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王大叔,“晚辈张庭,之前承诺过您尽早还债,但远隔千里无奈失约,今日特来赔罪。”说着将三个银锭递给他。
“这三十两多的便做答谢。”
王大叔心道难怪这般眼熟,原来是张庭那个死丫头,他心中恨恨,上回那几人竟还将他扔出来,不过他见张庭如今像是发达了似的,又是仆人又是马车又是银锭,不敢发怒,扯出一抹笑请她进屋。
开门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王大叔拿起银锭挨个咬,这是真的!哎呦,真是撞大运哩!
小心揣兜里,转头对张庭喜笑颜开,“你这后生忒客气,先坐着,老叔给你拿条子去。”
他前脚刚踏进房间,后脚他女儿王大妞便跑进来,手里还拎着把锄头,“爹!我听说家里有贵人来了!”眼神一转,便看到端坐在一旁的张庭。
王大妞也觉得眼熟,但她对张庭的印象比王大叔要深些,迟疑道:“你是……张妹妹?”
张庭含笑颔首,又拱手道:“王姐姐。”
王大妞确认是熟人,走过去,咧嘴一笑:“果然是你,我还以为哪位贵人呢?”
“快半年不见,你去何处了?如今这般发达。”说着,手还想搭在张庭的肩膀上,但看她身上干净华丽的纱袍怎么都下不去手。
张庭说她去了京都,将一些见闻转述给她。
王大妞咋舌,坐在自家的凳子上,莫名感到局促。
很快,王大叔拿着条子出来了,递给张庭。
张庭接过细细观察,见上面是自己的字迹便放入袖袋,站起身跟两人告辞。
王大叔一脸殷勤,还想留张庭用饭,一边的王大妞想附和,刚张开又马上合上。
张庭只说还要去富户刘大财、村长家中一趟,婉拒了邀请。
王大妞望着张庭远去的背影,十分低落,明明五个月之前穷得饭都吃不起,甚至还要靠自家接济,如今三十两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手,这人和人的差距咋那么大呢?
从村长、刘大财家中收回欠条,一并拒绝她们的留饭邀请,张庭便带着李瑞莲返程。
……
宅里,宗溯仪吩咐仆从收整行李,发现主屋的耳房有一只箱子,里面有张庭陈旧的单衣,一套崭新的茶具,笔墨纸砚,还有一方……绣着绿竹的帕子。
宗溯仪狐疑地眯起眼,张庭用的全是素白干净的汗巾,这帕子又是从何而来?
他将帕子牵开,仔细检查,终于在背面一角发现用白色丝线绣着小小的“小绿”两字,瞳孔猛地一缩。
这竟是男儿的小名!他倏地站起身。
突然想起自己不曾打听过张庭有无心上人,莫非,莫非这人……
他攥紧帕子,心中也像是被人攥住似的,惴惴不安。
张庭回府天已大黑,灶房单独给她留了饭,她和李瑞莲一块儿吃的,还一边闲谈。
饭后,郑二拿了今日收拢好的讯息交给她,张庭淡淡瞥了眼,便回内院找宗溯仪。
他的屋子就在自己隔壁,聊起事来十分方便。
张庭来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直直盯着个东西发呆,视野受限,她也没看清是何物。
“小仪。”
听到声音宗溯仪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将帕子背过身后藏起来,结结巴巴道:“小姐,您……您来了。”
他动作不小,张庭瞥到那物只不过是张帕子,真不知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她摇摇头坐下,将郑二汇总的纸张摊开,“依你之见,应该选那些好?”
宗溯仪以为张庭没瞧见,趁她坐下的空档,迅速将帕子塞进袖间。
为了掩饰心虚,他清清嗓子,走到张庭跟前拿过纸张细细看着,不一会便点了几个出来。
张庭顺着他的手看去,两处庄子,两间铺子,合计约莫六千两,地段是不错,其中一处庄子盛产荔枝,在县里极有名气,不再细看就此拍板要这四个了。
只不过,买完铺子、庄子加上盖宅子的费用,带回的银钱便真的捉襟见肘,只等客盈楼那边将四月的账目划过来。
宗溯仪听她赞同自己的看法,心思却不再这边,蹙起秀眉,捏紧衣袖,薄唇张了张。
第50章
屋里光线昏暗,桌案两盏烛火摇曳,将一站一坐的身影映在墙上,只见坐着的影子缓缓抬头,拉起旁边那道影子的手,引着他坐下。
“来,坐下。”
张庭的目光落在宗溯仪攥紧的手上,一时间恍然,突然就懂了他近日的异样,视线上移,又落在他低垂的眼睫,直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还有那颗褐色泪痣上。
都说灯下观美人,更添三分色,这话果然不错。
她眉间和缓,眼中流露一丝柔色,轻声说道:“今日,我找县丞商议为你放籍。”
宗溯仪心头一喜,抬眸看向她温柔的眉眼,又想到自己的身世,随即失落垂下头,嘴里低声道:“奴的身份……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张庭握住他细嫩如玉的手,眼睫轻眨,斩钉截铁说道:“我要纳你为侍。”
良贱不婚,必先放籍才能进行婚娶,但受礼法约束,张庭最多能纳他作小侍。
她看着宗溯仪,定定地说:“我不能让你一直不明不白跟在我身边。”
宗溯仪眼中霎时蒙上一层雾气,猛地吸了下鼻子,他倏地扑进张庭怀里,紧紧攥着她的衣衫,嘴唇抖动着,“我,我……”
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水意,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直直望着张庭,“就算不明不白跟着你,我也情愿。”
张庭抿起一丝浅笑,盯着他润泽的双眼,拍拍他轻颤的肩膀,莫非宗家一朝败落,他如今还是受尽恩宠、高高在上的郡公。
她既然下定决心,何至于一个名分都不肯给他?
“待到六月,乡下宅院建成,我们便成亲。”
“你孤苦无依,我也孑然一身,我们往后便做家人好了。”
宗溯仪趴在她肩上低声啜泣,闻言重重点头。
他静静注视袖口钻出的一角白色,更加用力抱住张庭,眼眶微微发热,闭目深深吸一口气,眼角却克制不住流出一滴泪。
哪怕他做小,那个名为小绿的男人做大,他往后还得卑微地跪伏在正室面前,看他人眼色过活,只要能和张庭在一起,他心甘情愿。
次日清晨,用过早食,张庭要去书房温书,宗溯仪扯住她的衣袖,非拉着她帮忙选做衣裳的纱料。
左右不过这么一会,读书不急于一时,张庭便跟着他去了。
两人头挨在一起谈论花样,张庭出言逗了他两句,被气急败坏的人反手掐了一把。
杜灶郞就在这时候来找宗溯仪,看到这一幕连忙低下头。
宗溯仪尴尬地收回手,清清嗓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