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連德和沈隆在東北抗疫期間,倒是進行過幾次解剖,但那些都是特例,而且解剖的大多都是外籍公民的遺體。
反觀日本那邊,解剖課早就成了醫學校的標配,真不知道王大燮在日本到底了解到了些什麽東西,光知道廢除中醫,卻不知道把這種基礎課程加起來。
而在原來的歷史中,繼國立京城醫學專門學校和浙江公立醫學專門學校之後,中國第三所公立醫學院江蘇公立醫學專門學校在北洋政府頒發文件之前就進行過一次公開解剖,吸引了上百位國內外人士到場參觀,該學校教員周威和汪尊美成了國內公開解剖第一人。
如今這項榮譽歸了沈隆,他向政府提出申請,得到了一名重犯的屍體,迅速運回國立京城醫學專門學校,然後邀請新聞媒體、中華醫學會會員、政府機構代表等各界人士前來參觀,消息傳出之後,報名者眾多。
沈隆和湯爾和精挑細選了一百多人到現場參觀,其中大多數都是本校的學生,這畢竟是一節教學課程,沒有學生像什麽樣子?
解剖現場被放在了學校的小禮堂當中,屍體置於容器中放在一張長桌上,旁邊擺著解剖工具和各類藥品,視野最好的位置大多留給了學生,旁邊則貼著來賓席的紙條,京城的外國醫生、新聞媒體的記者、政府的官員以及中華醫學會的會員代表都擠在了這裡。
解剖開始之前,沈隆先帶著學生們默哀了一分鍾,然後講道,“從這位遺體捐獻者的軀體上,我們可以掌握和豐富人體基本知識,感受救死扶傷的深刻內涵,這具遺體是我們第一個手術的‘患者’,也是我們的‘無語良師’,故我等應該以尊敬老師的態度來對待這具遺體。
將遺體捐獻者尊稱為大體老師是後世的傳統,這也是醫學倫理的一部分,沈隆隨即宣布,“盡管這位遺體的貢獻者在生前犯下了諸多罪孽,但是他今天卻可以幫助我們獲得更多的醫學知識,所以為了感謝他的貢獻,我將在學校內設置一座紀念碑,刻上他的名字,此後本校所獲取的遺體也都應享受此種待遇!”
這番話讓那些臉色有些不好看的來賓有所緩和,隨即沈隆開始了解剖,他一邊解剖一邊給學生們進行講解,全程全神貫注,完全無視了那些來賓的存在,學生們非常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聽得格外認真,鋼筆在筆記本上飛快地劃動,努力記錄下沈隆說得每一個字。
有些格外優秀的學生,還在筆記本上勾畫出了人體器官的素描草圖,以此來加深對相關知識的記憶,這也是沈隆教他們的。
“刀客特白的解剖手法非常熟練,我絕對不相信這是他第一次解剖!”人群中,幾位協和醫院的外國醫生小聲議論著。
“他和刀客特伍曾經在東北解剖過鼠疫患者,或許是在那時候練習的。”另一位比較清楚沈隆經歷的外國醫生答道。
“區區幾次解剖經歷完全不可能練出這麽熟悉的手法,除非他是天才!”剛說話的那位醫生搖頭道,然而事實上沈隆之前還真沒乾過幾次這麽刺激的活兒,主要是他的身體掌控能力遠超常人,再加上透視眼的作用,才讓他可以高水平的完成解剖教學。
那幾位來自《大公報》等主要媒體的記者,經歷過剛開始的震驚之後慢慢恢復過來,開始繞著解剖台遊走,時不時拍攝幾張照片。
沈隆做完前幾步之後,將位置讓了出來,讓幾名優秀學生依次登場繼續完成剩下的工作,醫學學習光靠看是遠遠不夠的,不自己多上手,是沒辦法成為優秀的醫生的。
這些學生剛開始很不適應,畢竟這種血淋淋的場合實在是太嚇人了,不過等接過手術刀,他們的眼神就變得專注起來,手也漸漸穩定,按照沈隆的吩咐下刀,劃動,用鉤子將刀口拉開,露出了裡面的內容……
張孝騫作為優秀新生代表也獲得了體驗的機會,不過他才剛剛入學,操作的只是最簡單的步驟而已,他完成也很不錯。
只是沈隆還有點遺憾,如果換成裘法祖就更好了,張孝騫的主要貢獻領域是消化病,而裘法祖可是“中國外科之父”,其刀法精湛,被醫學界成為“裘氏刀法”,真想見識見識這位大師的刀法到底能達到什麽境界。
只是這位現在還沒出生呢, 他要到明年年底才會出生,他的資料倒是比鍾世藩的要全一些,家庭出身什麽的沈隆這邊都有記錄,將來等他長大了,可以去浙江大學附屬高中做個演講什麽的,順便把他拐過來。
解剖告一段落之後,沈隆就宣布這次的公開課結束,將屍體重新保存好,又換了一件衣服,沈隆出來接受記者們的采訪了。
記者們最關心的自然就是解剖課和人死為大的傳統相衝突的問題,沈隆用外國的例子來進行說明,解剖課是現代醫學的基礎,如果不開設這門課,中國的醫學水平就遲遲不能趕上國外,這都是為了全體中國人的利益。
當然,光靠這些是無法說服那些頑固的保守派的,於是在采訪的最後,沈隆放出了一個大炸彈,“解剖課所需的屍體數量不少,僅僅依靠死囚犯遠遠無法滿足全國這麽多學校的教學需求,所以必須要有新的屍體來源。”
“我在這裡宣布,等我死後,我將把我的遺體捐贈給國立京城醫學專門學校,用於解剖、製作標本,供研究教學使用!”話音剛落,現場一片嘩然,無論是學校的學生還是到場的嘉賓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