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昏黄,一片暗沉。
张庭眼睛掩于黑暗的光线,她俯身衔住他的薄唇,好生摩挲,又骤然撬开蚌壳,缠绕之间他浑身发软,双眼迷离漫出层层水雾,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她松开他的手,握住他细长的白颈,在上面落下细密的痕迹。宗溯仪低吟出声,双手抓起被衾,留下一团又一团的褶皱。
突然在某一刻,他倏地流下眼泪,不住地祈求喊着我错了不要这样,如泣如诉,难耐地开始挣扎,榻间湿湿嗒嗒,浸出好长的痕迹。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岁月悠悠轮转,转瞬便过半月。
今日库房那边将米老板的财产清算出来,宋县令将政务推给牛县丞,笑意盈盈背过手悠然带着亲信回府。
她舒适地卧在躺椅上,拿起账本一处一处的清点,最终满意地喟叹一声。
亲信是族中旁支,名为宋缇,两人关系极为亲厚。
宋缇赞叹:“不愧是县尊大人,深谋远虑!轻轻一招便将那米奸贼驱逐出县,既能消除心头大患,又能坐拥万千巨产,实在一石二鸟!”
宋县令哼哼,心里美的不行,可嘴上还是道:“否则还能真将那贱人拿下不成?届时真把我供出来如何收场?”
她感觉前些日子中暑还没好全,脑袋仍有些发昏,想到这,她忽然问起:“族里怎么说的?”
宋缇思索“额”一声,躬身回她:“现下还未曾来信,不过想来便是这一两日了。”
说曹操曹操到,没一会门房便急切跑进来,将手里的信递给宋县令,随后见礼,“大人,这是京中那边送来的。”
“哦?”宋县令将账簿扔给宋缇,懒洋洋接过信缓缓拆开,淡淡一瞥却霎时差点惊掉她的下巴,慌慌张张要起身却没站稳,猝然倒在躺椅上,宋缇连忙过来扶她,嘴里还道:“县尊大人,信上怎么说?”
那日之后,几番打听张庭爱侍的身世,得知是从京中来的,宋县令便去信本家劳烦探查一二。
宋县令将信纸递给她,在屋里急得团团,哀嚎着:“哎呦!这张庭究竟作何想法?竟招了那么大麻烦回来!”
宋缇疑惑地看着她,随后视线落在纸上,她看到亦是万分诧异:“她那小侍竟是宗相之孙!”
“这可如何是好?本官竟错信张庭这厮!沾上天大的麻烦不说,还连累本官。”
宋县令想到近日自己和张庭来往过密,还找人赶制了书册宣扬两人的事迹,就感到悚然,这要是陛下迁怒怎么办?
她是要被摘了乌纱帽,还是被摘了脑袋?
宋县令想到传闻中宗家的惨状,吓得哭丧着脸,猛地抱紧脑袋。
宋缇倒不觉这事有多严重,兀自沉思片刻,她拉过宋县令道:“县尊大人莫要担忧。那张庭既然能将宗家血脉带出京都,必然是陛下默许,她至今都平安无事,又哪里会牵扯到您?”
听她这么说,宋县令思虑一会也觉得很有道理,心里松了一口气,又瘫坐在躺椅上。只不过此事过后,她可再也不敢提和张庭结姻亲,还小心和宋缇商议:“要不咱把那书册收回来?”
宋缇一噎,提醒她通州府已有不少人看过书册,便是收回也用处不大。
宋县令心底恨恨,想出口恶气,但张庭是牛县丞的师妹,如今还成了张大家的爱徒,有高人护着,自己又翻不出正当理由捉拿她。
进一步不行,就退一步,她打定主意就此疏远张庭,淡化众人将自己和她联系在一起的印象。
且看另一边,今日张宅有新客来访。
今早张庭命郑二置办些土仪寄给京中三位姐妹,等她回来复命时,后面却跟着位陌生女子,衣衫简朴,明艳端庄。
郑二解释:“东家,这位小姐自称是您的同门师姐。”
陌生女子一脸笑容,随和道:“师妹,在下杨辅臣,这厢有礼了。”说着便朝张庭作揖。
“为你准备的见面礼,我进门便交与小厮,望你喜爱。”
“何须客气。”张庭早便收到大师姐的来信,说她今日要来拜访,却没想到今日便至。
她欢喜地跟杨辅臣见礼,唤了小厮去请老师来,将人邀到大厅里坐下,共叙佳话。
这半月以来,张恕都住张庭府上,上午教她策论、书法,下午考校她学问,若有空闲还找宗溯仪下棋。
张庭听老师介绍过大师姐杨辅臣,她性格诚恳,虽出身寒微,但很有慧根,如今不过二十有六,便已高中乡试亚元,在泰州府学生之中极具名望。
现在见到本人,再观她周身气度,便不由心生好感。
半晌后,张恕吊儿郎当走进门,腰上还别着一只酒葫芦,她咧嘴笑:“辅臣来了。”
张庭嘴角抽抽,别过眼,没眼看。
杨辅臣见惯不怪,照例行礼问安。
张恕见到首徒十分高兴,酒瘾上来,扒开酒塞狂饮一口。
伴着张恕发出一声畅快的叹息,杨辅臣低垂着眼,将怀里之物拿出奉给她,“这是路过泰州府时,刘师婶差弟子送来的信件。”
张恕听到刘师婶三字心中便有了计较,接过一看,果不出所料,刘毓这老狗盯上她刚收的小徒弟,在信里千方百计勾她带着人回江南。
刚好张庭底子夯实,正缺一块磨刀石打磨,她虚虚打个哈欠,侧头对张庭道:“小庭,后日便随我回江南一趟。今明两日再作一篇文章,你刘师婶可不是省油的灯。”
“正巧见见你二师姐、三师姐。”
第61章
清晨。
张庭推开小窗,莲田如绵,忽而拂来一阵清冽的风,空中飘起细密如丝的小雨。
炎夏闷燥,她们一行人昨日才到湖州府,浑身汗渍,个个便如从水里捞出似的,一齐搬入老师的旧宅休整,今日落了雨,压下湿热的燥意,倒是舒适。
肩头忽然被人靠上,一双白皙的手从背后牢牢环住她,他睡眼惺忪,眼底氤氲着水汽,可怜巴巴地说:“下回不许再那样弄我了,今早差点没起来。”
张庭碰了碰他的手,暖呼呼的。她微微侧过头,轻笑一声:“下次还敢不敢叫我落汤鸡?”
宗溯仪眸光忽闪,撇撇嘴,拒不承诺。
张庭没听到声音,便知宗溯仪犟劲儿犯了,但稍后还有事做,没甚时间和他逗趣。她转身揽着他的肩膀,推着人来到箱子前。
“快换身衣服,老师在等我们用饭呢。”这话是哄宗溯仪的,依照她便宜老师的为人以及作风,必定最后一个到场。
怎可令长者久等?何况这位长者还是妻主的老师、祖母的至交。宗溯仪一听张庭的话,便着手整理衣衫,收拾完毕,还为张庭重新梳发。
她的青丝近日有些毛燥,宗溯仪还念叨着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