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背後有大靠山,所以才能走州過縣包工做生意,氣派大得很;他們倆都不算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在這個時候,敢出來做生意的,膽子自然要比一般人大一些,所以一般意義上的壞人反倒比好人更容易出頭。
沈隆對此並無太多歧視,但對這個胡永州,就不一樣了,他所做的事情已經突破了沈隆的底線,沈隆這次過來就是想找到他,收拾一番給自己的攬工生涯徹底劃上一個句號,現如今田曉霞已經漸漸接受了他的作家身份,稿費也夠自己平日花銷了,再繼續攬工搬磚背石頭已經失去了意義。
至於采風搜集故事,並非只有這一條門路,辦法多得是,倒也不怕不好和田曉霞說,她也肯定能夠理解,再說了,曉霞再過幾個月就要畢業了,自己總不能還在黃原攬工吧?
沈隆和幾個攬工漢被胡永州帶到了南關的工藝美術廠,胡永州正給這家工廠包建新房和
職工家屬樓;廠房主體已經完成,現在正蓋家屬樓。
三四十個人擠在一個垃圾堆旁的大窯洞裡,胡永州和他侄子分別住在工地旁廠方騰出來的閑窯裡,緊挨著的是灶房,做飯的是一個十五六的小女孩,還有一位六十多歲的老漢,也是胡永州的親戚,這老漢和胡永州的侄子住在了一孔窯裡;那個小女孩晚上就單獨在灶房裡睡覺,這並不是胡永州心好,而是為了方便自己乾見不得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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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隆並不算道德水平很高的人,有錢人生活亂一點,只要你情我願,他也不會說什麽,如果是其它姑娘,那怕是胡永州用錢誘惑的,沈隆也不會說什麽。
但是胡永州欺負這個小姑娘可是強迫的,最關鍵的是這個小姑娘還沒有成年呢,這已經突破了沈隆的底線,原著小說裡,少平就是因為這事兒和胡永州發生衝突,失去了一份對他來說相當不錯的工作。
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沈隆就肯定不會放過胡永州,年前的時候他其實一直都在瞄著工藝美術廠這邊,只是先前接工程的並不是胡永州,而是另一個包工頭,小姑娘小翠也沒有在這兒工作。
到晚上吃飯的時候,沈隆終於看到小翠了,身形瘦弱臉色蠟黃,不過卻不憔悴,仔細觀察她的領口,也沒有看到傷痕,沈隆稍微松了一口氣,看來悲劇還沒有發生,自己來得還不算晚,還有機會挽救這個姑娘。
或許是看在都是原西老鄉的份上,胡永州給沈隆安排了個好工作,幫著老漢采買,工地上都是精壯漢子,每天要消耗大筐的土豆、白菜和整袋的麵粉,老漢一個人拿不動,所以讓沈隆來幫他,沈隆每天只需要上半天工,然後就跟著老漢一起去街上買東西。
沈隆也借著這個機會和小翠混熟了,像許多不幸的姑娘一樣,小翠出身於一個窮苦的家庭,母親重病死了,家裡還有五個弟弟,父親整日只知道打罵逼她出來掙錢,所以她被胡永州欺負了也不敢回家,因為這個家庭並不能給她帶來溫暖和安慰。
甚至對她來說,被父親打罵是比胡永州欺負更讓她恐懼,因為胡永州怎麽說也是外人。
這樣的情況在農村很多,或是因為貧困,或是因為重男輕女,造就了一個又一個的悲劇,很多都像日後的小翠一樣變得麻木了。
現在小翠依舊保持著對生活的熱愛和向往,偶爾單獨相處的時候,會眉飛色舞地給沈隆講述著自己來黃原所見到的各種新奇事物,在這個時候,她才會流露出符合自己年齡的神情,等到給那些攬工漢送飯的時候又變得畏畏縮縮了。
這些攬工漢正是火旺的年齡,又性格粗俗,見到小翠難免會口花花幾句,甚至動手動腳,沈隆狠狠教訓了兩個人,並宣稱小翠是自己剛認下的妹妹後,就沒人敢這麽幹了。
胡永州包著好幾個工程,經常各個工地到處跑,在南關工藝美術廠住的次數並不多,不過偶爾來的幾次,沈隆都能感覺到他看向小翠的眼神有點不對。
為了小翠的事兒,沈隆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工地上, 只是在每周六,會去找田曉霞,和她交流自己的新作品,並送了她一本《收獲》的樣刊,曉霞也很喜歡這件禮物,甚至覺得比沈隆上次送她的絲巾更好。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這天晚上,沈隆在沒修好的窯洞裡睡覺的時候,聽到了外面傳來胡永州的聲音,這家夥今天好像喝醉了,沈隆頓時清醒過來,透過尚未修好的窗戶看向外面,只見胡永州正搖搖晃晃的朝灶房走去。
“小翠,開門。”胡永州用拳頭砸門,他有意識的想把自己的生意壓低,可在安靜的黑夜之中依舊聽得很清楚。
“主家,這麽晚了……”小翠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子害怕,她雖然年紀小,可在工地上呆了這麽久,依稀也能猜出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兒。
“我餓了,你給我做點墊肚子的。”胡永州不想把動靜鬧得太大,想把門騙開。
見裡面遲遲沒有回音,胡永州開始威脅小翠了,“你在我這兒乾,就得聽我的話,要是再不開門,你就給我滾回原北縣去!”
要是丟了這份工作,就沒辦法拿錢回家了,會被父親打死的,小翠害怕了,哆哆嗦嗦就要過來給胡永州開門,聽到門裡的腳步聲,胡永州露出得意的微笑,似乎已經看到小翠掙扎的樣子。
而就在這個時候,胡永州身後傳來了一陣兒淅淅索索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東西正朝這邊靠近,胡永州下意識回過頭去,頓時頭皮發麻,酒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