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再过来议事吧。”
张庭扬起的眉毛霎时耸搭下来,无精打采应声,垮着个脸出去了。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棋差一招她认栽。
宗溯仪早就和外公叙完旧,在院里苦等了张庭好一会,才见她如丧考妣出来,就跟掉了十万两黄金似的失魂落魄。
匆匆迎上前,“你怎么了?”
张庭虚弱地摇摇头,挨着他的脖子蹭了蹭,“没事。”语气隐约透出几分委屈。
宗溯仪环抱住她的肩,脸贴着她的,话音压得很轻:“没关系,这里让你不开心,咱们就回家去吧。”
张庭闷声闷气:“嗯。”她垂头丧气的,像一只落水的小狗。
看得宗溯仪心都柔化了,又是心疼又是喜爱,轻言轻语一路哄着她。
崔氏隐在门边看着这一幕,默默转身去灶房了。
老天虽让小仪跌落泥底,却也让他收获了可望而不可即的金玉良缘。
他垂眼,大儿在地底可以安息了。
陈澜山见人走了才敢出来,鬼鬼祟祟道:“父亲,那男子真的是宗溯仪?”他不是被贬为奴了吗?合该比自己还凄惨,怎么还有那样美丽强大的妻主护着,那一身细嫩皮子,眼瞅着比未出阁时还要白皙滑腻!
崔氏抬头看了他眼,冷声道:“不该问的就别问,若出了差池,我扒了你的皮。”
陈澜山打了寒噤,缩手缩脚退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往后头吐口水,心里骂骂咧咧:还当自己是太女夫、崔家大公子呢!都是庶人的家眷,谁比谁高贵了?
……
今日休沐,官署的事找不上她。
可张庭脸色不见得好,靠在宗溯仪身上,眉宇泛着愁色。
宗溯仪像抱小孩一样抱她,还时不时说几句逗趣的话哄她。
“什么事把咱们张大人难倒了?”拿头发扫她的鼻子玩儿。
张庭什么都没说,将脸往他怀里埋,她只想快些回到家里。
宗溯仪见状也止了声,摸摸她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如同将宝藏圈进最柔软皮毛里的狐狸。
回到府邸,久不见双亲的豚豚窜出来,张开手要娘抱要爹抱。
张庭没心情逗小孩玩,让人把她撤走。
大步向前,穿过漫长的回廊,拱门,花园,终于到了正屋。
她踢了鞋子就钻进被窝里,感到了久违的安全与放空。
宗溯仪合拢屋门跟着进来,坐在床沿,面带忧色:“她们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心情这样晦暗。”
张庭双手叠放在小腹,望着穹顶平静地说:“谈论些不起眼的小事罢了。”
宗溯仪松了口气。
“就大家一起小小的造个反而已。”她拉过被褥盖在脸上,对往事不堪回首。
“?!”宗溯仪瞪圆了眼睛,妻主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是不是被气傻了?可不要吓我。”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关切地望着她。
张庭掀开被褥,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神情平常,全然不像开玩笑。
宗溯仪急得团团转:“妻主你可别想不开,造反可是杀头的大罪!”明明去之前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了反贼?他就是最恨成泰帝的时候,也不敢去造反啊!
张庭何止知道造反要杀头啊,她还知道造反要诛九族呢。
她将今日的前情与他说了,抱着头感觉头大。
这事还得怪成泰帝,想不开让她来颍州府当什么知府?完全就是强行把她送上了贼船。
大雍朝国土广阔,哪个地方的知府做不得,非要她来颍州府?再不济,这个知府她不要了,回漳州府继续当知州也好啊!
张庭觉得自己命真苦,老老实实伺候老的,结果老的是个贱人,将她送给小的,小的也不是个好东西,要逼良为娼!
唉!昏君当道,民不聊生,自己艰难游走中间,对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缝缝补补,最后还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这世道就不让好人有出路!
还是坏蛋好,她还是做坏蛋吧。
宗溯仪听得火冒三丈,怒骂陈珏不是个东西,将自己毕生所学辱骂人的话都赠送给对方,连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张庭欲言又止,很想让夫郎收着点,别将自个儿也骂进去。
“她若要谋反,就算不曾牵扯到为妻,可我身为本地知府,却也难辞其咎。”张庭安抚他,“退一万步来说,咱们至少早些知道了不是?”这就有效避免了连死都不知道缘由的惨淡结局。
宗溯仪坐下拉住她的手,愁眉苦脸劝道:“妻主你不能跟她乱来啊,她老骨头活够了,可你有夫郎有孩子,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
张庭无奈看着他,“事到如今,这事不是我想为,是我不得不为,已经没得选了。”陈珏一反,凭着姻亲与地缘的关系,成泰帝头一个怀疑到她身上,就算没上过陈珏的贼船,可有谁肯信、敢信?
反正换作张庭自己,秉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至少给这人安排满门抄斩套餐。
宗溯仪眉头紧锁,站起身来回踱步。
张庭眼瞅着夫郎转了一圈又一圈,活像热锅上的蚂蚁,走得越来越快,都快走出残影,她叹为观止,轻啧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夫郎再练什么邪功呢。
忽然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灵光,提议道:“妻主,要不咱们向朝廷检举她吧!”
张庭语塞,心说你可真孝顺,陈珏若知道肯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
这个建议不现实,但她心里很受用,安慰道:“为妻怎么多坎都一个个闯过来了,不就造个反吗?你焉知是祸不是福?”
这话也个立不住脚,可宗溯仪拧着秀眉沉思良久,成功被说服了,没错就是这样,他妻主最厉害了,全天下第一!!
张庭看他站在那笑,傻里傻气的,心里却觉一片熨帖,仿佛有温热的暖流淌过,唇梢牵起柔柔的松快的笑。
第207章
这日张庭下值,领着郑二回家去。
黄昏,余霞满天,映着天边一片橙黄。她坐在柔软舒适的小轿内,低垂着眉眼沉思,自那日后,陈珏并未再遣人找她,令人心里不怎么踏实。
微风拂起车帘一角,商旅行人熙熙攘攘,热闹嘈杂的话音衬得街道更加繁华,多么平和美好的一幕,可惜不知多久后就要沦为战争的始发地,惶惶不可终日。
软轿微晃,从繁华步入沉寂。
不知不觉中,轿妇走过的路线竟与张府截然相反。郑二发觉不对,拔除大刀横在路中央,冷斥:“挟持朝廷命官,尔等好大的狗胆!”
"还不速速停下!"
张庭撩开车帘一看,窗外景致陌生,不知到了哪里。
轿妇们沉默立在原地,只粗糙的手指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