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你這做生意城裡也得有個人通風報信,志武一邊待在我廠子裡,一邊打聽消息,這就叫放羊的撿柴禾——一舉兩得!”沈隆應了下來。
“不用,打探消息我另安排人,兄弟你別牽扯,免得壞了你的名聲!”柳子幫不願意讓沈隆擔這個風險,“志武就在你廠子裡守著,幫你看好家就行。”
“柳哥,你這可是小瞧人!我陳六子還能讓其他人給拿住把柄?”咱可是全美黑道教父啊,放到如今,那可是黃金榮、杜月笙一般的人物,辦這點事兒還能出簍子?“就這麽定了,待會兒就讓志武跟我一塊兒回去,過兩天我讓他把槍和子彈送過來。”
吃過中午飯,沈隆就帶著王志武回了大華染廠,給廠裡交代一聲,王志武以後就在這兒混飯吃了,沈隆則找到德國洋行的買辦,借口看護廠子買了些毛瑟和子彈,讓王志武偷偷給柳子幫他們送過去,柳子幫要收服青島附近所有土匪,沒槍可不行。
“掌櫃的,東西柳哥都收到了,柳哥吩咐了,就不給你道謝了!將來你生意上要是遇到啥麻煩,派我去趟山裡,柳哥就帶人炸了他的廠子!”王志武小聲說道。
“生意上的恩怨要用生意上的手段了,不過要是有人給咱用盤外招,咱也肯定不會忘了柳哥。”說著沈隆起身收拾收拾準備下班回家,“走,去我家喝兩盅去,你嫂子的包子做得那叫一個好吃!保管你吃了第一個就想第二個!”
“不了不了,越是晚上越容易出事兒,我還是在廠子裡守著吧!”王志武已經進入角色了,開始正兒八經的扮演起保安經理來。
“柳哥這個掌櫃的當得好啊!要是他手下都是你這樣的人,一統嶗山那是遲早的事兒!”沈隆比了個大拇指,拍了拍王志武的肩膀,“行,那我就不勸你了,不過你也別一個人把所有事兒都扛著,把廠裡原來那幾個人也練練。”
“你還要幫著柳哥打探消息呢!可不能老待在廠子裡,等把這些人練好了,白天你就可以去碼頭上喝喝茶順便打探消息了!”倆人一邊說一邊往廠門口走去。
到了廠門口,馬上就有人迎了上來,打扮不工不商,不文不武的,走路好似一隻大螃蟹,支棱著胳膊一步一搖,晃悠到沈隆跟前一拱手道,“陳掌櫃,恭喜發財啊!大華廠最近的生意可是好的不得了,滿大街都是你們的飛虎牌,兄弟何大庚給您道喜了!”
呦呵,這是敲詐到我頭上來了?這打扮,這口氣,一看就是津門混混的作風,袁世凱當年巡撫山東,也把這股子風氣帶到山東來了;但凡在地面上做生意的,混混都會上門討要保護費,不過他這會算是找錯人了。
“借你吉言,志武,給他兩塊大洋!”人家嘴裡說得是好話,咱也不好直接翻臉啊;然而一見才兩塊大洋,何大庚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他可是青島碼頭上有名的大混混,親自出馬來大華要保護費,豈是兩塊大洋能打發得了的?
“以後大華每個月給我五十塊大洋,月初我讓人來取,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你要是不答應我濺你一臉血!”何大庚馬上翻臉了。
咦?怎麽是濺你一臉血,而不是打你一臉血呢?這就是津門混混的不同作風了,據說這一作風傳承自京津的八旗子弟,這些人吃了幾百年鐵杆莊稼,早就養成廢物了,沒錢了怎麽辦?敲詐勒索唄?
可他們待得地方就在天子腳下,動手打人的話驚動了大內可不好,於是他們就想出了這樣的法子,行,我不打你,我打我自己總成了吧?拿一塊磚頭往你門口這麽一站,給錢吧?不給我就把我自己給開瓢了,血淋淋在你門口站著,我看你怎麽做生意。
這一風俗發展到極致, 就連皇上的皇糧他們也敢吃,每年到了特定的時間,那些骨頭硬的大混混就到糧庫門口等著,糧大使押著糧車出來,他們就直接往路中間一躺,糧車車輪就從他們腿上壓過去,頓時就是骨折的下場。
然後糧大使從車上下來,故作不知的問,“這是壓著那位英雄了?用叫大夫不?”這個時候如果混混說“要。”那就說明要吃這口皇糧;糧大使就會說“快請醫生!”馬上就有禦醫來正骨,混混挺住了,從此就能吃皇糧了。
記住,不管是大車從身上壓過去,還是禦醫胡亂折騰,這混混都不能叫一聲疼,沒叫這皇糧就算吃到嘴了,而且能吃一輩子;可那怕是哼了一聲,這事兒就算辦砸了,你從那兒來就爬回那兒去吧,還得受眾人的嘲笑。
據某位禦醫回憶,他當這個差多年,總共也只有六個混混吃上了這碗飯而已,絕大多數都是半途而廢;還有一位倒霉的,這位好不容易熬過這一關,正等著一輩子吃香喝辣呢,沒想到腿還沒養好,大清就完了,這飯碗自然也就砸了。
這種人要真遇到狠人那也沒辦法,袁大頭在津門練兵的時候可是把他們好好收拾了一通,不過就算袁大頭也沒辦法斷了根基,這不都擴展到青島來了。
“我倒要瞧瞧你怎麽濺我一臉血?”沈隆冷笑道,對方敢出題咱就接著。
那何大庚一撩衣服下擺,刺啦一聲把褲子劃開露出大腿來,拿起匕首就在大腿上割了一塊肉,這血馬上就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