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幹的真實身份是香貴的長子,香玉山的大哥,後者既然已經徹底與蕭銑決裂,那會否前來長安,幫助前者發動叛亂暗襲呢?
香家這半年多來諸事不順,損失慘重,以香玉山的精明,會否猜測到幕後黑手就是自己這個魔門邪帝?
還有,若香玉山仍會拜入滯留長安,未曾回轉塞外的趙德言門下,那通過他與楊文幹兩兄弟,石之軒與趙德言二人豈不是很有可能會連成一氣,共同圖謀刺殺李世民,繼而顛覆大唐皇朝。
趙德言已完全站在突厥人的立場上,或者說完全為他個人無盡的野心不擇手段已是確定無疑之事。那石之軒呢,他追求的又是什麼?
大概是一統聖門,光大聖門這一根深蒂固的思想傳承吧。還有,應該就是竭盡全力拿到聖舍利,以恢複到他武功修為的顛峰狀態,甚至再作突破。
一向贊成聖門各派合一的尹祖文從中又會選擇怎樣的立場呢?會否與魔門“邪王”、“魔帥”組成三方攻守同盟,共同對付“陰后”與“邪帝”的組合?
在外賓館吃罷午飯,正趕往北裏的笑行天忽的啞然失笑,香玉山就算智比天高又能怎樣,自己會將他放在心上嗎?起碼,不會在意他帶來的那點幾可忽略不計的威脅。多年來一直暗中遙控香家,販賣人口牟取暴利的幕後黑手尹祖文才是關鍵,只要通過他,想知道香玉山的行蹤,石之軒與趙德言是否已通力合作,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至于尹祖文會采取何種立場,所孜孜以求的又是什麼?答案更是顯而易見——利益。聖門中人,誰又不是如此?只要自己來個快到斬亂麻,改天直接殺到他尹祖文府上,還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抵達此行目的地的第一站——上林苑後,雖然陶光祖這個重新當家的幕後老板不在,但憑借大唐駙馬的顯赫身份與地位,又是租用非營業高峰期的下午時段,自然是一談便成。
唯一的小插曲是陶光祖派來管理上林苑的心腹手下因為知曉前者與雷九指有過命的交情,故死活也不肯收取這個雷九指師弟的租借費用。最後,雙方各讓一步,以百兩黃金的租價談妥,隨後,上林苑將在正門臨時豎起一塊巨大的告示牌(廣告牌),宣告四日後未時初,飛馬實業于此公開售賣各類稀有商品,入門費用黃金一兩,尚秀芳大家界時會臨場表演雲雲。
接下來帶著面具出行的笑行天又相繼以在商言商的架勢造訪風雅閣與六福賭館,青青與池生春也均慨然允諾會效仿上林苑方式幫忙做出宣傳。
微微有些頭痛的望向面前明堂窩的正門,稍作猶豫,笑行天還是大步進入,直接通過因自己這擊敗畢玄的大唐駙馬到來而嘩然一片,賭客紛紛側目的大廳,趕往“大仙堂“所在的獨立建築。
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想要找尋的正主胡佛果真不在,而不想見到的胡小仙卻恰恰在此。
大仙堂內的一間私人客廳,
眉若雨後遠山清新秀麗,目如秋日湖水微波蕩漾的哀怨美女幽幽的道:
『聽聞昨日庭宴笑公子的獨特面具曾瞬間脫落,被不少人窺去真容,現在小仙是否有這份榮幸,獲准一見呢?』
笑行天淡淡的道:
『女子漂亮脫俗的臉蛋可令世間男子為之做出瘋狂行徑古已有之,但一個大男人的相貌美醜又有何值得關心的?』
笑的花枝亂顫的胡小仙運起媚功,先飄過一記勾魂奪魄的嗔視,才嬌喘著道:
『男人喜歡漂亮的女人,反過來,女子當然也容易衷情長相好看的男子,姐兒愛俏,笑公子不會連這句話都沒聽過吧?』
『財雄勢大的男人容易得到女人的身體,容貌俊朗的男人容易得到女人的芳心,確是古今如一。』
見對方態度冷漠,胡小仙美眸蘊滿幽怨色彩道:
『笑公子為何對奴家這般冷淡,難道小仙真的那麼惹你討厭嗎?』
美人如玉,軟語溫言,對胡小仙其實並沒有任何厭煩感覺的笑行天兩手一攤道:
『距離產生美,緊守禮教又有何不好,難道區區露出笑容小仙姑娘還會給錢不成?』
剛剛還楚楚可憐的胡小仙“撲哧”嬌笑道:
『距離產生美,虧你想的出來。不過你若能總在人家面前露出真心笑容,小仙就是傾家蕩產也是在所不惜!』
『那,笑某不變成“賣笑”的小白臉了?』
一句玩笑話,再度惹的胡小仙嬌笑連連,妖冶的氣質,嫵媚的笑顏,彎彎的秀眉,雪白的貝齒,就連見慣美女的笑行天也不得不承認面前的女孩笑起來極是悅目動人。
雙方氣氛得到緩解,笑行天趁機道:
『今日笑某前來,乃是在商言商,想請“大仙”或小仙姑娘幫點小忙,就是......』
故意以十指嫩如春筍的如玉小手輕拍兩下高高聳起的酥胸欣然應諾,且無論如何也不肯收取金錢的胡小仙在爭得這小小得勝利後,忽然粉頸低垂,陷入無聲無息的沉默中。
半晌,就在笑行天不想忍受這份尷尬,即將離去之際,沒有運起任何惑人的媚功,而是真真切切的黯然神傷,泫然欲泣的胡小仙淒語道:
『笑公子家中嬌妻九人,各個美似天仙,自然對奴家這樣的庸脂俗粉不屑一顧,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奴家自己癡心妄想而已,笑公子有無數大事要做,還是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奴家這種小小的女子身上啦!』
心中一陣劇烈的掙紮,雖明知對方想要利用自己的成分居多,但終不忍就這樣傷害面前麗人的笑行天暗歎一聲,語含至誠道:
『池生春真實身份乃是香貴的又一子,他的卑鄙目的與手段是通過迎娶小仙姑娘你,繼而兼並明堂窩,以使他香家借屍還魂,重新崛起。這點我笑行天會暗中予以阻止。另外,池生春還練有在床榻之上取悅、媚惑女性的淫邪密法,小仙姑娘千萬多加小心,不要著了他的道。』
在心灰意冷,瀕臨絕境之際忽然柳暗花明,曙光突現,欣喜異常的胡小仙甚至連詢問對方因何了解到這些內幕都已忘記,迫不及待的嬌聲道:
『池生春這卑鄙小人有笑公子幫忙打發,小女子感激不盡!可日前齊王殿下已婉轉向爹爹提過親,小仙真怕爹爹一個頂不住壓力,就這樣將人家當作交易嫁出,請笑公子念在小仙柔弱無辜,且又對你情深......且又初步喜歡上你的份上,搭救小女子于苦海之中。』
李元吉為何這般急切得到胡小仙?
大腦高速運轉間,笑行天已想通內中始末,原因還是出在自己身上。據聞李元吉為六福賭館撐腰,會得到其中五成的收益,現在被自己狠撈一筆,野心勃勃,且又失去巨大金錢來源的他必然會另想別法,于是自然而然就將主意打到家財萬貫,無子承襲的胡佛身上。
『元吉三哥雖然性好漁色,但他怎也要顧及到外界輿論的影響,只要貴父女立場堅定,此事將不足為慮。姑娘是明白人,對于笑某與李唐貌合神離的本質事實我也不想否認,但實在沒有理由為了你提前與李家翻臉決裂,此事笑某愛莫能助,萬分抱歉!』
本是笑靨如花,容光煥發的小臉瞬間暗淡下來,稍臾,胡小仙才又露出甜美笑容道:
『是奴家強人所難啦,笑公子能夠幫忙解決池生春這一迫在眉睫的大麻煩,小仙早該心滿意足。不如這樣,讓奴家陪伴你幾晚,以示感激之意,公子肯眷顧奴家嗎?』
拍拍自薦枕席的胡小仙香肩,啞然失笑的笑行天柔聲道:
『不需負上任何責任就有無邊豔福可享,若是以前笑某必定求之不得,但現在既為人夫,就不能做出愧對家中嬌妻之事。小仙姑娘,後會有期』
凝望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蓮足輕跺的胡小仙秀眸內閃爍著一絲莫明的色彩......
下午申時(15:00─17:00)初,
西市一間廉價的食肆內,
飲下半杯劣質酒水的書生男輕歎一口氣道:
『我說兄弟,你今天的收入如何?』
『甭提了,我今天走遍東西兩市,可就是沒找到半條謀生的路子,看來,今後小弟要靠大哥你來養活了。』
一口喝幹杯中剩余酒水,書生男豪氣幹雲道:
『既然在茫茫人海中你我有緣相遇,相知與相交,我們就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我不照顧你,還有誰照顧你。』
『大哥......』
面對眼圈泛紅,語聲哽咽的憨厚男,書生男大笑道:
『一世人,兩兄弟,怎麼還跟我來這個。告訴你,為兄今天不但找到謀生路子,而且還做了兩件助人為樂的大好事。』
將兄弟間濃烈的患難友情深深埋在心底的憨厚男大感興趣道:
『大哥不妨說來聽聽,也順便讓小弟學習一下怎樣既能幫助他人,又能養活自己?』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為兄今個看到一位有些老眼昏花的老婆婆在車水馬龍的大街旁徘徊,就主動上前攙扶她兩次橫過大街,順便幫她劈了小半天木柴,賺到點辛苦錢。』
『長安南北十一條大街,東西十四條大街,攙扶一個眼神不好的老人家走過那麼遠的路程,真是難為了大哥。』
『哪兒呀,原來那個老婆婆只是飯後在街邊遛彎散步,曬曬太陽,為兄不知底細,結果攙扶過去又給攙扶回來了。』
憨厚男:『......』
『後來那個老婆婆看為兄心地善良,就讓為兄賺了那點辛苦錢。還說與她相依為命的獨子在外當兵,如果為兄有意,她會管吃管住,還會付工錢,只要幫她做些粗重活計既可。』
『做人就是這樣,好心總會有好報,小弟恭喜大哥。』
『一起過去吧,老婆婆家有地方住,而且她已經同意了。』
『大~哥~,我....不如這樣,小弟還有兩膀子氣力,以後婆婆家的粗重活我就一人包辦算了。』
書生男雙目蘊含著炙熱的情感道:
『子曰:“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兄弟,你知道這句話諭指何意嗎?』
『請大哥為小弟解惑。』
『這是孔子他老人家總結的三種交友方式,“友直”,就是要交那些正直、爽快的人為友;“友諒”,就是要交那些真誠守信的人為友;“友多聞”,就是要交那些博學多聞、見多識廣的人為友。此生大哥能夠交到你這樣的人為友,真是幸運之至。』
『大哥,是小弟的幸運才對,您,真是我的良~師~益~友~!』
.................................
同一時間,長安城南
一背背後背長刀,身軀雄偉,白發蒼蒼,但精神矍鑠,雙目如電的老者龍行虎步、昂然向帳德門走來。
見來人形相特異,又背負利器,守門兵丁連忙上前查問。
『岳山!』
被老者威猛氣勢所攝,只問得兩個字,隨手接住對方拋來入城費的小兵傻傻的呆立半晌,方才反應過來來人是誰:
『岳山,十數日前在此將死人掛于城牆,留血字立威的岳霸刀,我的天......』
第二部 笑刑大唐 第三集_第二十九章 決戰躍馬
『碰!』
位于西市東北毗鄰皇城,達官顯貴府第雲集之處的布政坊內,掛有“南海晁府”字樣的精致紅木大門化作無數斷木殘屑,四散飛濺。
隨同派內德高望重的前輩晁公錯,掌門梅詢等領導人物千裏迢迢由海南北來長安的南海派三十余名男女弟子聞聲鼓噪,手持兵刃急急由住宅正門內蜂擁而出。
對于南海派弟子的喝問,怒罵,威脅等等毫不理會,出城後扮作岳山公然而回,且已在雷九指所住東來客棧定過房間的笑行天直接了當展開單方面的欺淩與發飆。
哀叫慘嚎,血雨飛濺中,南海派精英幫眾表演起以種種匪夷所思動作造型被擊飛,踢開的特技來。雖沒有人從中喪命,但骨斷筋折,重傷嘔血者卻前仆後繼,源源不絕。
這倒不是笑行天自重身份,不屑于擊殺這些武功“平庸”的南海弟子,而是......
終于,完全呈現一邊倒情形的打鬥在南海派內僅次于晁公錯的長老“齊眉棍”梅天與在家修養的“金槍”梅洵聞訊出來之後,才進入像點樣子高手對決。
拳拳威勢十足,招招氣吞山河的岳山以一敵二,出手如狂風暴雨般對上手持鐵棍,比之全盛時期梅洵尚要高出半籌的梅天,以及現今面部受損,因視線受到影響而武功大打折扣的梅洵。
『碰!』
利用梅洵現下視角不夠廣闊的劣勢,身法如風的岳山一記雷霆萬鈞的重拳猛然擊出,猝不及妨,功力未曾運足的梅洵全身劇顫,再也把握不住作為直接受力點的金槍,虎口震裂的同時,整個人也打著旋轉被擊出圈外,倒地不起。
只剩下一個鬚髮皆白的梅天更是不計,被連續三記快似閃電的重拳接連轟中手中鐵棍,口吐鮮血中,頹然倒地。
被岳山像老鷹捉小雞般拎住後領提起的梅天眼中含著深刻恨意道:
『岳山你若有種就去福聚樓找上晁公,欺負我們這些後輩算哪門子的英雄好漢?』
仰天一陣得意至極的大笑,岳山冰冷自信的語聲響徹整個晁府:
『一群廢物,我岳霸這就去誅殺晁公錯讓你們看看!』
西市,福聚樓,
由于還未到晚飯時間,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們最愛流連用餐的三樓很是空曠,在稀稀落落僅近十桌的客人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有三桌。
第一桌位置靠西,赫然在座的有趙德言,可達志,晁公錯與顏曆四人,後者作為禁軍中的武官,一直負責保護在王世充與李密交戰中,為取得與李唐同盟,被前者當作交易品送給好色李淵,且被封為貴妃的董淑妮。
第二桌位于北端,竟然是大明尊教的明子之首烈暇,容顏俏麗的水火二女,以及吊死鬼模樣的“濃霧”鳩令智,長相凶惡的‘熄火’闊榭羯和白淨文雅的‘惡風’羊漠六人。
不知道為應對月底那場震動天下,不死不休的決戰,大明尊教是先以這六人作為探路人馬,還是早已高層盡出,只是余人隱身于暗處而已。
第三桌是整個三樓客人均不時側目的焦點所在,高貴典雅的李秀甯;活潑俏皮的獨孤鳳;英氣勃勃的紅拂;清秀脫俗的白清兒;端莊賢淑的沙芷菁;豔光迫人的董淑妮,這一爭奇鬥豔,美不勝收的瑰麗組合,又怎能不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本來李秀甯四女偷偷約好今天到城內游玩,順便觀賞一下扮作岳山的夫君是何等樣子,哪知道由獨孤鳳處獲知四女將游逛長安的沙芷菁,以及在洛陽時就與沙家五小姐為閨中密友的董淑妮竟然也同時前來,于是,人間一道靚麗別致的優美組合由此產生。
以上三桌之間形式坡為微妙,四女因為丈夫與自身的緣故,對于另兩桌自然不理不睬,自顧在那旁若無人的偶偶私語,言笑盈盈。
大概是怨毒嫉恨上次被笑行天強勢驅趕的狼狽相,又或是被現在四女快樂無憂的樣子所刺激,隨著一聲飽含恨意的冷哼,一向狡詐陰險的烈暇竟破天荒出言嘲弄道:
『趁著某人還有命在,趕快盡情的歡笑吧,否則,嘿嘿.....』
今天穿著白底滾紅邊的緊身武士服,把渾身美好曲線表露無遺,浮凸有致,充滿少婦成熟風韻與青春火熱魅力的董淑妮聞言立時秀眉蹙起,心中不喜。
本來與獨孤鳳和沙芷菁二姝就是閨中好姐妹,後由于家族對立而與前者漸行漸遠,被送入唐宮之中生活更是寂寞無聊,今次好不容易逮倒機會微服出宮游玩一次,且又與不再有明顯利益沖突的獨孤鳳“重修舊好”,董淑妮哪容的旁人打擾其興致。就在她要出言怒斥的當口,眼中厲芒閃過的白清兒已搶先嚦嚦鶯聲道:
『拂姐,聽說大明尊教內身為明子之首的烈暇為人極具男性魅力,且武功僅次于神秘莫測的“大尊”,已隱隱超過其教內地位尊崇的“善母”,不知是也不是?』
美目同樣殺機畢現的紅拂冷聲應道:
『好像有這麼回事兒,不過此人心術不正,當初就是他以卑鄙暗襲手段打傷的珣妹與真師姐。』
白清兒嬌笑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會被夫君像某種跟進跟出的四足動物般狼狽驅離。』
獨孤鳳拍手雀躍道:
『可惜當時人家沒能在場,想來那幅情景一定很好玩!』
一聲長笑出口,坐于悶聲飲酒的可達志身側,本是靜靜旁觀的突厥國師趙德言忽然添磚加瓦道:
『大明尊教本是由波斯總教逃離的叛徒在大草原所創建,其根基就已不正,從屬者又怎麼可能有好東西存在?』
在塞外現在是突厥頡利部落的天下,立于回紇,在鐵勒亦勢力不小的大明尊教要想擴大規模,與頡利的沖突對立自然不會少的了,這也是落在下風的大明尊教要向中原地區發展轉移,並希望通過與笑行天一戰擴大其影響力的最直接原因。
未等大明尊教眾人反唇相譏,一聲綿長悠遠,震動西市的低沉語聲猝然響起道:
『晁七殺何在,給我岳霸刀滾出來受死!』
本來喧鬧熱烈的福聚樓,乃至渭河兩岸裏許範圍內頓時靜默異常,針落可聞。
一直等待這一刻的四女立即搶占近在眼前的有利位置,連帶自身也是好奇不已的沙芷菁與董淑妮,六姝美麗的俏臉最先出現于臨東靠近躍馬橋的窗前。
聞聲穿窗而出的晁公錯由三樓飛掠于躍馬橋西端橋畔,與石橋另一側手提梅天,卓然而立的岳山隔橋相對。
橋上來往的行人與橋頭站崗的守衛立時爭相走避,唯恐受到無妄之災。長安城內雖禁止私鬥,但十日前“懸屍立威”事件早已轟傳關中,現在又有誰敢上來自討沒趣。
『剛剛登門造訪,梅天這廝竟然說我岳霸只會欺辱後輩,沒種前來找你晁七殺,現在某家就讓全長安人看看,倒底最終誰會昂首而去,誰會橫死橋頭?』
接過被拋來的梅天,心中怒火高熾,烈焰升騰的晁公錯先為其解開穴道,又簡潔詢問過家中情況,才冷聲對岳山道:
『你我已有二十多年未見,昔日一點小小恩怨更是不值一提,岳兄為何要專程找上我晁某人?』
『專~程~,你晁公錯也配?岳某人真正要找的是一直龜縮不出的石之軒,殺你,只是大戰之前的熱身罷了!』
眾目睽睽之下,本是強壓怒火的晁公錯老臉再也無法保持古井不波,雙目射出刻骨的仇恨道:
『我晁公錯又何曾懼過你岳霸刀?你是否見過小研,她難道沒將你誅殺當場?』
岳山嘴角逸出一絲極其嘲弄不屑的殘酷笑意道:
『難怪小研從未將你放到眼裏過,像你這種沒有半根骨頭,只想索取不敢付出丁點的軟蛋,仍然存活于世真是這人間最大的悲哀。』
心底隱痛被公然**裸剝離開來,雪白鬍鬚差點翹起來的晁公錯眼中殺機大盛,語聲冰冷至極點道:
『小研真正喜歡的人是石之軒,你岳霸刀也只是一條慘被利用的可憐蟲而已。』
岳山聞言仰天長笑道:
『石之軒得到小研的心;我岳山得到小研的人;你晁七殺又得到了什麼?哪怕連丁點蔑視的眼神都沒得到一絲!不錯,我岳山是被小研利用,但卻從未丟棄過一身錚錚鐵骨,而你晁七殺呢?超級窩囊廢兼叩首軟腳蝦!』
被躍馬橋守衛堵在渭河兩岸看熱鬧的百姓過客雖被阻住行程,但卻沒有人有絲毫怨對之心,因為,兩個白鬚皓首的老頭在這裏言辭激烈的爭風吃醋,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異聞!如此熱鬧情景,又豈能抱憾錯過?
樓上早已擠到窗前觀戰的可達志一改消沉神態,目射銳利的目光道:
『晁公錯形式有點不妙!』
位于其身側的顏曆不解道:
『他們口中的小研倒底是何人?』
雖然已初步達成某方面的一致立場,但對驕傲自大的顏曆無一絲好感的趙德言冷哼一聲道:
『二十年前的魔門第一人,三十年前武林“四大美女”之一的“陰后”祝玉研,顏小友難道未曾聽令尊提起過?』
恍然大悟的顏曆喃喃自語道:
『原來是她!』
另一窗口,白清兒正在那裏暗自思量,夫君為何要在此公然提及師尊隱私,難道是......
晁公錯終受不住這不留半點情面的冷嘲熱諷,曆嘯一聲飛掠而起,雙足陡然踏上橋欄再度增速,以泰山壓頂的強絕威勢向仍傲然卓立的岳山一拳轟出。
拳未至,將周圍空氣完全吸納席卷的拳勁已迫的岳山衣衫飄動,鬚髮飛揚。
對于轟向自身檀中大穴的七殺拳勁渾然不理,後背長刀瞬間出鞘的岳山不閃不避,一招“力劈華山”勢若奔雷般迎頭疾斬而下。
如同對決席應般,又是一招以命搏命!
對岳山的個性了解甚深的晁公錯看似雷霆萬鈞的一拳其實卻留有三分後勁,見岳山果然采用同歸于盡打法,右拳立時變向,改為正面迎擊當頭劈下的淩厲刀鋒。
『轟!』
隨著沉悶至極點的勁氣交擊之聲轟傳四方,岳山魁偉的身軀一陣劇烈搖晃,方重又穩如泰山,橫刀傲立。
一個倒翻飛退數丈距離,又回退兩步方才穩住身形的晁公錯內心泛起驚駭欲絕的滔天巨浪,剛剛雙方實打實的功力互拚,對方竟可穩勝自己半籌,一向瞧不起岳山的晁公錯又怎能不驚,不怒,不懼,不怖?
樓上觀戰的趙德言亦禁不住震駭道:
『想不到重出江湖的岳霸竟然厲害至斯?』
顏曆不屑道:
『以岳霸刀這樣的前輩高手,竟然還采用這種莽漢式以命搏命的低級招法,真是有傷大雅,貽笑大方。』
眼珠不錯半下緊盯樓下拼鬥的可達志頭也不回的曬道:
『岳霸平生大小數十戰仍能存活至今又豈是易與?現其招式看似無賴,但無論時機,技巧運用都已自成一脈,臻至大家境界,單單方才那一刀,可某就已領會很多已往未曾體悟到的東西。』
顏曆強辯道:
『既然岳山如此厲害,又是魔門的死對頭,那他為何不挑戰剛剛擊敗畢玄不久,正是風頭最勁的笑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