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芬恩這屬於破壞規則的掰火柴行為換來的是在教室門口罰站,但且不管他這特立獨行正確與否,至少是給了邁洛一個回歸本源的啟發。
分形,一個存在於數學家們瘋狂計算概念中的東西,由此甚至可以發展出非整數維度。
以一個簡單的單位,進行無限的增值與自我重複,最終構築出無限複雜的宇宙,這是存在於數學家們的計算中的理論。
所以理論上來說,只要具備了分形的最初條件,也就是只要擁有了那一根可以無限折斷的火柴,你就擁有了無限多的可能。
比如在此基礎上幻化成各種生物的模樣,包括他們穿戴的衣物,使用的武器等等。
這與生物進化的演變是不同的,是另一種形式的複製。
……
邁洛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詭異的事情。
如今一些涉及第三序列術法內容的典籍已經無法引起他絲毫的生理不適,也就是對他造成不了任何一點點的san值影響,但誰能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道小學生的數學題目給惹得小鹿亂撞呢。
這上哪裡說理去。
到這裡邁洛有不得不懷疑紅女巫是不是有預見未來的能力了。
否則她又是怎麽知道我會在芬恩的教科書上找到伊姆納爾的規則原理的呢?
……
“你…怎麽了?”
艾瑪看著魂不守舍的邁洛,略微有些擔心地詢問道。
“這可真是個好題目啊,對吧?”邁洛指著桌面上的火柴盒說道。
“你有興趣?”艾瑪轉動了一下手中的鉛筆,攤開纖細的手指示意道:“要不以後你來負責指導芬恩的家庭作業。”
“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情,你們都早點休息嗷。”
邁洛輕輕拍了拍艾瑪的腦袋,起身就溜出了家門。
……
這是邁洛第一次在沒有借助任何邪惡典籍的情況下自主觸發了某些形而上的理論思考,他必須維持住現在的這種狀態。
用較為虛幻一點的方式來形容他此刻的感受,那就是有些什麽東西正在從他的腦海中滑過去,他不能任憑那些東西就這麽滑走,而是得盡可能地抓住它們。
…
想要在夜晚的楠薇城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其實並不算難,只要今天的天氣與往常一樣,基本上大街上就沒有太多的娛樂項目,避開歌劇院享樂屋所在的那片中心教區的話,其他教區入夜之後基本就被霧氣淹沒了,沒人會喜歡渾身掛滿露水的潮濕陰冷感,這種時候躲進被窩或者坐在烤爐前面才是正確的選擇。
邁洛在盡可能地遠離中心教區。
然而各界名流啊人流啊之類的牛鬼蛇神在晚飯後這個時間點都是扎堆地往中心區域湊的。
這些人裡頭就包括了某位灰白發色的年輕人。
雖然現在是他的執勤時間,但他並沒有出現在自己的執勤街道上,而是花了20盧恩在巷子裡買了一件白色的外套。
套上著白色外衣的嚴面帶微笑,十分自然地站到了歌劇院門前的馬路牙子上。
此時恰逢一名貴族男士推開汽車車門走了下來。
作為楠薇城為數不多的汽車擁有者,男人在圍觀者羨慕的目光注視下,十分瀟灑地將手中的車鑰匙丟給了歌劇院的接待人員,並且大手一抬挽起女伴的纖細腰肢,踏上了歌劇院門前的台階。
被當成泊車小弟的嚴十分自然地接住了車鑰匙,對著遠去的男人做了一個並不標準的紳士禮,而後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啟動車輛揚長而去,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
然而讓嚴略感失望的是,當汽車啟動之後,期待中風馳電掣的感覺並沒有出現,相反,噪音這方面尤為突出,尤其是當這輛汽車形勢到楠薇城一些路面情況比較糟糕的路段的時候,嚴感覺整個車身都瀕臨散架的邊緣了。
嚴畢竟是頭一次摸這種東西,因為駕駛不當,車子在沿河街道上一個打滑,險些一腦袋扎進運河裡頭。
他大概也沒預料到,駕駛這輛工業殘次品幾乎談不上有任何體驗感,最佳的體驗居然只是在歌劇院門前下車那一瞬間感受到的目光聚焦,僅此而已。
“媽的真沒意思。”
嚴單手抓著方向盤,即使沒有任何駕駛經驗,他還是必須要騰出一隻手來抽煙。
他辨認著自己現在所處的街道位置。
頭一次飆車的他在恍惚之間已經把車子開到了偏離中心城區的位置,因為嚴幾乎全程都是走直線的。
這裡的街道晚上甚至連路燈都沒有點亮。
他尋找著返回中心區的道路,想著自己也應該體驗一回萬眾矚目的感覺,不然就虧大發了,但歌劇院那種附庸風雅的地方嚴肯定是不會再去一次的,他更加傾向於另一個風雅的地方——享樂屋。
嗯嗯呢,試想一下全享樂屋的妹妹們都向自己投來仰慕的目光。
“嘿嘿……”
……
嘭!!!
一聲巨響把嚴從幻想時間裡打回了原形。
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天而降直接砸到了汽車前蓋上,恐怖的垂直衝擊力加上車輛本身的橫向慣性,整台車子就這麽一腦袋磕在街道上,後半部分高高揚起,來一個臉接地的翻滾!
嘭——
而自上而下像隕石一樣砸下來的那東西,居然在車輛翻倒的一瞬間又彈跳了出去,落到了一側的人行道上。
看身影的話,這好像是一名男性人類。
……
“艸!老子的車!”
砰!
換任何一個正常人坐在駕駛座上,經過這麽一番劇烈的衝撞就算不當場橫死也肯定剩不下半條命,但車門被踹開之後,從扭曲的車體裡鑽出來的嚴卻還有力氣罵罵咧咧,而且看起來身上並沒有什麽太嚴重的傷口。
氣勢洶洶地下了車之後嚴才反應過來:
“欸好像也不是我的車,那沒事了。”
往後退了幾步,盡量遠離那台哐啷哐啷作響的破爛機器。
然後,嚴注意到了路邊站著的那名襲擊者。
這人算是個異類,因為在到處充滿迷霧的夜裡,這家夥穿著一身的灰白色長袍,幾乎跟環境融為一體,被車撞也是很合理,也很合邏輯的。
而整座楠薇城裡,一天到晚閑著沒事穿長袍到處亂逛的也就只有那一類人了。
黃金律的會吏。
……
嚴背對著汽車殘骸,眯起眼睛打量著幾米開外人行道上這名教會的會吏,借著汽車發動機燃燒起來的火光,他似乎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
他微微咧嘴一笑:
“你看起來有點眼熟哦。”
對方緩緩卷起長袍的寬松衣袖,露出了自己小臂上的黃金樹圖騰,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嚴,緩緩開口道:
“你看起來也有點眼熟。”
他裸露在空氣中的手臂皮膚底下有一些詭異的金色微光在湧動著,像是每一根血管每一根毛孔中都有炙熱的東西即將噴湧而出。
……
從兩人臉上的表情不難看出,在發生這起“交通事故”之前其實他們並沒有意識到對方算半個熟人。
此時在暗夜裡形成對峙的雙方,的確有過一些印象不算深刻的會面。
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邁洛·瓦爾羅坎。
一邊是嚴,另一邊,自然就是迪拉肖了。
…
“我還以為執法官的反應速度有這麽快呢,不可能我偷了輛車之後找我麻煩的會是教會的人。”
嚴嘀咕著,他注意到了迪拉肖雙臂上那湧動著的奇異能量,卻依舊面不改色,甚至眼神中帶著些許的好奇。
而他的掌心和手指之間也繚繞著詭異的黑色煙霧,這些煙霧對普通人來說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是無法注意到它們的存在的,也正是因為這份似有似無的隱晦特性,讓它更具威脅性。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主動出手襲擊的人是迪拉肖,但是當雙方形成對峙的時候,迪拉肖的氣勢卻明顯落於下風。
嚴反而是從始至終風輕雲淡的那個,他手心上的黑色煙霧已經順著皮膚表層,滑動到了肩膀、脖頸等部位,最後繚繞在眉宇之間,整個人的氣場與過往那個嚴判若兩人。
……
“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思考之眼不把你的存在告訴邁洛。”迪拉肖緩緩握起了拳頭。
在他看來,真正給黛西降下詛咒的,就是眼前的嚴,那黑色煙霧已經說明了一切。
“嗯,完全沒聽懂你在說什麽。”
嚴動了動眉毛,表示自己沒有跟上迪拉肖的思路。
不過當他聽到“邁洛”的名字時,眼神一下子變得犀利了起來,歪著腦袋冷眼注視著迪拉肖:
“怎麽?是準備去打小報告啊?”
原本他身上那如同絲綢一樣繚繞著的黑色煙霧突然開始有節奏地沸騰了起來,像是純黑色的火焰一樣劇烈抖動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