀柳兩歲,又是家生子,比銀柳在府裡呆的時間長,資格比銀柳老,所以,玉容教訓銀柳,銀柳不敢不服。
“姐姐教訓的是,銀柳記下了。”
玉容的面色緩了緩,說:“林姑娘該知道什麽不該知道什麽,明允少爺和老夫人自有決斷,咱們隻管把林姑娘伺候好,不該咱們操心的事還是少操心的好。”
銀柳連連點頭。
此時,葉老夫人的房裡很是熱鬧。
戚氏帶著葉珂兒和葉馨兒來給葉老夫人請安,
見李明允也在,戚氏笑呵呵的問:“林蘭怎麽沒來?” 不等李明允回答,葉珂兒就陰陽怪氣的說:“就是,也不來給祖母請安,到底是鄉野村婦,不懂規矩。”
李明允目光一冷,面有不悅,淡淡的說:“林蘭的腳崴了,我讓她好好歇著。”
葉馨兒聞言,心中酸澀,望向李明允的眸子裡不禁含了幾分幽怨。
戚氏忙呵斥珂兒:“什麽鄉野村婦?林蘭是你表嫂,你再這般沒規沒矩,娘可不饒你。”
一向最疼愛她的娘,從來不說她半句重話的娘,此時居然因為林蘭,當著這麽多人面呵斥她,葉珂兒一時難以承受,心中漲滿委屈和不忿,卻不敢在祖母面前放肆,隻癟著嘴,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整個葉府,也只有葉老夫人,周媽、葉老太爺知道林蘭和李明允是怎麽個關系,其她人都是莫名其妙的接受了這個突兀的現實,心中有想法很正常。不過從中也可以看出很多平時看不清的東西。
葉老夫人一面對戚氏寬宏的性情大為讚賞,一面也為葉珂兒的口無遮攔深感擔憂,女兒家養在深閨,備受嬌寵,可是出嫁後,婆家可比不得娘家,一句話說不好,都能引起軒然大波,招來禍事,看來,珂兒是該好好管束管束了。
“你娘說的對,不管林蘭出身如何,你表哥既已認定了她,她就是你的表嫂,對長輩不尊敬就是失禮,以後,這種話莫要再說,想也不能想。”葉老夫人目光微涼,語聲威嚴。
葉珂兒的嘴癟的更厲害了,心中更是怨恨林蘭,都是這個討厭的女人,自打她來了,大家都不喜歡她了,每個人都責罵她,林蘭簡直就是掃把星。
看著葉珂兒的憋屈樣,葉老夫人暗暗歎氣,撇開她先不說,對戚氏道:“你大伯來信,說今年入貢之事已經有了眉目,你這幾日把鋪子裡的閑錢盤一盤有多少,都讓明允帶去,若是咱們葉家的綢緞能入貢,花多少銀子都是劃算的。”
戚氏忙應了。
葉馨兒想著表哥就要回京了,自己的年紀也不小了,祖母最近在替她張羅親事,她心裡是一百個不情願,便也想去京城,有些心事,跟別人不能說,只能跟母親去說。正思忖著如何開口,只聽祖母點了她的名。
“馨兒,你爹來信,想讓你跟你表哥一道入京,你可願去?”葉老夫人雖是征詢馨兒的意思,但心裡隻盼著馨兒說不願。這兩個孫女,都是她心尖上的肉,她已經有過一次失敗的擇婿經歷,總想給兩個孫女找一門最好的親事,德懷信中說的雖然詳細,對方的家世人品才貌都不錯,可自己沒親眼見過,這心總是不安呐!
葉馨兒心頭一跳,又喜又憂,喜的是可以跟表哥一同去京城, 憂的是,爹突然提出讓她去京城,怕是她的終身大事有了眉目,頓生糾結。
“回祖母,馨兒也想娘了。”葉馨兒委婉的回道。
葉老夫人微微歎了一起:“這幾日你先準備準備吧!”
聽堂姐要走了,葉珂兒急的忘了先前的委屈,急聲道:“祖母,珂兒也想去京城。”
一旁的戚氏忙低喝:“別胡鬧。”
葉珂兒眼眶都紅了起來:“我和堂姐一處長大,從來沒分開過,這會兒她要去京城了,再見面都不何時,我去京城陪她一陣有何不可?”
這話說的真情流露,姐妹深情可見一斑,戚氏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心道:你長這麽大一日也沒離開過娘,娘又如何舍得?
還是葉老夫人有辦法,說:“京城總有機會去的,但這回不行。”
一乾人走後,葉老太太揉了揉脹痛的腿,神色苦楚。
周媽關切道:“明允少爺今兒個帶回來熏洗的草藥,要不要讓人去煎了試一試?”
葉老太太擺擺手:“今兒個晚了,明日再試吧!你幫我揉揉就好。”
周媽突然想起來,又說:“明允少爺說,林姑娘會一種專門治風痹之症的推拿法,趕明兒,我去學來試試。”
葉老夫人哂笑道:“她跟胡大夫才學了幾年?她那點本事還不都是胡大夫教的?胡大夫都沒提,看來沒什麽大用。”
“有沒有用都試試,總比我這樣亂揉一氣的好。”周媽笑道。
葉老夫人笑了笑,卻沒有再反對,歪著身子躺下來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