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不想一想,民國時候的首都和現在的首都,那是一個城市麽?從京城到魔都可是有一千三百多公裡,而從魔都到金陵只有三百公裡而已。
民國時期的火車跑到四十公裡的時速那還得是路好、車好、調度的好,就算是路上一點兒事兒也沒有全速行駛,跑完京滬線那也得三十多個小時;而現在高鐵從魔都到金陵,則是要短短的一個半小時時間。
從青島站出來,一路經過藍村、膠州、高密芝蘭莊、青州、臨淄最終抵達濟南,沈隆是早上出發的,等到濟南已經是下午了;苗瀚東做事周到,一聽說他要來濟南,就派了人在車站門口守著,一路把沈隆接到了家裡。
進到裡面,苗瀚東馬上出來迎接,他身著緞子夾襖,器宇軒昂,四十多歲,頭髮漆黑,遠遠地就伸出雙手,“六弟,你可算是來濟南了,我可是盼得很啊!怎麽樣,青島那邊的生意如何?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說一聲就成,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苗瀚東可不是一般商人,為人大氣的很,一點兒也不在乎金錢,人家說給錢那可是真給錢,絕對不讓你還的那種;當然,能享受到這種待遇,那也得是他看得上眼的人,陳壽亭就是其中之一,其它人苗瀚東可不在乎。
“托您的福,大華染廠現在是在鬧市區做買賣——生意興隆!給您帶了點我們染廠自己染的布,您可別嫌棄!”沈隆也不見外,直接就把禮物遞了過去。
“哎,當年就給了你一塊兒餅,從那以後你每次上門都不空手啊!”苗瀚東陷入回憶之中,然後爽快地親手接過一匹匹布,“不過這既然是你們自家染的布,那我就收下了!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的手藝和在周村相比,有進步沒有。”
那是當然,陳壽亭又不是《九品芝麻官》裡的刑部尚書,那可不只是一塊兒餅啊,那是救命之恩,再怎麽尊敬也不為過。
“好布啊!這可比你在周村時候染得布鮮亮勻稱多了!六弟,你這手藝又長進了!”來到客廳坐下,苗瀚東讓管家送上茶點,自己則仔仔細細看起沈隆送來的布匹,他名下除了成德麵粉廠之外,還有成通紗廠,自己在英國學得又是紡織,看這個也是內行。
“這可不是手藝進步的問題,用機器染布固然有種種製約,但有一樣好處是人工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那就是質量始終如一,好是一樣的好,壞也是一樣的壞,所以用機器染布比手工染布色澤勻稱多了!”沈隆笑著回答。
“對,就是這個道理!”苗瀚東擊掌讚道,“你這句話算是說到關鍵了!就算是同一個工匠,做活也有好有差,可機器就不一樣了,只要調試好了,出來的東西都是一個樣!”對做生意的人來說,大批量質量穩定的產品那可是好事兒。
“原本以為你沒讀過多少書,到了用機器的大工廠裡,想徹底搞懂還得一些時間,沒想到這麽快就拿出這種水平的布來。”苗瀚東讚歎不已。
“苗哥,我現在可是開始讀書了!”能不能不要每個人見我都說這個?我現在也是讀書人了,沈隆又把說了好幾遍的借口說了一遍。
“哈哈哈,古人說得好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六弟你不讀書都這麽厲害了,現在又肯下狠功夫讀書,日後那還得了!”苗瀚東哈哈大笑。
“這個我知道,是三國裡魯肅說呂蒙的話,我聽說書先生說過。”這句話就更像是陳壽亭說得了,陳壽亭不喜歡讀書,卻非常愛聽說書,許多道理都是從說書先生那兒學的。
就說話這會兒功夫,管家已經把酒菜準備好了,倆人一起入席,喝了幾杯,沈隆就說起這回來的正事兒了,“苗哥,實不相瞞,我這回來濟南是找您幫忙來了!”
“沒說的,你既然開口了,那我肯定得幫。”苗瀚東根本不問什麽事兒,就一口答應下來。
“是這麽回事兒,我們大華染廠呢,以前一直在日本商人藤井那兒進坯布,但是最近不是要把青島給小日本麽?我這心裡啊就不想用他們的布了;而且做生意也不能把原料放到一家身上,我就想著苗哥您不是也有紗廠麽?所以就想問問,能不能從您這兒進貨!”沈隆說明了來意。
“你這是照顧我生意啊!我那能不樂意呢?不過, 說實話,我在青島雖然有紗廠,可廠子不大、產量不高,質量也一般,要不然早就讓人給你送貨了!你要是真想另找個門路,我可以幫你和周學熙打聲招呼,他的華新紗廠那可是德國人的底子,質量絕對沒問題!”苗瀚東卻沒有直接答應,而是為沈隆考慮起來。
青島在民國時期和魔都、津門並稱國內三大紡織基地,有著上青天的說法,許多大商人都在青島設立工廠,周學熙就是名氣最大的一個。
周學熙出身名門,他父親周馥當過兩廣、兩江總督,周學熙自己在袁世凱旗下主持北洋實業,著名的開灤礦務總局就是他的手筆,而在中國近代工業發展史上,曾經流傳過“南張北周“的說法,“南張“,指的是功蓋東南的狀元實業家張謇,“北周“,指的是華北新式工商業的開拓者周學熙。
青島的第一家紡織廠,是1902年德國人在青島滄口開設的“德華繅絲廠”,這家工廠存在了6年,於1908年停業,1913年,天津實業家周學熙買下廠房和設備,改建成華新實業公司(華新紗廠)。
“不怕您笑話,華新廠我有點不大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