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談判”,並不像邁洛現有概念中的那樣,大夥找個安靜舒適的地方坐下來,各自闡述觀點,最後來一句“誰讚成誰反對”blablabla之類的。
談判的地點就在楠薇城城郊的教會大橋上。
就在大橋橫跨運河下遊的區域。
方式是,由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家夥負責主持。
他站在橋頭,擺出一個非常虔誠的跪拜姿勢,口中先是叨叨念了一連串黃金律的教義箴言,大概就是那些楠薇人耳熟能詳的——“生於舊神之血,畏懼舊神之血之類的”。
而負責這一儀式的老頭身穿著白色教會長袍,他們倆之前有短暫地見過一面。
是那位就任於教會星辰鍾塔的笛福牧師。
眾所周知,教會本質上是一個頂尖學術團體,所以能夠在教會中達到牧師這種級別的人物,大概率也是個了不得的知識分子。
邁洛就很好奇,他們到底準備用什麽樣的方式跟格拉基進行談判。
因為正常來說,人類和這些舊日支配者或者古老者之間是不存在共通的語言的,普通人類的意志不足以參透古老者的語言,古老者也不屑於與人類進行對話。
在它們的視角裡,它們自詡為神明,雖然本質上它們和神明是有天壤之別的,但並不妨礙這種心態的存在。
雖然格拉基是個弱逼,至少就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但它怎麽說也是一坨活了漫長歲月的老東西,它腦海中積累下來的知識,不是任何一個人類的大腦可以承受得住的,想要與格拉基達成溝通,可能真的非靈視者莫屬,但,笛福怎麽看都不像一名靈視者。
這一點邁洛是可以肯定的。
因為上一次笛福就沒有發現跟在邁洛身旁的放逐者“瑪姬·格林”。
那他打算怎麽跟格拉基談判呢……
邁洛不懂。
……
此時的教會大橋已經提前進行了封鎖,沒有無關的行人路過。
出現在所謂談判現場的人也不算多,除了笛福、迪拉肖以及將近二十來名教會的灰袍會吏之外,就只有邁洛和調查員C這兩名外人了。
笛福跪在橋頭,無比虔誠地念完教會的箴言之後,雙手十指相扣握拳抵在眉心處,維持著這個動作就不再出聲了。
邁洛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在搞些什麽鬼。
……
一旁的調查員C一直都在注視著下方運河的河面。
他目光警惕,不敢有絲毫放松。
很顯然,來自密斯卡托尼克流域的這位顧問先生對教會的信任度並不高。
按照他的說法,自己所屬大學與教會有著背道而馳的學術理念,尤其是在面對舊日支配者的態度上有著鮮明的差異性。
其中很明顯的一點,調查員對河裡那玩意兒的稱呼是舊日支配者,而教會稱其為古老者,詞義並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雙方對於一個稱呼的執拗態度。
“猥瑣的信奉者根本不敢在雨天出行,只有烈日當空的時候才敢於正視世間的陰暗。”
調查員C看著橋頭上教會眾人,一點面子都不給。
“不愧是大學高材生,懟人都這麽文縐縐。”
邁洛咧嘴一笑。
幸災樂禍地看向迪拉肖那邊。
心想著你們這些狗日的神棍在楠薇城作威作福習慣了,是得有一兩個不懂禮貌的外地人來敲打敲打你們,不然時間一長真把自個兒當成楠薇城的大爺咯。
可惜,這種程度還遠不足以破迪拉肖的防,他甚至深以為然地對著調查員C點點頭:
“我同意你的看法,但這是促成談判的必要因素,它厭惡強光,我們就更應該在烈陽之下與它對話,是不是這個道理?”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迪拉肖把目光轉向了邁洛。
而邁洛則是全神貫注地在盯著腳底下的運河水面,他抬起眼皮瞅了迪拉肖一眼:
“別拉上我,這是你們之間的爭論,在你們互掐掐出人命之前,我是不會摻和進來的。”
邁洛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執法官徽章,意思是——刑偵組隻負責凶案,不管民事糾紛。
…
“也行。”
迪拉肖淡淡一笑:
而調查員C則是有意無意地看著橋頭的笛福牧師,轉頭對邁洛問道:“你覺得格拉基真的在和他談判嗎?”
邁洛伸出兩跟手指頭摁住自己的頸部脈搏,隨後點點頭:“只能肯定它確實在這座橋底下,但具體是在跟那位牧師先生聊天還是在睡大覺,我就說不準了。”
調查員C湊到邁洛身旁,壓低聲音問道:“這也是你的特殊能力之一嗎?感知舊日支配者的存在?”
“不不不,這是,男人的第六感懂不懂。”邁洛矢口否認。
他很明白一個道理。
當一個人被冠以“特殊”的標簽的時候,這個人離撲街就不遠了。
“我懂,我懂。”
調查員C點點頭,他把自己的嗓門壓得更低了一些,嗡嗡嗡似的小聲號說道:“有沒有興趣到密斯卡托尼克流域走一趟,我以人格當保,你絕對不會白走一趟的。”
“據我所知,上一個去了你們大學的人回來之後就變的神神叨叨的成天只知道研究一些有的沒的。”邁洛聳聳肩,並沒有表現出太強烈的興趣。
但調查員C卻鍥而不舍:
“那是因為他走了歪路,我希望你能明白的是,我們學校的整個教授團隊,我們的理念和立場,都是百分百站在人類文明這一邊的,密斯卡托尼克見過了太多舊日支配者導致的慘案,這個世界需要有人站出來阻止黑暗的侵襲。”
“你講得確實挺好的。”邁洛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幾乎就是敷衍著應答調查員C的話題。
不管調查員C的誠意是否真實,邁洛都不會過分地讓自己暴露在太多人的視野之下。
別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靈視者互相獵殺的準則。
紅女巫對邁洛的叮囑,他一直都謹記著。
事實上,像邁洛這樣主動跳出來對抗古老者,本身就已經是一個近乎於送命的行為了,即使沒有死在古老者的手中,他的靈視者身份有很快會被隱藏的同類抿出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