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高采烈的回到宜雨軒良久,諸女情緒仍然處於無比高昂的狀態中。自家夫君與大明尊教之間這場以寡敵眾的決戰就像長時間壓在她們心頭的一塊巨大磐石,現在大獲全勝,雲開霧散,事情以最圓滿的方式得到徹底解決,她們又怎麼能不一身輕鬆,怎麼能不興奮莫名?
就連心底無比幽怨、複雜的石青璇與尚秀芳兩女也彷彿被姐妹們的歡欣鼓舞所感染,絲毫未顯露出內心半點真實情緒的與眾同樂。
歸根結底,她們的情絲還是緊緊系在不解風情的笑行天身上,否則她們先前也不會為了情郎而義無反顧的付出女兒家最為寶貴的存在。
即使現在當事人表現的不解風情,甚至是無動於衷,對她們的傾心奉獻不聞不問,可姐妹們卻並沒有忘記她們所付出的這一切,私下裡早已將二姝當作了自己人。
也正因為如此,心情實是抑鬱幽怨,彷彿蹣跚行走在冰天雪地裡的二姝才會強裝笑臉呆在姐妹們中間,才會不忍因為一己之私而直抒胸臆黯然回房獨處,掃了大家的高昂興致。
反觀造成二姝而今這種寒透心悲淒局面的當事人,大勝而歸的魔門邪帝竟爾對此好似也一無所覺,始終自然輕鬆、自若寫意的與諸女做著夫妻間和諧真摯的溫情交流。
那再自然不過的表現,竟彷彿是石、尚二姝早已同他契合無間、水乳交融。可實情卻偏偏不是這樣。
見到平時大為自己名不平,叫嚷著要為自己討還公道的紅拂與獨孤鳳兩女此時都是一副心無旁騖的專注神情,可謂同命相憐的石、尚兩女不自禁的彼此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眸底清楚感受到了那份深深的失落與刻骨的淒苦。
難道自己當初真的看走了眼?世間男子其實皆薄倖!
可是姐妹們現在那發自內心的快樂又怎樣解釋?
但若「狠心的人兒」非是薄情寡義之人,連日來又怎會對自己不聞不問?
即使聰慧靈秀如石青璇、尚秀芳這般卓爾不群的奇女子,一旦鑽入感情的漩渦中依然難以免俗,這不得不說身為女性的她們之於愛情的悲哀;更不得不說至情至性的她們之於愛情的偉大!
表面上其樂融融、氣氛輕鬆愉快的用過晚膳,以要早點休息這一貌似合情合理的因由為藉口,石青璇與尚秀芳兩女率先回歸各自的臨時香閨。
獨孤鳳此時終於發難道:
『哥哥你不是說過要在與大明尊教決戰後解決同秀芳姐與石家妹妹的尷尬局面嗎?你倒底打算在哪一天才真正付諸實施?』
旁邊紅拂美麗的眼睛也直視過去,那幅隱含著絲絲煞氣的表情,竟彷彿受到委屈的是她自己一般無二。
李秀寧與傅君婥則只是唇角微微上翹,淡淡的笑意與雍容的氣度盡顯成熟穩重的大家姐風範。
至於個性野潑大膽、俏皮嬌蠻的淳于薇與傅君嬙幾女則齊聲叫嚷附和,為獨孤鳳和紅拂張目助威。
觀諸女的反應,顯然石青璇與尚秀芳在危機時刻的毫不猶豫、以及在平時的相處交往中,已經真正得到了她們的接受與認可。
本是最擔心,也最會感到無可奈何的可能煩惱現在輕鬆解決,心懷大暢的笑行天一把抱住「氣勢洶洶」的紅佛道:
『**一刻值千金,稍後為夫再去與芳兒獨處?』
在矚目睽睽下又被丈夫第一個抱進懷內,遭遇過無數次這種待遇的紅拂仍禁不住霞生玉頰。沒好氣的橫過一眼,火辣性格美人嗔語道:
『還不快放開,妾身,妾身今日身子不舒服!』
狠狠的吻的紅拂咿咿呀呀,嬌喘噓噓,笑行天這才悻悻的放開玉人健美浮凸的嬌軀,轉而又一把抱起獨孤鳳嬌小玲瓏的玉體,凶神惡煞般道:
『今晚可以陪伴為夫的,誰也別想逃!』
繼白天裡殺伐由心、大肆屠戮後,魔門邪帝又夜以繼日的荒淫無道、大肆放縱了一回
六福賭館,
密室內。
輸的爛手爛腳,焦頭爛額的池生春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那份淡定與精明,此刻的他正雙膝跪地,目光中滿是散亂與絕望道:
『許師叔,念在師侄多年來都對您言聽計從、恭敬有加,從未有半點怠慢與欺瞞的份上,您就放生春一條生路吧!』
許留宗大馬金刀端坐於太師椅上,悠閒品著香茗的同時,目光睥睨著企圖卷財偷跑的池生春道:
『師侄當初既然敢在長安開賭場,就該早早做好有朝一日輸的傾家蕩產的心裡準備。願賭服輸乃是賭壇高手必備的節氣與品德,生春你現在這樣要師叔怎樣能幫到你?』
見這老狐狸過河拆橋在那裡大說場面話,池生春不禁心中大恨,但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
『小侄願將一半家產獻與師叔,只求師叔今日能夠稍稍高抬貴手,放小侄一馬!』
已將茶盅送至口邊的許留宗眸底精芒閃過,顯然是大為意動。不過三十二分之一柱香後,也就是盅內香茗又被飲過一口,再度歸於案几上的那一刻,這位滅情道元老級高手忽地仰天大笑道: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若我許留宗今日就這樣看著你這不肖門人安然離去,那今後聖門內還會有我許某人這號人物嗎?』
眼看卑躬屈膝,重利引誘都已失效,池生春雙目血紅,氣急敗壞中猛然站起身形,做最後垂死掙扎道:
『許師叔你該知道我香家現今正同石邪王與「魔帥」展開緊密合作,力圖在田獵大典太子留守長安期間成就大事,通過吾兄的京兆聯一舉刺殺李淵與李世民父子,繼而再架空李建成,徹底顛覆大唐皇朝。你這樣公然作笑行天的走狗一起對付我香家又是何意?難道就不怕事後石邪王與「魔帥」他們兩位怪罪嗎?相信惹得「邪王」震怒,就是他「聖帝」笑行天有心為之,也不可能護得住你老人家吧!』
既然彼此已撕破臉皮,曾經與池生春相互利用,水乳交融的許留宗也不再裝模做樣,豁然站起、雙目邪芒閃現道:
『二十年前石邪王確是我聖門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即使這二十年來祝陰後穩居第一,隱忍未發的石邪王也是最令聖門子弟忌憚與崇敬的蓋世強者。不過而今他石之軒的時代已經徹底過去,許某相信,只有「聖帝」笑行天才最能令我聖門中興光大,才最能使我聖門抬頭挺胸傲立於人世間。』
『他~?』
池生春不屑冷笑道:
『憑他個滿身銅臭的庸俗商人能成得了什麼大事?竟然傻乎乎的以身犯險,堂而皇之的進住人家李唐的皇宮大內安寢?哼,別看他什麼「聖帝」日間那樣威風,羊入虎口早晚必是自身難保,死無全屍。』
對於池生春的言論許留宗嗤之以鼻道:
『在我聖門內石邪王就好比一把早已出鞘的神兵利器,著實沒有人心裡不真正懼怕於他。反觀笑聖帝則迥異於前者,人如其姓,常常笑嘻嘻的一副市儈模樣,即使偶露崢嶸也是咋現即收。許某與尹師兄早先均是半點也未瞧得起他。可恰恰因為曾瞧他不起,絲毫不曾畏懼過他,現在每每回想起來才感到分外恐懼,且是恐懼到骨子裡。笑聖帝其人就好比一把尚裝在鞘子裡的刀,還是一把鈍的不能再鈍的鏽刀。可是時刻裝在鞘子裡的刀才更陰毒,才更加防不勝防;而且鈍刀子殺人才更狠辣,更痛苦不堪!』
池生春朦朦朧朧間腦際彷彿有一道靈光閃過,隱隱約約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可是偏偏就是無法把握的到。當下仍不死心強自硬撐道:
『他笑聖帝若真有那麼深謀遠慮、智可通天就不會自投羅網全家住進皇宮大內。以我香生春所見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李唐會顧忌天下大義放過他這個陪公主歸家省親的空頭駙馬,簡直天真到可笑!界時堂堂笑聖帝泥菩薩過江,看許師叔你怎樣去向石邪王與趙魔帥交代。』
許留宗聞言好整以暇道:
『說心裡話許某也認為笑聖帝此舉過於天真,只是那又怎樣?我滅情道一向推崇聖門兩派六道重新合而為一,遵從聖門內絕對強者的命令。現在笑聖帝最強,我們自然聽命行事。即使稍後他身死皇宮大內又有何妨?石邪王怎也不會怪罪到尹師兄和我許留宗頭上。』
微微一頓,許留宗又滿是嘲弄與曬笑道:
『不知道你香家曾幾何時得罪過笑聖帝,不過我不怕老實告訴你,當初成都川南賭坊被毀,霍家父子被殺根本就是他有意針對你們香家的行為;另外再附送你兩個消息,第一:「短命」曹三也是笑聖帝所扮;第二:今次你香家輸的一文不名,平陽公主所下賭注中也有尹師兄和我許某人的一份。哈哈哈』
『我,我和你拼了!』
始知真相,叫春的香家次子精神徹底崩潰,血貫瞳仁、惱羞成怒下奮起全力躍上半空,向許留宗搏命一擊。
『到了陰間你再去謙悔反省吧!』
隨著滅情道元老這句冰冷森然的臨別贈言,池生春頓覺對方沙鍋大的拳頭在他眼前不斷放大,再放大
外賓館,
突厥人居處。
『笑行天他一定受了重傷,一定。我趙德言敢對天發誓他現在必是外強中乾!沒有人的武功修為能達到這個境界,沒有人!』
氣急敗壞,自言自語,在屋內快速來回走動的趙德言顯然至今還難以接受這一活生生的事實。
香玉山恭謹站立於一旁,眼中同樣充滿慌亂、震驚、駭然等等諸般負面情緒。顯而易見日間魔門邪帝神乎奇蹟的表現同樣給他造成了難以想像的莫大衝擊。
好半晌,香玉山眼中的深刻恐懼才漸漸消散,代之而起的是眼珠不住來回轉動,時而咬牙切齒,時而皺眉搖頭
又半晌,這一武功不高,智計卻是天下少有的陰毒青年輕咳一聲,緩緩開言道:
『徒兒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還請師尊幫忙評點一二。』
趙德言雙眸邪芒電閃,再不復先前半點狂躁與焦灼,語聲冷漠如昔道:
『玉山又有何好點子?』
香玉山不急不徐道:
『按照笑行天已往的表現徒兒也不相信他真已修到這般神話一樣的武學境界,但我們對他是否已是強弩之末畢竟還僅僅止於分析與猜測,相信其他各方勢力所面對的問題也應同我們目前一樣。三日後就是二十年一度的聖門大會召開時間,如果大家都在觀望,都希望他人先出手試探,那樣就會幹等著他恢復如初,白白錯過除去他的天賜良機。』
趙德言雙眉微微一揚,仍不露聲色道:
『玉山認為我們該做這個出頭鳥嗎?』
香玉山搖頭道:
『我們先前既已定下借助李唐之手除掉他的策略,最好還是始終如一。畢竟現在出手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故還是不要冒險為好。早先笑行天在大明尊教設伏圍攻下一臂骨折,可決戰時卻全然看不出來,可見他的恢復能力遠超於常人。這樣我們既不能親自動手試探,又不想坐失良機,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刀殺人。』
這下趙德言來了興趣,微微頷首,以示嘉許道:
『玉山且詳細道來。』
『楊虛彥早先曾與大明尊教眉來眼去,暗中勾結,意圖借助後者的力量牽制,甚至是背離石邪王的控制。現在大明尊教煙消雲散,土崩瓦解。他可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以石邪王的心機算計不可能沒發現到他這弟子暗地裡搞的這些小動作,他們之間,現在也只剩下貌合神離,互相利用而已。』
微微一頓,香玉山陰毒神色一閃即逝道:
『楊虛彥現在應只剩下兩條路可走,一是向石邪王叩頭認錯,請求原諒。二是尋找新的靠山,徹底擺脫石邪王的控制。背叛的種子一經生根發芽往往就很難遏制的住,如果我們現在主動伸手「幫」他一把,豈不就』
趙德言一點就明道:
『玉山你難不成是想利用楊虛彥?』
『不錯,現在楊虛彥能與我們結成一條戰線應是求之不得。這樣我們就可以利用他來說服董淑妮,然後再讓董淑妮這樣一來立時成功除去笑行天固然好,即使萬一失敗了,也可達到挑撥離間他笑駙馬與李唐,加速破壞他們之間關係的目的。我們照樣可以從中漁利。』
『楊虛彥會乖乖就範嗎?』
香玉山胸有成竹道:
『三日後聖門大會就將產生出新的聖門至尊。恩師與石邪王,祝妖婦,笑行天四人中,後者現在風頭最健,與我們尚有合作的石邪王必然視其為最大勁敵。楊虛彥利用董淑妮,後者再利用李淵對付笑行天,這樣楊虛彥就可變項向石邪王示好和認罪,已彌補與緩和雙方已出現的裂痕,畏師如虎,卻又不甘心被其長久控制的他楊虛彥憑什麼不乖乖就範!』
閉目凝思了一小會兒,趙德言淡淡道:
『玉山以為此計何時發動為好?』
香玉山偷望了師尊一眼,語氣平靜無波道:
『最好是徒兒今晚就去聯繫楊虛彥,明日就能啟動此項計劃。』
灰暗的眸中猛然間厲芒閃現,趙德言嘿然道:
『連多等上一天都不想,玉山是否要一舉兩得,又借此挽救令兄香生春的財產與性命。』
香玉山身子一震,突地雙膝跪地,深深叩拜道:
『徒兒確有這麼點兒小小的心思,不過對師尊忠孝之心,天地可鑑。』
趙德言哈哈大笑道:
『顧念手足也算人之常情!起來吧,為師又沒有怪罪於你!』
凌晨子時,
宜雨軒。
剛剛沐浴過的笑行天輕手輕腳的走進尚秀芳的臨時香閨。透過織錦精美的紗帳,作海棠春睡的麗人裸露在被裘外的玉臂肌膚欺霜賽雪,白得異乎尋常。
如雲的烏黑秀髮蓬鬆披散,有一小縷同樣裸露在被裘外,與蓮藕皓臂並行而置,端的是黑白分明,嬌豔奪目。精緻到幾近完美的秀面非有半點粉黛附著,更顯白裡透紅,超凡脫俗。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睡夢中的麗人斜飛秀眉竟然微微皺起,好似有千般愁絲,萬般閨怨橫亙在胸,抑鬱難解。
默默凝視恬靜純潔的麗人好半晌,笑行天才甩手除去浴袍,毫無避忌的掀開被角,鑽入其中。
『啊怎麼是你?』
被驚醒的玉人先是惺忪美目大睜,隱隱有喜色閃現其中,繼而俏臉訝異表情又迅速變化為冷若冰霜,距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
『怎麼不能是我?』
複雜目光微微下移,隨即嬌俏明豔的臉蛋瞬間飛起兩朵暈紅。經過極其短暫,記憶中又似分外漫長的靜默停頓,強自平息下芳心小鹿亂撞的麗人觸電般向床內迅速移開一個身位,幽怨目光在笑行天臉上滾了兩滾,語聲冰冷道:
『你來做什麼?』
『送件禮物給你!』
尚秀芳弧形美好的唇角微微上翹,淡淡吐出四個字道:
『你自己嗎?』
笑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