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到隆慶年間,俺答汗的孫子把漢那吉到大同投降,時任三邊總督的王崇古與大學士張居正等人促成了言和通貢,張家口也就成了大明和塞外交易互市的核心,晉商一系也仰仗這條商路積攢了海量的財富。
到如今已經有五六十年時間了,張家口已經由單純的軍事堡壘變成了軍事與商貿並重的城市,而且在以後的數百年時間裡,會發展地越老越興盛,為晉地商人提供源源不斷的財富;等到了滿清時期,這些商人依舊從張家口出發,一路北上將貿易的觸角伸到草原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遠到恰克圖,和俄羅斯建立了貿易渠道。
但是等到清末民初的時候,這些商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外蒙試圖脫離中原獨立,滿清駐軍給外蒙的晉商發放武器要求他們參戰,一些晉商擔負起了自己應盡的責任;而大盛魁卻暴露了投機本質,為了保住商業利益和債權,竟投到外蒙一方,與清朝敵對,因而一時沒受多少衝擊,保住了財富。
其後徐樹錚將軍收復外蒙,按道理說外蒙經歷了這麽多年的混亂,正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然而在晉商集團的強烈要求下,對外蒙進行嚴厲的大追債,晉商各號列出一個向蒙古人的索取高利貸欠款的抵債清單。
這筆債務相當於整個外蒙十多年的總收入,這下外蒙上到王公貴族、下到普通牧民都活不下去了,再加上老毛子的支持,外蒙發動暴動,將這些貪婪的商人盡數趕出。
沈隆從來不相信純潔善良的人能把生意做得這麽大,晉商的黑歷史可是多得很呢,然而在後世的文藝作品中,不管是余秋雨的散文也好,還是《喬家大院》、《大盛魁》等電視劇也罷,這些作品裡的晉商赫然成為勤勞善良的代名詞,真是讓人情何以堪;不過也不奇怪,誰讓晉商一系有錢呢,有錢自然就少不了人吹捧。
沈隆很快就收到回報,陸文昭和李鴻基率軍包圍了張家口,將以范永鬥、王登庫為首的賣國奸商盡數拿下,在他們的店鋪裡查出了堆積如山的糧草、鐵器還有火藥,這些都是為建奴準備的,此外還有無數帶著斑斑血跡的金銀,這些則是建奴從大明百姓這裡擄掠來的。
建奴用從大明搶到的金銀在范永鬥他們這裡換取糧草武器和情報,再吃著大明的糧食,拿著大明的武器來攻打大明掠奪財富,范永鬥他們吃得滿肚子油水,卻苦了這麽多大明百姓。
沈隆當即下令,將那些大明百姓的遺物送到京城來;由朝廷專門劃出一個地方,將這些帶著血跡的金銀、首飾展示給老百姓看。
一時間,整個京城的百姓都為之憤慨,這些金銀首飾的打造風格就是先前曾經被建奴攻陷的遵化、薊門等地流行的,為什麽會到范永鬥等人手中?
甚至還有人根據那些金銀首飾上的刻字,認出了它們的原主人,當即跪地痛哭起來,“嗚嗚嗚嗚,這是我那苦命的外甥的啊!我外甥周歲,我這當舅舅的送了他一個金鎖,上面刻著他的名字還有生辰八字!可惜上次建奴入關,我外甥一家七口全被建奴殺了!這金鎖一定是天殺的建奴殺了我外甥全家,然後搶過來的啊!”
“嗚嗚嗚嗚,要不是這些黑了心肝的奸商!我外甥全家說不定還好好活著呢!”此人哭得昏天黑地,也感染了其它在上次建奴入關時失去了親友的人,一時間整條街都陷入痛哭之中,這些人一邊痛哭一邊怒罵范永鬥等人。
這些商人也徹底壞了名聲,就連晉省本地的百姓也對他們怒罵不已,要知道宣大等地可是建奴、蒙古韃子進攻的熱點地區,這些地方的老百姓也沒少被他們禍害,往日裡他們還以為范永鬥等人是造福家鄉的大好人,現在才知道,那些韃子、建奴都是他們引來的,那還會對他們有好臉色?
此時范永鬥等人的罪證也全部被查出來了,從努爾哈赤起兵之初開始,大明的每一場敗仗背後都有他們的影子,他們或是供應軍械、或是出賣情報,有時候甚至他們的夥計商人還會充當奸細, 幫建奴打開城門。
一項項罪名羅列下來,范永鬥等人實在是罪無可赦,而且斬首什麽的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於是沈隆下旨讓陸文昭將這八個漢奸商人活著鑄成銅跪像,就安放在張家口城中最醒目的地方,以警示後來的商人們。
陸文昭看過范永鬥等人在薩爾滸之戰中的所作所為後也是怒不可遏,甚至親自提起第一杓銅水,從范永鬥的腦袋上澆下去,頓時慘叫聲傳遍了整個張家口。
很快,丁修等前去介休等地抄沒這些奸商家產的錦衣衛也回來了,他們根據已經掌握到的情報,橫掃了大半個晉省,不光是這八家奸商,其余那些幹了同樣事情的小商人也沒有放過,此外還有各地為他們提供掩護的官員們。
大半個晉省,文武官員幾乎被橫掃一空,往日他們依靠給范永鬥等人提供便利得了無數的好處,現在是他們還債的時候了。
那些邊鎮也不例外,許多世代待在宣大等邊鎮的軍官全部被拿下,他們原本想拚死一搏,可惜李鴻基帶著京營的精銳迅速挫敗了他們的陰謀,將宣大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
然後沈隆迅速從京城派出了支援,京營的軍官將取代那些犯事的官員鎮守宣大,並裁汰老弱、練就精兵。
丁修帶回了數以千萬兩計算的財富,沈隆興致勃勃地前往金庫去看這些奸商的積累,進到寶庫之後,他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啟稟陛下,此乃鬼見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