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今年已經二十一了,用日後的眼光來看,這個年紀才進大學似乎有些晚了,不過在這個時候卻很正常。
在水木大學計算機系的班上,有著各式各樣的同學,從文化程度上分,有讀過測繪學院的老大學生,有來自京城四中、京城師大附中等重點中學的老高三,也有僅僅讀過小學的學生;從職業上分,有解放軍官兵,工廠工人,科學院工作人員,農村青年,插隊知識青年等;從家庭出身上分,有元帥的兒子,也有牧民的女兒。
這些還不是最讓人覺得誇張的,更要命的是這些人裡有很多對計算機一無所知,有些甚至只有小學文化水平,不過這樣怪不得他們,他們本應在更好的條件、更好的年華中學習,卻在運動中耽誤了自己的黃金歲月。
秦嶺所在的五七藝術大學也是差不多,她這一屆隻招了十七名工農兵學員,其中小提琴專業5人,大提琴專業4人,鋼琴專業1人,作曲專業7人,秦嶺讀的是小提琴專業,她還算好些,在陝北也經常練習小提琴,可其他學生有不少之前都沒有摸過這些樂器。
這些同學很多都超過了高中應屆的年紀,二十一歲屬於中不溜的年紀,一點兒也不顯眼;只是在報名的過程中,沈隆明顯能感覺到在這些同學裡似乎還分了好幾個派別。
沈隆無意摻和這些事兒,遇到知識儲備比較好的同學,他和人家聊數學,遇到從偏遠地區來的,他和人家聊修水利、種地……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了一片。
即使在這樣的年代,水木大學也還有一批優秀的科學家在做科研工作,比如朱家維老師、王克宏、樊兆坤、於淑美、史美林、張嘉一等等,他們之中不少人日後都成了國家計算機領域的權威,能和這些日後自己只能仰望的人學習,沈隆很是開心。
在特殊時期,肯定沒辦法像後世一樣全天候上課,除了學些大部分學時還是被入學教育、政治報告、政治討論、大批判會、排練演出、慶祝活動、野營拉練、挖防空洞、挖坑栽樹、挖河清泥、清理倉庫、迎接外賓、看內部電影等等所佔用。
在學習的時候,那些知識儲備比較好的同學高昂著頭,利用課間休息和老師高談闊論,那些功底較差的同學不敢輕易說話,只是緊緊握著鋼筆,將老師寫的、說的每一句話都認真記在筆記本上,這種端正的態度也給他們帶來了豐厚的收益;等畢業的時候,他們也漸漸趕了上來,不少人都從農民、牧民成為計算機領域的專家。
而到了拉練勞動的時候,就該輪到那些城裡學生叫苦了,農村、工廠裡來的學生們一個個甩開了膀子乾,在這裡他們重新找到了自信。
沈隆是少有的在教室和戶外兩個場合都能揮灑自如的學生,加上他為人熱情、願意幫助別人,很快就獲得了各個團體的認可。
除了在學生之間享有聲望,水木大學的老師們對他印象也不錯,甚至還有老師主動邀請他加入到自己的科研項目中,沈隆原本就是學計算機的,對於計算機發展的歷史很是清楚,再加上臨來之前專門研究了這一年代計算機領域面臨的問題,到了這種場合簡直是如魚得水,很快就幫助老師解決了幾個關鍵性問題。
尤其是在我國最早的集成電路計算機——724型集成電路計算機的研製過程中,
他的貢獻讓項目組大大節省了研發時間,獲得了上級的重點表揚。 學校一高興,直接給沈隆放了幾天假,讓他回家休息幾天;而秦嶺那邊,剛入學時,全體師生一起到了郊外,由於老師和學生們的一致反對,校區從郊區遷回了市區,他們倆終於有時間見面了。
“我媽這幾天去外地演出去了,晚上就住我那兒吧!”倆人已經好久沒有見面了,秦嶺眼睛裡水汪汪的。
“好啊,剛我回家了一趟,家裡都挺好的,沒啥可掛念的;咱們先去老莫吃頓飯,好好墊墊肚子,然後再去你家。”辛苦了這麽久,沈隆決定犒勞下自己。
倆人乘坐公交從秦嶺的學校來到了西直門外大街135號的莫斯科餐廳, 點了罐燜牛肉、奶油烤魚、鵝肝等特色菜,美滋滋的享用起來。
“我可是好久沒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了。”秦嶺美滋滋地享用著,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還是很注重生活品質的,“不過還是沒你做得好吃。”
“沒問題,明兒個我起早點,去買些菜,咱們就在家做飯。”自從回京之後,沈隆還沒親自下過廚呢,說起來還真有點手癢。
倆人正在商量明天改做什麽菜的時候,就看到鄭桐、周曉白、蔣碧雲、袁軍四人走了進來,他們也看到了沈隆和秦嶺。
蔣碧雲驚喜地走過來,“你們也在這兒啊?先前還說那天去找你們呢,沒想到在這兒就遇到了。”
“剛好學校放假,就出來轉轉,你們這是回來探親的?”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好了,沈隆和秦嶺挪了挪位置,讓他們坐下。
鄭桐聽到這話表情有些不自在,他也想上大學,常貴沒有推薦他,現在看到沈隆和秦嶺都已經享受起大學生活來,心裡多少有些難受。
周曉白則好奇地打量著秦嶺,女人麽,遇到和自己差不多漂亮的同性難免要進行一番比較,再看看她和沈隆親密的樣子,她不僅有些納悶,這麽漂亮有氣質的姑娘為何跟了他?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周曉白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雖然外貌有些不起眼,可氣質談吐無一不是上佳之選,絕對配得上秦嶺。
“呦,哥幾個都在啊,趕緊的,誰幫我去門**下存車錢。”鍾躍民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破舊軍裝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