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雅集游山玩水之名,既能不引起母皇怀疑,又能为自己博得名声,简直一石二鸟,乃是极为难得的妙计!
高璆困惑不解看着她,心底狐疑。上次被下了那么大脸面,五皇女竟还能为张庭说话?
高璆全然不知效忠的主上,早已私底下拉拢自己的死敌,还意图跟她暗通款曲“背叛”自己。
好歹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沉沉浮浮这么多年,高璆还是有些敏锐度的,虽不知具体缘由,但明显感觉到五皇女的态度有问题。
她眼底暗了暗,按住不表,准备私底下找人探寻一番。
早知张庭能够火速成长为心腹大患,还能左右皇女的想法,在她离京的时,就应该派人斩下她的头颅。
请柬也到了旁人手中。
韩秉月正和女儿对弈,“我觉得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韩云缨捏了白子落棋,不解:“不过平常的诗会罢了,顶多兴师动众,范围广了些,母亲您多虑了吧。”
韩秉月摆着手,要她看现在的棋局,“云缨,你看这副形式如何?”
韩云缨:“黑子以退为进,将白子团团包围,竟是一副四面楚歌的情形,方才母亲是迷惑我吗?”
“巡抚回京,您的棋艺更厉害了。”
韩秉月却说:“你只看到了黑子围杀白子,全然看不出这副情形与现在何等相似吗?”
韩云缨更疑惑了,“还请母亲指教。”
韩秉月点着黑子,意有所指:“黑子近年变故重重,一朝翻身羡煞旁人,可谓万众瞩目,正是所有人对她最警觉最关注她的时刻。你说,这时候她该如何?”
韩云缨:“备受瞩目,不尽然是好事,极有可能惹上麻烦。若是女儿,会潜心下去低调坐稳位置,再谋图以后。”
韩秉月笑了:“可她却不一样。非要在这个敏感节骨眼儿上,利用旁人对她的关注度,下了一盘天大的棋。”
“母亲何出此言?”
“我且问你。此次诗会之后待如何?”
韩云缨细细思忖,“无论成败,漳州府都会名声大振。”可她又不明白了,“做官总是讲究脚踏实地出功绩,这也是您常常教导我的,一时的名声又能代表什么呢?”
韩秉月:“这正是我想要说的。”她捏起白子,落在棋局中某个位置,不起眼,却莫名觉得精妙。
“活了!”韩云缨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看向母亲。整副棋局彻底被盘活了,一张一弛,透出无限的生命力。
韩秉月低头笑笑,似是感怀,似是欣慰:“文体搭台,经济唱戏。你说这棋妙不妙?”
一个晋升速度、令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五品大员,一个旷古未闻、三元及第的状元娘子,一个人德才兼备、越众而出的贤达,哪里又能是众人想的那样简单?
在旁人还在嗤笑轻蔑她的时候,她早已通晓规则,并善于利用规则,远远走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只待一日答案揭晓,便能彻底将一滩死局的漳州府盘活。
韩秉月都由衷的敬佩她,行事稳重,泰然自若,面对旁人的闲言碎语归然不动,还能一如往常布下这场惊人的棋局,这等稳到极致的心态,着实……令人胆寒,又不由钦佩她。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云缨,这次你也去看看吧。”
……
众多收到请柬的才子名士纷纷行动,远赴漳州府。有的为主办者响亮的名头,有的心怀恶意专程去看笑话,有的真心实意想去徒步赏景,舒畅心情。
言而总之,漳州府,一个人们少有提及的州府,如今成了大家脍炙人口的话题,且深深印刻在脑中。
漳州府府衙这边,也收到了诸多参加集会的回信,正如火如荼做着准备,力求让来访才子名士宾至如归。
邀请的都是天下有名之辈,来自各个州府,难免人数过多,筹备不及。
张庭那更是昼夜不息,亲自上阵指挥,人手不够,连宗溯仪都被拉出来搭把手。
宗溯仪算盘打的飞起,心底骂骂咧咧,工作任务繁重就罢了,工作环境还不好——对面坐着他最讨厌的人。
“姐姐,喝口茶润润嗓子吧。”罗子君星星眼捧着茶过来。
张庭指挥雅集布置之余,还要处理整个漳州府的公务,忙得两头打转,连忙摆手,表示不用。
罗子君笑得开心,正要关心她两句。
张庭却问:“子君分管的黎县郑泽县如何?可准备妥当?”
罗子君脸上一僵,干笑着,“黎县近日路上滑坡,已派人去收整了,还没回来……”
张庭不满她的工作态度,“妹妹身为一府通判,应当慎之又慎,仔细监察,若疏通道路之人遇上险阻,也好迅速支援。”
罗子君被说得面色臊红,羞愧不已:“子君知错,这这就去跟进。”
眼瞅着臭丫头灰溜溜逃走的背影,宗溯仪眉毛忍不住扬了扬,心中暗自窃喜。
非得在张大人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没事儿找上门,活该被数落一顿!
“账目对完了吗?”他幸灾乐祸肩膀狂颤,眼前猝不及防窜进一张脸,吓得身子一抖。
他柔柔依附过去,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张大人,人家手累了,就休息休息会儿嘛……”
张庭脸笑皮不笑:“快干活。”眼中透出不容置喙的凶光。
宗溯仪缩缩脖子,委屈巴巴看了她眼,撅起嘴转过头继续打算盘。
哼,凶什么凶!
以后等你老了,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
第180章
一晃数日过去,全国各地受邀参加集会的名士贤才,纷纷抵达漳州府府城。
盛大的雅集便拉开序幕。
赴会的众人名播远扬,影响力、号召力巨大,张庭十分重视。连‘久病多日’的何知府,都难得露面接待各地来宾。
何知府白着张脸,念完开宴诗,忐忑瞥了张庭眼,见她面容平和并无不喜,才放心下来。
“老妇病体缠绵,体力不支,不能协同诸位游山玩水,尽享山水之乐,深感抱歉。接下来就由张大人暂代老妇,邀诸位老友、小友遍观本府,一览风光。”说完,憋屈地被随从拥簇着离去。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
“何大人虽体弱病多,可心胸宽广,不恋栈权力,大方让渡权利,倒不多见。可叹上苍令她病体孱弱!”
“都说眼见为实见真章,所言不虚。外头都说何大人小肚鸡肠、趋炎附势,依在下看,那才是小人嘴碎。”
府城的小吏曾目睹何知府的威势,闻言俱都奋力憋笑,压住面容的扭曲。
何老乌龟哪里是‘放心让权’?分明是被张大人活活治住了,压着她的头顶,‘请’她交付权柄。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