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先生說這幾天不宜開張,等過幾天咱們再去。”老蝙蝠抽著煙袋鍋說道,乾這一行都是刀頭舔血過日子,對這些格外講究。
土匪出去打劫的時間也有很多忌諱,他們內部有專門負責算卦算時辰的人,要挑選黃道吉日,一般選擇在晚上行動,如果某一天被算出不能出門,那麽就算外頭有金山銀山,也不會輕舉妄動,只有眼紅的份了。
旺季一到,老蝙蝠就讓先生給看日子,看得結果是最近不適合開張,否則定有血光之災,老蝙蝠也隻好忍住先在山上憋著了。
“我這最近眼皮子直跳,這可不是啥好兆頭,最近都給我安分點,誰要是惹出事兒來,別怪俺手裡的杆子不認人!”老蝙蝠警告道。
這邊還沒說完呢,就有嘍囉急匆匆衝進聚義廳,“大櫃,大櫃,山下有人叫山門!”
“來得是啥人?幹啥的?有多少?帶家夥了沒有?”老蝙蝠起身連連發問,莫非自己眼皮亂跳就應到這事兒上了?
“就一個年輕人,看不出啥來路,腰裡別著把馬牌擼子,說是有好事兒來拜訪大櫃的。”嘍囉說道。
“好事兒?”老蝙蝠聞言一喜,莫不是打探好了大生意吃不下來找他幫忙了?那可得見見,現在不是黃道吉日不能開張,可沒說不能先商量謀劃啊,“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沈隆就笑呵呵進來了,老蝙蝠這邊也擺開了架勢,他的杆子人少,四梁八柱湊不夠,就只有左右兩邊各坐了一個炮手充門面,一見沈隆進來,老蝙蝠出聲問道,“裡碼(同道人)?山不轉水轉,報個蔓(姓)吧。”
沈隆向左肩抱拳,“哼哼蔓(姓朱)。”這報姓名也有講究,不能直接說自己姓啥,得用其它詞代替,比如姓王就報虎頭蔓,老虎額頭可不就有個王字麽,姓趙報燈籠蔓,燈籠是照亮的,姓朱就比較鬱悶了,豬叫可不就是哼哼麽?
對了幾句黑話,確定沈隆對著門清,老蝙蝠就直接發問了,“年紀不大,倒是個爺們兒,說吧,上山幹啥來了?是入夥呢還是有生意做?”
“算是入夥兒,也算是做生意,就看大櫃怎麽想了。”沈隆笑呵呵說道,他費了把力氣說服了朱開山,讓他同意自己搞保險隊,可是他就一個人,空口白話元寶鎮上那些商戶也不信啊,誰會給他交錢?於是沈隆就打算先把老蝙蝠的杆子給收編了。
“哦?那我可要聽你好好說道說道,要入夥的話,看你小子不錯,我這兒還缺個頂天梁呢,就看你乾得了乾不了了;至於合夥做生意,少於一百塊大洋的小生意可別找我!”老蝙蝠氣勢到挺足,只是那句一百大洋有點露怯。
關東的杆子有明確的分工,就是四梁八柱,有“托天梁”、“頂天梁”、“應天梁”和“順天梁”,“托天梁”就是軍師,主要負責出謀劃策和看日子,“頂天梁”就如同隊伍中的一員武將,,“應天梁”主要負責後勤,“順天梁”如同保安隊長。
八柱有“掃清柱”(要債)、“狠心柱”(管財務帳目的)、“白玉柱”(養馬看馬)和“扶保柱”(專門負責大當家的人身安全);“外八柱”有“插千柱”(打探消息,收集情報工作)、“遞信柱”(聯絡官)、“房外柱”(巧言善辯,和人談判)、“房門柱”(有點文化,寫信等案頭工作)等。
老蝙蝠一上來就開出了頂天梁的價碼,這可不低,估計是看著沈隆身材壯實,又帶著擼子,肯定是一把好手,另一方面也說明了這杆子確實不行,沒啥人才。
“我要和大櫃合夥的是最少兩千塊大洋的生意,而且還是每年兩千塊,這生意大櫃可有興趣?”沈隆伸出兩根手指。
“兩千塊!”老蝙蝠一下就站了起來,嘍囉們也激動地議論紛紛,這麽多錢,這下肯定能過個肥年了!
“你這是盯上那家了?咱可提前說好,太硬的點子俺可不碰!”驚訝過後,老蝙蝠有點被這個價碼嚇住了。
“要是盯上那家,最多也就做一回生意,那能年年都有呢?”沈隆起身走到聚義廳門口,指著外面說道,“我打算和大櫃一起做的,是整個元寶鎮的生意!”
“整個元寶鎮?”老蝙蝠就更摸不著頭腦了,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有話就直說,別拐外抹角的!”
“好,既然大櫃爽快,那我也就直說了!我打算在元寶鎮搞個保險隊,聽說大櫃做事兒一向有分寸,所以就打算和大櫃合夥兒, 拉著兄弟們一起乾!元寶鎮那麽多商戶,每年收兩千大洋保險費算是少的了,等拿到錢大夥兒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保險隊??哈哈哈哈!”老蝙蝠先是愣了下,然後和嘍囉們一起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保險隊,那可是俺們的死對頭,你現在找上山來讓俺們當保險隊,怕不是找錯人了吧?”
“呵呵,死對頭?那也未必吧?這方圓幾十裡地,大櫃也不是啥生意都接的不是?”等他們笑完了,沈隆才說道,如今這年頭,保險隊和土匪有時候還真不分家,有的在這個村子當保險隊,卻跑到別的村子去打劫,這樣的事兒多得是。
“要說這保險隊的生意,倒也不是不能做,可想吃下整個元寶鎮,我怕你沒那麽大的肚子!”老蝙蝠要是有這個實力,他早就打算幹了,“而且,要是合夥的話,咱們誰說了算?”
“吃不吃得下這是我的事兒,敢不敢去吃就看大櫃的了。”沈隆一撩衣服露出了槍把,“至於誰說了算,咱們手上見真招,不管是比管子亮不亮,還是青子快不快,又或者是摸葉子、打川子,只要大櫃手下有勝得過我的,我就聽你的,要是沒有,你們就得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