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东家去了。
董东家捏着银票瞧了半晌,这确实是真银票,起身踱步,左思右想还是不对劲,拧起眉头,自言自语:“今年又并非灾年,囤积这么多粮食做甚?”
又问掌柜的:“那人可有说从何处来的?”
掌柜一想那人的态度,还觉气闷,如实回答:“任由小人怎么问,那人都闭口不谈。”
董东家越想越觉得古怪,让掌柜先去跟城门那些守卫打听这人的来历,然后再派人跟着她,看看她今日都去了何处。
“是。”
没一会,掌柜便带着消息回来,“回东家,城门的守卫说,这人从通州府绿田县来的,小人还问过沿途的商贩,这人下了马车回客栈放下行李,便直冲咱们来了。”
直冲董氏米行?这人目的相当明确,恐怕来者不善,董东家如坐针毡,她莫不是遭人做局了?
傍晚,跟踪段掌柜的伙计回来,抹了把细汗进来答复:“回禀东家,那人今日还去了各大米行,俱都交过定金,硬是要将店里所有的米粮订完。”
这下更诡异了,一万石甚至不够?竟还要倾尽府城所有米行的库存?董东家深觉里面一定有阴谋,连夜派了几名随从去往绿田县探查消息。
地方囤积大量粮食,实在怪异。董东家愁得连夕食都一口没用,晚上辗转反侧,忐忑不已,甚至都怀疑自己卷进了造反风波。
她这边长夜不寐苦等消息,其他米铺见行首都忧惧至此,这下更是心惊胆颤,彻夜难眠。
半夜随从回来复命,董东家急忙从床上坐起身,匆匆披了件衣裳,便传唤她进来回话。
她快步向前走去,外衫滑落在地都不曾注意,见到婢子赶忙问道:“怎么回来的这般快?发生了何事?你看到了什么?探查清楚了吗?绿田县情形如何?”
这一连串的发问差点将婢子问懵了,随后她迅速反应过来,先跟主人行礼。
董东家急得快冒烟了,连忙将她扶起来,“哎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这个,快说快说啊!”
婢子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
“回主家的话,婢子几个在城外的破庙遇到几十口人,起初还以为是强盗,但见她们衣衫褴褛,且带着男眷和孩童,交谈一番,才知她们从绿田县来的。”
“婢子还从她们口中得知,绿田县如今情形不好,米价高涨快活不下去,才举家迁居来咱泰州府。”
董东家觉得匪夷所思,米价为何突然高涨?若是一县米价昂贵,还能去本州府城,为何千里迢迢迁居泰州府?
婢子说她带了个女人回来,董东家让她赶紧将人带进来说话。
董东家负手在屋内来回走,低着头抿了抿嘴,不一会婢子引着个破衣烂衫的女人进来。
这人见董东家庭院精美,本人也长得珠圆玉润,以为是哪位大人物,还要跪下跟她磕头。
董东家出手制止,当下这种紧要关头实在没空理会这些虚礼,反复试探才肯定她真是从绿田县来的,将自己的疑问托盘而出。
女人见贵人问起她们的遭遇,以为董东家要为她们这些贫苦老百姓做主。网?阯?F?a?布?y?e???????ω??n?????????5????????
她干瘦的手抹着泪,激动地说:“回大人的话,小民从绿田县流亡而来。米奸贼吃着我们这些贫苦百姓的人血,竟将一石米卖到二两五钱银子!小民一家停了两日的炊火,实在活不下,这才想迁到泰州府谋条活路。”
“小民夫郎是邻县的,那边的米粮也俱都被米奸贼收走,情形好些,但米价也是不断高涨!”
“求大人为小民们做主啊!”女人扑通一声跪下,不断给董东家磕头。
董东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旋即又被一石米卖二两五钱银子冲击到,愣愣地扶着椅子坐下,她听不见女人悲怆的呼喊,思绪飘远,在绿田县卖米竟这般暴利,若卖得是她家的米,那……
次日,段掌柜一大早便去董氏米行,却被掌柜退还定金,掌柜笑着给她赔不是,解释粮仓出了意外,一万石拿不出来,若她要几十石却是可以的,气得段掌柜拂袖而去。
等她再去其他米行,也是同样被退定金,各类各样的借口层出不穷。
段掌柜以为张庭的计策失败,垂头丧气想着传下来的祖产清风楼或许再过一两月就要倒闭,心灰意冷领着随从回去。
骡车驶出城门,她心情沉重靠在车壁休憩。
一路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少天,就在骡车抵达绿田县时,段掌柜忽然被一阵喧哗声惊醒,她掀开帘子一看,只见昏黄的夕阳下,数之不尽的长工拖着粮车,摆作一字长蛇阵,一个接一个进入城门,连绵不绝。
段掌柜不禁热泪盈眶,绿田县的百姓、她的祖产有救了!!
……
“那日你到底跟段掌柜说了什么?”宗溯仪轻声问道。他今日穿着黛紫的罗衫,正捏着一把镶嵌蓝宝石的匕首专注地片鹅肉。
匕首还是张庭前两日送他的,正好她今日带了只烧鹅回来,索性来拿用。
张庭盯着他白皙如玉的侧脸,但见他长而浓密的睫羽轻轻扇动,直挺的鼻梁上面冒着一层细汗,薄唇红润微微上扬,整个人美丽又鲜活。
宗溯仪片好鹅肉,将其放在盘子上摆放整齐,推到张庭面前,一脸期待望着她,清澈的眼眸透出无尽柔意。
“快尝尝。”
张庭收回视线,抿唇一笑,明明是她带回来给宗溯仪尝鲜的,结果反倒是他更在意她是否用得开心。
她夹起一块鹅肉尝过,皮脆肉嫩,味道醇厚,甚是不错。
又用公筷夹了块到宗溯仪碗里,也叫他尝尝,回他的问话:“我只跟段掌柜说,让她去泰州府订下大量米粮,越多越好。”
宗溯仪夹起鹅肉放入口中,微微眯起眼笑,味道果然非常好!
听张庭的话,他似懂非懂,问她:“是让段掌柜将米运到县里,自己开铺子卖吗?”
张庭摆摆手,淡淡道:“何须这般麻烦?米行掌柜发现段掌柜大量屯粮,肯定疑惑,稍一探查便知绿田县的米价,商人重利,必定纷至沓来。”
宗溯仪眼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饭也不吃了,单手撑着脸颊,问:“那为何不直接告知她们绿田县米价高昂,请她们来呢?”
张庭笑着点他,“人总是最先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且若是这般出去张口嚷嚷,说不定没在泰州府走一圈就被人带走。”谁知道米老板、宋县令在泰州府有没有人脉呢?
宗溯仪嘴角勾起,心里甜滋滋的。
转瞬想到米老板顿觉可恨,冷哼一声,拳头锤了锤桌面,“家里近日花销如此巨大,全怪这米老贼!仅仅让物价恢复如初,实在太便宜这狗贼!”
看他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张庭不由眉眼弯弯,她握住宗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