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着,安静等待追兵离开,然后再悄悄溜去与援军汇合。
幽暗的石缝内,她单手撑着额头,烦闷不已。
反军帐内英贤多如牛毛,怎就盯着她一人砍?说没有私人恩怨张庭都不信。陈琉啊陈琉,时至今日才发现,你竟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
不就是当初坑了你十万两银子吗?好几年了居然还记恨着。
她颓丧摇头,遣兵万众,就为了杀自己一人,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公报私仇,昏君做派。
若日后编纂史书,怕要将自己写作引诱君主犯错的祸国妖姬。张庭无声叹息,想过名留青史,却不曾想过会因这个原因享誉天下。
都是魅力惹的祸。
她半讥半讽想着,抬头不期然与一双惶恐的瞳仁对上,手里握着锋利的兵戈,正是搜寻她的士兵。
士兵半张着嘴似要喊人过来,张庭眸子猛缩,那一刻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本能地扑过去捂住对方的嘴,托着她的头重重往后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士兵瞪大眼睛断了气。
张庭默了一瞬,随即左右四顾见没人过来,拖着士兵的身体往石缝里钻。
她先是帮士兵瞑目,怀着沉重的心情承诺:会让对方死得其所。然后迅速脱下对方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
半刻钟后,石缝里溜出一名鬼鬼祟祟的小兵,衣裳长度是够的,就是前主人长得健硕,穿在她身上大了,显得十分凌乱。
小兵扯乱头发,又拿地上的泥土往脸上抹,尽量让自己显得灰头土脸。完事后,她又偷摸跟上某支队伍,非常自然地坠在后面,凶神恶煞搜寻‘张庭’的痕迹,仿佛本就是敌军中的一员。
有人瞅她面生,数了数人数,操着一口京腔:“你谁啊?不是我们队里的吧。”
小兵瞪圆了眼睛,像是才发现过来,一拍脑门,“遭了遭了,跟错队伍了,”她在京中呆过数月,说话腔调说得十成十,苦着脸,“什长那个罗刹非得撕了我!”
队里习以为常,长官命令下得急,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脸上又是血又是脏污,分的清谁是谁啊。
拍拍愣头青的肩膀,以老油条的口吻指点:“你跟着我们搜寻反贼的踪迹,等看到你什长,悄悄从末尾混进去就成。”
小兵郑重点头,握住她的手含泪感谢:“多谢姐姐指点,如果没有你提醒,我回去怕是得被什长抽死。”赶紧擦擦眼下,脸上别让泪洗干净了。
自己一句话就救了她?这人心头不由升起一股自豪,拍拍小兵的肩膀,起了几分照拂的心思,“你跟在姐后头便是。”不免腹诽:她的什长是什么活阎王啊,竟都没听过名头。
“嗯嗯。”小兵非常情缘,连连点头。可衣裳却被对方拍得往下滑了一截,露出一截土黄的脖颈,上头还有几条血印子。
老油条皱眉:“妹子,你这衣裳咋穿得乱糟糟的,脖子上也有伤啊。”
张庭呼吸一滞,身体紧绷成一根弦,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但仅半瞬她就反应过来,做出一副羞涩窘迫的模样,“姐姐别问了,这是昨夜被我那相好抓的。我说今天要上阵杀敌,他却非不让走,我也是反抗到黎明才得以脱身,衣裳就就……没来得及收拾整齐。”埋下头似乎臊得不行,袖中的手默默按在刀柄上。
话音刚落,队伍里一阵哄笑,无比关心她的□□生活。
“妹子你艳福不浅啊,出征前还睡了整晚男人。瞧你这小身板,第二天双腿打颤了吧?”
“去去去,搞得好像你弄一晚上男人,腿就不打摆子似的。”说话的是个壮高个,她继续传授心得,“咳咳我说妹子,咱们女人可以窝囊,可能贫贱,但唯独在床上吧不能软弱,得让男人知道厉害,他被你弄服了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瞧你这瘦胳膊瘦腿的,日后还得勤加练习,知道不?”
矮瘦的女人不服气,“妹子你别听她们这些胡扯,男人没睡过四五个,还好意思胡咧咧。”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要我说,男人就不能轻易满足他,你得吊着他,他越想要什么你也不给,嘿!等下次去你就有福报了。”
小兵张庭表面大为震撼,内心大为震撼,作为一个笔直的正经人,这叫她都不好意思接话。
老油条领着人往前搜寻,呵止了众人对小兵灌输经验,“反贼还没找到,你们心就散了吗?当下长官给吃挂落。”把小兵拽到身后,救她脱离魔爪。
她无奈叹了口气,极其小声地说:“妹子,刚才说的话你别信,她们都是处。”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要不是自己晓得实情都被骗过去了。
张庭乖巧点点头,对老油条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老油条回她以孺子可教的眼神。
接下来队伍恢复了平静,继续搜查反贼张庭的踪迹,而小兵仿佛对其人恨之入骨,挥刀对着草丛灌木又辟又戳,摆足架势要将张庭乱刀砍死。
看者都以为她与张庭有什么血海深仇,老油条拉过她,悄悄说:“你就是找到反贼,也别真的将人砍死了,那是长官们的活,可别抢了功。”叹了叹气,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就是不懂事。
张庭如捣蒜泥点头,老油条又问:“也走一会了,你原先队伍在哪呢?”
张庭也很想知道啊,可总是碰不上往边缘地带搜查的队伍,总是在老油条的队里混着。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视线不经意就晃到了对面,她眸子定住,“来了!”无比自然跑到最后跟着,还回头朝老油条挥手告别。
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
老油条嘴巴张了又合,“还没告诉我名字呢……算了。”同一个军营总会遇到的,这么合眼缘的妹子,到时候找关系把她要过来。
走了段路,前面排头的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人。
张庭从善如流:“长官,我跟什长走散了,跟着您一块搜寻反贼,一边找什长的队伍,您行行好,暂且帮我一回。”
对方有些不耐,张庭颇有眼色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塞她手里,“若是叫什长发现,我少不得一顿毒打,求你大发善心帮帮我。”
对方掂量了手里的份量,看在银子的情面上做回善人,“行吧,你跟在后头便是。”
“得嘞!”张庭喜笑颜开,退回队伍末尾窝着。
左右不过队里多个人,领头的没放在心上,再想起时人已经不在。
张庭待靠近边缘地带就悄悄溜了,马不停蹄跑去与己方汇合。
哎哟喂好险,小命保住了。
陈琉你个王八羔子,等着姑奶奶把你大卸八块吧!
……
时间缓缓流逝,翻来覆去都将整座山搜两遍了,连个张庭的影子都没见着,将领来回踱步,愁眉不展。
只听说张庭是文曲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