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的話透露了這樣一個重要信息,祁同偉哭墳的時候趙立春已經當上書記了,而祁同偉還是市公安局的政保科長。
信息裡沒有透露到底是那個市公安局,就當是京州市公安局吧,京州市可能是副省級城市,市公安局是副廳級單位,旗下的政保科長最多也就是副處級,這就有些不太合理了。
要知道等趙立春不當書記的時候,祁同偉已經是正廳級的公安廳長,而且有希望晉升副省級,趙立春在漢東當了兩屆十年一把手,也就是說祁同偉花了不到十年時間就從副處一躍成為有望晉升副省的正廳,這實在是有些太誇張了,不太符合幹部任用原則。
市公安局的政保科長和公安廳正廳長中間可是隔著好幾個大坎呢,小坎更是無數,副處升正處,正處升副廳,副廳升正廳,這是幾個大坎;每個級別上還有各種小坎,比如從排名靠後的副廳長到常務副廳長等等,就算坐火箭也升不到這麽快。
而且趙立春當上一把手之後,李達康先去了呂州,然後去了林城,最後來到京州當一把手,期間好像不太可能有重新給趙立春當秘書的時間。
所以沈隆覺得,李達康那句給立春書記當秘書,可能發生在他當高官期間,書記只是慣用的稱呼,一時難以改口,雖然官場上的稱呼一項嚴謹,李達康不太可能發生這樣的錯誤,但是總比祁同偉不可思議的晉升速度要好解釋一些。
一路緊趕慢趕,總算趕在趙立春出發前來到了會合地點,雖然說是私事,但趙立春還是帶了好幾輛車,秘書、安保人員一個不缺,沈隆來不來完全無所謂,或許是趙立春時間太緊張,只能利用這點時間和沈隆交流吧。
“立春高官,這就是呂州公安局的副局長祁同偉同志。”李達康將沈隆帶到趙立春面前,給他作介紹。
“立春高官您好!”沈隆雖然穿著便服,還是敬了個禮。
“同偉同志你好。”趙立春態度很好,伸手和沈隆輕輕一握,“一點私事還要你幫忙,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立春高官您客氣了,我也希望能有機會向您學習。”沈隆中規中矩的答道。
“時間不早了,先上車吧,你和達康坐前面的車,待會兒事情辦完了我和你聊聊。”沈隆現在還沒資格和趙立春坐一輛車,說完趙立春就鑽進了自己的汽車,李達康帶著沈隆上了前面的車給他們引路。
趙立春的老家在臨省,地方主官有回避原則,一把情況下市級縣級一把手、二把手都不能是本地人出任,省級限制雖然輕一些,但是也盡量不出現本省人任本省主官的情況。
好在兩地之間有高速路,倒也不難走,沿著高速路開了幾個小時就抵達了臨省,下了高速路再轉省道,然後轉國道,繞來繞去到下午三點的時候,終於到了趙立春的老家。
這是一個有些偏僻的村子,不過祖墳修得可是很氣派,而且通往祖墳的道路也比周圍的路好上不少,這和趙立春的職位有什麽關系,沈隆實在是不好猜測。
車子一停下,村裡的人就聞訊趕來,幫忙打掃衛生,布置場地,沈隆也跟著李達康一起維持現場秩序,沒過多久,鄉裡、縣裡都不斷有人過來。
還真是氣派啊,這一幕看得沈隆目瞪口呆,至於這樣麽?然而更讓他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呢,他原本以為自己取代了祁同偉,就不會有人哭墳了,誰知道還是有隨行的人冒了出來,就在墳前哇哇的哭了起來,感覺比趙立春還要傷心。
“這是怎麽回事兒?”趙立春都有些愣了,連忙讓李達康過去問。
李達康問過之後匆匆回來,“他這段時間剛好有位長輩過世,今天一時有些觸景生情,沒忍住就哭了出來。”
哦,是這樣啊,趙立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有了這哭聲做陪襯,趙立春覺得今年回來上墳比起往年更加順暢,臨走時還把哭墳那人叫過來拍拍肩膀安慰了兩句,沈隆看到周圍好多人都對他投以羨慕的眼光。
沈隆忍不住想起了歷史上的一個典故,宋代權臣韓侂胄給自己修了一座園子,修好後帶群臣參觀,裡面有一處莊園故意仿造農村風光修建,有小橋流水,有竹籬茅舍,甚至有稻田數畝,韓侂胄在這處莊園附近發話,田舍風光雖好,卻少了雞鳴犬吠終究不美。
話音剛落,旁邊樹林裡就傳來了狗叫,韓侂胄大喜, 事後尋找一看,原來是臨安府尹兼工部侍郎趙從善正躲在樹叢中學狗叫呢,不久之後趙從善升為工部尚書。
權力果然是魅力無窮,竟然能讓人做出這種事來,在沈隆看來,今天這人哭墳的行為比起當年趙從善學狗叫也好不到那兒去,都是擯棄了自己的尊嚴以討好上司。
話又說回來,喜歡這種行為的趙立春也好不到那兒去啊,要不是有人摸清楚了他的性子,估計也做不出這種事兒來,要是陳岩石當了一把手回家上墳,你看會不會有人哭墳?
現場的人越聚越多,趙立春有些不喜歡,所以他沒有在老家過夜,應付了一會兒就上車走人了,後面的車隊一直把他送到省界才返回。
到了漢東省已經是晚飯時間了,李達康請示了下趙立春,就近找了個地方下來過夜休息,在當地最好的酒店住下。
吃過飯後不久,李達康匆匆找到沈隆,“立春高官叫你過去呢。”
“好。”沈隆起身跟著李達康到了趙立春的房間,他和趙立春的第一次交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