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爾·普朗克,出生在契約組織家族。
準確點應該稱之為契約組織家庭,因為契約組織是不允許家族的規模成員團體存在的。
伊莎貝爾僅有的童年記憶是同屬於契約組織的父母,以及教會的其他眾多成員,當然,六年以前黃金律教會還沒有得到王室的認真。
但契約組織這樣一個學者團隊已經存在了很長一段歲月。
……
伊莎貝爾是詭秘學的天才。
這源於她不錯的語言天賦以及對詭秘規則極佳的理解能力和敏感程度。
在很小的時候她就能夠同父母的隻言片語中分析出一些超出常理的知識。
也正是這份天賦,契約組織破格允許了她以第二代學者的身份加入組織成為其中的一員。
然而詭秘學的研究是極具危險的。
伊莎貝爾的父母分別在她12歲與14歲那年相繼去世。
他們的身亡沒有讓伊莎貝爾放棄自己在詭秘學領域的研究,反而加深了她扎根其中的執念。
值得慶幸的是,在通過入門考試之後,伊莎貝爾得到了契約組織內眾多前輩的認可,成為了簽訂契約的學者團體中最為年輕的一名。
一直到大瘟疫那場浩劫過後,黃金律一舉成為國教,她與背後的學者團隊得到了來自於社會各界的資源饋贈,經費、特權、地位,接踵而至的一切讓整個組織在詭秘學領域的研究進程成倍加速。
但詭秘學領域的研究對於個體學者而言是非常艱難的。
所有的那些古老典籍,費勁萬難得到它只是第一步,而後續對於該典籍所使用的古語言文字的學習,以及其中眾多隱晦的表述方式的解讀,才是真正的難題。
而真正阻礙詭秘學學者們的,是那些無法用言語概括與描述的規則。
契約組織的眾多學派中頻繁有學者暴斃的事件發生,而這一切都要歸咎於研究過程中的急功近利。
伊莎貝爾的父母都是死於這種情況。
所以即使是學派中罕見的天才,伊莎貝爾對古老典籍的研讀也必須嚴格遵守教會內部規定的準則,曾經有一份不足三尺的卷軸,教會以逐字逐句轉述的方式交付到她手中,整個研讀的過程花費了5年時間。
但也正是教會這種嚴謹到近乎苛刻的態度,讓伊莎貝爾這位天才學者得以順利地活到成年。
在嚴苛的規則體系之下,伊莎貝爾的敏銳嗅覺、冷靜思維以及強大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理解能力,還有在將近十年的體系化學習中積累下來的知識,讓她成為了教會詭秘學派新一派傳承者的代表人物。
年僅21歲,她的身上已然具備那些步入暮年的老學者們才擁有的學術視野和獨特氣質。
在這10年的時間裡,伊莎貝爾一直都沉浸在學習中,心無旁騖,她的天賦使得教會將她細心呵護了起來,就連那些通往遠古墓地的科考工作也不允許她參加,她只需要坐在教會大堂裡,按部就班地接受來自於契約組織下發的“學習文件”即可。
直到今天,她迎來了學習生涯的第一個嚴峻挑戰。
承載著“思考之眼”的女孩遭受到來自於某個黯影的惡意詛咒,她與她同輩們被要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
伊莎貝爾興奮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自信心開始遭受到嚴重打擊甚至於到後來蕩然無存,僅剩那壓在心頭的潰敗感。
這一次發放到伊莎貝爾手中的典籍殘卷與以往她所接觸過的任何一份典籍都不一樣。
她熟知這份典籍上的每一個符號與字體,這一古老語言對她來說已經算是有較長的研讀經驗的,可是當那些逐個的字體結合成語句之後,伊莎貝爾發現她完全無法理解典籍上所想要表達的是什麽。
在最開始,她還勉強能夠理解一些簡單的陳述性語句。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壓力的疊加,她開始發覺自己越發變得“愚鈍”了起來。
甚至於昨天摘抄翻譯下來的筆記,自己都看不懂了。
她的情緒逐漸起伏波動,那些古老文字中敘述的內容她一丁點兒也看不進去,也無法消化,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阻隔著她的思維進行運轉一樣。
一種莫名的恐慌感覺開始在心頭蔓延、滋長。
……
二十多年,伊莎貝爾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焦躁不安。
尤其是當她意識到如果自己繼續這樣無所作為的話,一個年輕的生命就將在眼前凋零的時候,那種深邃的不安愈發嚴重了。
她請求教會的醫療人員盡量為她爭取更多的時間,並保證一定會找出破解的方法。
但只有伊莎貝爾自己心裡清楚她兌現諾言的概率有多麽低微。
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的學習方式是否存在問題……
總之,連續幾日積壓在心頭的焦慮不斷地折磨著她。
……
而這份焦慮,在不久之前被突然闖入大廳的一名陌生男子打斷了思路之後開始轉變為慍怒。
伊莎貝爾不明白為什麽一名低賤的黑衣執法官能夠不受任何阻攔、堂而皇之地進入星辰鍾塔這種禁地。
在她的學者生涯中,很長一段時間裡可以頻繁地聽到關於執法官的傳聞,那些滿懷鄙夷的評價中不乏“劊子手”、“野蠻人”之類的稱謂。在先輩學者們的口中,執法官就是一群出生低賤且充滿了世俗缺陷的ZZ工具,他們愚昧、無知,還自詡為秩序的守護者。
以至於在伊莎貝爾在未曾接觸過任何一名執法官之前,意識中就已經被建立起了一個對執法官十分不友好的認知。
而當她看到那名闖入星辰鍾塔的執法官的一系列粗魯行徑之後,更加認定了先輩們傳遞的信息是正確的,這些黑衣人確實就是那種低賤的貨色。
……
然而,出乎伊莎貝爾意料的是,那個執法官不知道做了些什麽,讓原本處於瀕死狀態的“思考之眼”緩慢恢復了生命力。
她上前查看了一番,確認石台上的女孩確實已經有所好轉。
但這並不足以打消她心中對執法官這一群體的偏見。
而這份偏見與輕視,在對方向自己提出想要那個要求的時候,飆升到了難以抑製的極點。
什麽?
他想看我的典籍殘卷?
伊莎貝爾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一名愚昧無知的世俗執法官,居然狂妄到認為他能夠明白這些古老典籍上的內容?
……
或許是因為這幾日研讀過程中遭受到的挫敗,亦或許是執法官的語氣過於無禮。
總之伊莎貝爾那優雅的學者氣質以及良好的修養被徹底擊潰了,怒火一度壓製了她的理智。
在她看來,執法官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侮辱性極強,他完全就是在侮辱她這十年來的沉心學習。
會吏呢,該死的會吏呢?
快來把這個家夥轟出去!
……
就在伊莎貝爾站在原地大口喘著粗氣,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的時候。
她發現前一秒還捧在手中的書籍已經消失不見,出現在了那個該死的執法官手中,並且對方已經握著書本走到後方,對照著書籍上的內容搗鼓著架子上那些藥劑罐子。、
“這……”
她正想發飆。
但率先說話的反而是執法官。
對方背對著伊莎貝爾,淡定地問道:
“你這杜裡亞克語怎麽翻譯得一團糟?”
“依格薩爾靈藥……你們是打算用佐恩的靈藥來破除黛西身上的詛咒之力嗎?”
“前三種藥劑成分是對了,但是劑量單位錯了,這樣會害死人的。”
……
邁洛就這樣提著書本,在藥劑瓶堆裡翻箱倒櫃,短短不到兩分鍾就已經在伊莎貝爾的筆跡上糾出了十幾處嚴重的錯誤。
…
而後方,伊莎貝爾的怒火,在邁洛說出典籍上所使用的古文字“杜裡亞克語”那一刻就已經熄滅了。
他怎麽知道杜裡亞克語的?
那是時隔一千多年,一處已經滅絕的古老東方文明所使用的語言文字。
整個契約組織學派中能夠掌握這種文字的人一隻手數的過來。
他……
不是說他是執法官嗎?
執法官怎麽會懂這些?
……
伊莎貝爾懵了。
尤其是在邁洛提及筆記上計量單位出錯的時候,她快步走過去湊到一旁,仔細對照了自己的筆記內容之後驚訝地發現邁洛所說確實。
這……
伊莎貝爾一臉匪夷所思地看著邁洛。
而邁洛卻完全沒有搭理她,隻從她手中奪過鋼筆,重新在筆記上寫下正確的藥劑配比和劑量,並且將對應的藥物原材料及其特殊要求都一一記錄了下來,隨後又快速對照大廳中現有的藥劑。
“這個不對,這個也不對,這個則完全錯了,大錯特錯,老子要是晚一步進來你們就打算把這種東西灌給黛西麽?開什麽玩笑真的是……”
看著邁洛忙碌的模樣,伊莎貝爾仿佛重新回到了學徒的歲月。
她站在後方安靜地盯著邁洛的筆跡,把他挑選出來的藥劑以及糾錯的內容一一銘記在腦海中。
幾分鍾前的慍怒、煩躁以及輕視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
“這個這個。”
她悻悻地伸出手指頭,指了指邁洛手中典籍上的一個詞匯,像是小學生一樣對邁洛問道:
“這個名為古倫德的成分是什麽?我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詞匯。”
邁洛轉過頭來看向伊莎貝爾,用鋼筆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腦漿啊,人的腦漿。”
隨後他發現,近距離情況下看起來,伊莎貝爾的臉色極其糟糕,雙眼擠滿血絲。
邁洛搖搖頭:
“嗯——你需要補充一下睡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