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师徒三人斗嘴,不由失笑,眼看春闱在即,都有闲心思跑去冰钓,看来大家心态极稳。
待午食上桌,张恕没见着宗溯仪还多嘴问了句。
张庭镇定自若摆弄好碗筷,眉目润朗,带着几分歉疚答道:“近日天寒,小仪昨夜睡时掀了被子凉着了,我也是疏忽不曾觉察,害他得了风寒。”
张恕摆摆手,夹了筷子排骨到她碗里,“哪还是你的过错?他就是年纪小又被你惯着。”又摇摇头,“这副性子成家了,连自个儿都顾不好,还妄谈侍奉妻君。”
“老师过谦了。小仪贤惠温良,家里琐事全仰仗他操持,能娶得他回家,是弟子之幸。”
张恕听到小徒说宗溯仪贤惠温良就想笑,从前虽与这侄孙接触不多,但对他混世魔王的名号倒是如雷贯耳,甚至频频听老友说起嫡孙倨傲蛮横,无法无天。不过她对张庭如此爱重宗溯仪倒是乐见其成,她这小徒的风采和人品,哪怕是老友在世都挑不出毛病,她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那边小容理好了食盒要给宗溯仪送去,张庭却主动接过来,“我去吧。”若等人用饭见不着她,怕又要闹脾气了。
张恕一脸欣慰和赞赏目送她离去,世间这般才华横溢又专情独一的女子,应是只有小庭了吧。
怎么就被她捡到了呢?嘿嘿。
正屋那边,张庭轻轻推开房门,屋里放在炭盆十分暖和,她将食盒置于桌几上,转身掀开层层帷幔,徐徐走到床榻旁。
宗溯仪早就醒了,枕着乌黑亮丽的发,小脸白皙若雪,正直愣愣盯着屋顶瞧,张庭不知他奇异的脑袋瓜里又在寻摸何事。
她的笑意从眉梢流淌到嘴角,整个像披着柔和的光晕,两步上前,将人扶起揽进怀里,轻嗅他的发香,低声问:“在想什么?”
宗溯仪睫毛微颤,像正要展翅的蝴蝶,他抬眸一双润泽的眼仰视着她,张了张嘴干哑的喉咙却只能吐出“啊、你”这样的气音,恼得他蹙起秀眉,皱着脸狠狠推了张庭一把,但没推开,只能别过脸瘪着嘴一个人生闷气。
张庭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不受控制翘起。明明晓得他正气恼着,但仍忍不住逗他:“郎君如今觉得,我这个老东西中不中用?”
宗溯仪斜睨她一眼,咬了咬牙,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理会这个讨厌鬼!
他皱眉苦着脸,事是全做了,可都不是他想要的姿势,这又有什么用?偏生现在嗓子还说不出话来。
张庭也不跟他闹了,搀着他说:“快起来吧,冬日里饭食易冷。”
宗溯仪感觉今日的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像两根煮过的面条似的不停打着颤,每一步都找不到着力点。他吸吸鼻子感觉好难过,赔了夫人又折兵都没他这么惨!
张庭扶着宗溯仪坐下,亲自打开食盒,摆好碗筷,一一盛放在他面前。
她揉揉他的头,又重新将发丝顺好,“吃吧。”
宗溯仪兴致不高,眉间浮起几分郁色,撑着桌面挪到张庭旁边的那张凳子上坐好,倚靠着她蹭蹭,晃晃虚软的手,又心安理得地张开嘴。
张庭抬手揉了揉眉心,摇头叹气,但还是拿起碗干起了伺候人用饭的活。
这时候,宗溯仪从前娇生惯养的臭毛病就显现出来了,只以眼神示意张庭要吃什么菜,还凭心情时不时刁难她一二。一问就是说不了话,手也抬不起来。
这回成功欺负到张庭,他还耀武扬威朝她扬了扬下巴,那神气劲儿就差尾巴竖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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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庭摸了摸宗溯仪的肚子,这顿他心情极好用得也多,忍不住笑笑,三年了没一点长进,只知比这个。
……
宗溯仪身子养了好多天才好,等终于能独立下地,他开心不已还没开始撒欢,就被张庭发配了。
宗溯仪:……
偏生这厮给的理由无比正当,“你那香料铺子很长时间没去了,只让外人看着竟也放心?”
他只能忿忿地捶了张庭两下,又被她虚虚包住拳头,拿到唇边亲了亲,用温润的嗓音哄道:“郎君去看看吧,你也好散散心。”正说着话,她的手还轻柔地在他脸上摩挲两下。
宗溯仪莹白的脸登时泛起红晕,微抿着唇小心觑了她一眼,乖顺地点点头,垂着眼睑钻进她怀里。w?a?n?g?址?F?a?B?u?页???f?????e?n?Ⅱ???????5????????
张庭顺势搂着宗溯仪,轻拍他不太机灵的脑袋,轻声一笑。
等宗溯仪坐在马车上,还想着方才温柔的场面,捂着嘴痴痴地笑,迷迷糊糊下车。
香铺门庭若市,人潮拥挤,都是仆役来为家中主人采买香料。他本就极擅香料,再有擅长商贾之术的妻主提点,能将生意做得红火不过如探囊取物。
宗溯仪带着小容和李师傅绕过大堂去后边时,看到有个孕夫挺着肚子在那挑选香囊,他愣怔,情不自禁走过去,踌躇了会问道:“郎君,你这孩子几个月了?”
孕夫转过身一手扶着腰一手抚着肚子,笑得一脸慈爱说道:“有六个月了。”
宗溯仪呢喃:“竟有六个月。你和你妻主一定成婚很久了吧?”
“不曾,方才新婚一年。公子你也来挑选香囊?可曾婚配?”
一年便怀有子嗣?那岂不是成婚六个月就怀孕?宗溯仪直勾勾盯着孕夫的肚子,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他的眼神太露骨了,骇得孕夫以为他别有用心,连忙双手抱住肚子,不虞怒喝:“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宗溯仪如梦初醒,被吼得身子一颤,赶忙道歉:“郎君勿怪,我只是见你早早便有身孕,心生羡慕。”
孕夫是个性子好的,闻言不再防备,还好意问:“原来公子已经成婚?那该称你郎君才是。”
“儿女都是缘,时机到了自然来了。郎君与你妻主成亲多久?”
宗溯仪不好意思开口:“约有三年。”
孕夫震惊,觉得不可思议:“你、你竟三年都不曾怀嗣?”
宗溯仪看他这反应顿觉难堪,眼眶不由自主红了起来,手紧紧揪住衣角。
孕夫仍觉难以置信,小声问:“可有狐狸精分薄宠爱?”
“不曾。”宗溯仪轻轻摇摇头。
“啧,你这!”孕夫皱着眉将他拉到一旁,叹道:“这都犯七出了,若妻主不喜,甚至都能将你休弃!”
宗溯仪羞愧地埋下头,俏脸涨得通红,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生嘴里倔犟:“妻主喜爱我的紧,断然不会弃我。”
孕夫见他嘴硬也不再多说,便道:“既有妻主的宠爱在身,你得加把劲怀上才是,省得妻主日后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届时独守空房你可没地儿哭去!”又怕这话再给他压力,“说来我看郎君你也诚心求嗣,又正是青春,兴许不久孩子就来了。”
宗溯仪挺直腰杆点点头,不肯在外人面前露怯,可手却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