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是想救你一命。”她吹了吹茶,微微抿一口,啧了声,差点把舌头烫麻了。
宁声轻嗤,简直要笑掉大牙:“救我?你得罪了高相,不思量自个儿的小命能不能保住,竟大言不惭说要救我?”
“且不论旁的。”张庭却不疾不徐说:“传了那么多假消息回去,你觉得焉能活命?”
对方不以为意嗤笑,咬牙切齿盯着她。
“我禀明高大人,讲明……”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止住,脸色蒙上了一层阴霾。
显然也知这个理由太过苍白,立不住脚。
而且高璆是那种深明大义的人吗?相反,她锱铢必较。
张庭又在此时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高相昨日弹劾了本官,理由便是守备不严、牵连百姓。高大人左膀右臂们可都附和着她呢。”
她勾起唇角,笑得很无辜,“你说高大人若是知晓,你给她传了假消息,害她在朝堂之上丢了那么大脸,她会如何对你?”
宁声脸色褪成一种死寂的灰白,想要张嘴反驳,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以高相折磨人的手段,他恐怕连有个全尸都难……
见鱼儿上钩,她继续道:“所以呀,本官是在救你。”
宁声不信她的话,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皆由对方所赐,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了。
将信将疑:“你要如何救我?”
张庭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
宁声小心翼翼坐下,面前正摆了一碗茶,热气袅袅。他紧绷的心顿时一静,尴尴尬尬捧在手里。
“事情既到这个地步,已经无力回天,公子何不将计就计,投入我麾下?”她伸出橄榄枝,“高璆能给你的,我不仅能够给你,还能保全你的性命。且我声名在外,不会让你做蝇营狗苟之事。”
她玩味戏谑的看向对方,“那么,公子是想做她沾血还会被折断的弯刀,还是做我干净无瑕的利刃?”
张庭将选择权交与他,可显然摆在对方面前的仅有一个选择。
室内沉默良久,最终他舔舔唇:“你能许诺我什么好处?”
张庭眯起眼笑了。
……
京都高府,为庆祝小儿子十岁大寿,高璆大摆宴席,整个府邸都陷落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
可赴宴的人都心里明白,今日是提前为张庭举办的欢送会。
庆祝她沦为废人,后辈子只能像狗一样苟延残喘,哈哈哈哈。
“高大人之谋略,吾等拍马不及。佩服!佩服!”迎合吹捧之辈不断,力求给上峰留下好印象。
高璆高中进士那日,都没有像今日这一般快活,她沉浸在摁死政敌的兴奋当中,向众人一一敬酒,脸的褶子都要笑烂了。
但她今日喝的少,因为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联名上书,彻底让张庭身败名裂,钉死在耻辱柱上。
陈琉本不想自降身价来给小孩子过大寿,但张庭垮了自己也算出了口恶气,实在很高兴,权当破一破例。
想到这里,她不由阴测测一笑。事儿还没完,连夜想了无数种刑罚,使在对方身上,务必叫她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翌日,冬日初升,阳光洒满大地,是一个好天气,更是一个好兆头。
高璆等人昂首挺胸步入金銮殿,连头发丝儿都洋溢着幸灾乐祸。
她们屏气凝神,只等宫人们喊——“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赵熹打了头阵,向前一拜,“臣有本启奏。漳州府知州张庭守备不严,致使全城百姓瘟疫蔓延,死伤无数,乃失职大罪,此为罪一;滥杀官员,恐吓百姓,暴戾恣睢,此为罪二。古今中外从未闻此等恶徒,恳请陛下重处,以安社稷、民心!”
之后吏部的官员也出来参张庭,许多御史也不遑多让,一时间,朝廷集中所有人都在弹劾张庭。
人员之多,清流一党想要插嘴,都没有余地,或是被旁边人拉住。
所有中立的官员也都埋头,不置一词。
高璆得意忘形,站出来,“陛下,罪臣张庭所犯之罪触目惊心,微臣五内俱焚,辗转反侧惶恐不安,恳请陛下重惩犯官!”
话音落下,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这时响起一道戏谑之声:“高大人,你们太心急了。”网?址?F?a?布?y?e?ī????ü???è?n?????????5?????????
“何人这般大胆!”
哪个没眼色的?!高璆心头薄怒偏头看去。
女子身形高挑,着青色官袍,背光而来,行走间带着一股指挥若定的气质,霎时就将众人的视线慑住。
众人目光愣愣的,只见她站定,躬身一拜:“微臣张庭前来述职,吾皇万岁万万岁。”
张庭!她不是快病死了吗?
高璆脸色很难看,紧盯着她,忽然迈步上前,“大胆犯官!身染瘟疫,竟还敢跑到陛下面前?莫非是想弑君不成!其罪孽深重,不知悔改,来人啊,还不快将她打入大牢!”
张庭却说:“下官身体康健,未曾染上瘟疫,高大人莫是找错了人。”面色微白,眼神躲闪,似有何心虚之事。
高璆断定张庭知晓自己要在今天定她的罪,虽不知身边何人走漏风声,但她亦是不怕。
跨步上前,言辞犀利:“眼下漳州府疫病盛行,又听闻你在鄞州府病重吐血,身上红疹无数,连大夫都说无力回天。呵呵!张庭,你敢说你没有染上瘟疫吗?”
张庭故作不解,“漳州府从来没有爆发过瘟疫,高大人何出此言呀?”又道:“下官前些日子碰了荨麻枝,被大夫误诊,但仅上报给陛下一人当笑话说,高大人又是如何知晓?还能知晓如此细?”
言下之意,便是说,高大人连臣下送给陛下的书信都晓得?伸的手有点长啊。
文武百官战战兢兢,无比悔恨,早知今日这番情景,她们就告病在家了。
高璆的脸又青又黑,浑身张扬着煞气。
气得口不择言:“黄口小儿!”
张庭悠哉悠哉提醒她:“陛下面前,高大人,不要殿前失仪呀。”
“你!”高璆贵为副相,几时遭人如此阴阳?只恨不得将此人活活掐死,再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被阴毒冷血的蛇盯上,张庭非但没有升起半分恐慌,反而步步紧逼,“高大人,还没有回答下官的问题。您是从何得知,我与陛下的交谈内容?”
此时成泰帝微微眯着眼,眼神阴冷射向高璆,也在等她的答案。
高璆能说她往鄞州府放了探子,还潜入高官府邸意图谋害?可无论怎么回答,怎么编造借口,都说不过去。
张庭抛出的,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她顶着成泰帝的视线,心焦火乱,语无伦次,试图将这个话题略过。
“高大人不想说,那就让下官替你说吧。”张庭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下一刻便有四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