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人家是陛下的爱女,百姓心中的储君,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你要是去揭发她,让户部如何收场、让百姓对王朝的信任崩塌吗?”
“诸如此类的,还有许多许多……”她踏着冰凉的河水,“这些年我真的累了,还不如回去做个教书先生。”
张庭默了会,“皇室腐朽,吏治昏暗,百姓置身于水火。可我们不正在改变这一局面吗?”鱼竿一震,她连忙收竿。
呀!真肥。
荀晗看得眼红,强行移开视线。
张庭将肥鱼丢入竹篓,抛竿继续。
“师姐说想回去做个教书先生,但你觉得教书先生就轻松,就是你心底的乐土了?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无论是肮脏的,还是美好的都会纷至沓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变成心底长存的遗憾。”
“你性子直,却也才能出众,官场百花齐放,不会没你一席之地。”
荀晗捏着鱼竿愣愣出神,心境却是豁然开朗。
“我没办法做到你那样的成就。”
“人生在世,非要攀比吗?尽人事,听天命吧。”
荀晗大笑,“你说得极对!”挥舞着鱼竿站起,忙碌快一个时辰,是一条没钓着,但她被人钓上去了。
这是荀晗最令人难忘的一天,不仅是得到人生导师的指引,踏上一条对自己影响深远的道路,更是老天跟她开了个惊天玩笑。
大雨倏然而至,哗啦啦将激动的她淋成了落汤鸡,头发扒头皮,衣衫贴肉身。
雨水从脸上流下,她的脸像汇聚多条河道的小溪,荀晗抹了把脸,麻木地看着依旧闲适垂钓的某人,反观狼狈的自己。
靠!真被她装到了。
……
申时,君后懿旨传郡公爷、小小姐入宫用膳。
才睡一个时辰的宗溯仪被小厮们扒拉起来,梳洗,更衣,送进华贵精美的马车,临行前发现少了个东西,又赶忙把豚豚抱来塞进去。
天知道主君不在,郎君又只晓得睡觉,接到宫里的旨意,他们有多慌张。
豚豚方才还在花园挖她的新朋友,但苦寻无果,这会儿看到他美丽的香香的老父亲,撅着屁股爬过去问:“爹,崽爹。看到小美了吗?”
宗溯仪睡得昏天黑地,梦中听到蚊子嗡嗡嗡在耳边飞,抬起袖子盖在头上继续睡。
豚豚又岂是轻言放弃的小萝卜头?年纪轻轻就觉少的她,见不得亲爹一把年纪还要做懒虫,掀了老父亲的衣袖,伏在他耳边大喊:“爹!起床了!!”
宗溯仪震了三震,睁大眼睛坐起身,“怎么了怎么了?天塌了,还是地裂了?”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才隐隐约约记起自己是要去宫里参加晚宴的。
缓了缓,听到马车外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不用怀疑就是嘲笑他的。
宗溯仪好多年没出过这样的糗了,臊得满脸通红,像是煮熟的虾子。
大街上被孩子喊起床,外头人还不晓得怎么看他?郡公爷大把年纪还跟小孩一样贪睡?张大人的夫郎轻浮懵懂,哪里是能管好后宅的样子?
他简直羞死了,拎着小屁孩过来,小声咬耳朵:“这么大声嚷嚷做什么?生怕旁人不晓得你爹在睡懒觉?”
豚豚咯咯笑着,肉手在脸上刮:“爹懒虫,羞羞!”
宗溯仪瞪了她眼,差点口不择言:“还不是你娘害……”事哪能让小孩知道,他立时住了口,觉得心里憋闷就按着小孩打了两下。
豚豚乐了,童音欠欠的:“崽不疼,没吃饭吗?”
宗溯仪又气又笑,捏了捏她脸好一会才放过。坏人生的坏小孩,坏的一脉相承!W?a?n?g?址?F?a?布?y?e??????ǔ???e?n??????②???.??????
气过了,笑过了,又搂着宝贝到怀里,“不许在外面这样吼爹,也不能说爹坏话知道吗?别人听到,他们会笑话我的。”点点坏小孩灵巧的鼻子。
亲爹头发滑滑的,但刺到脖子里很痒,豚豚笑着到处躲,乖巧应下:“知道啦,知道啦~”
他们现今居住的张府是御赐的,由从前的徐府改建,坐落于城北,离皇城很近,不肖两刻钟就到了。
下车,就有众多宫婢宫侍挤过来侍奉,宗溯仪在众人拥簇下,牵着小幼崽轻车熟路往里走。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君后在一日,皇宫就是他第二个家。
暮色四合,金色的琉璃瓦在夕阳的余晖中燃烧起来,整个皇宫宛若一座浮于尘世的天上宫阙。
穿过层层汉白玉雕琢的台基,迈入巍峨的殿宇。
君后一身威仪华贵的赤金冕袍,端坐在主位,眉目柔和地掐的出水来,“小仪到了,这是豚豚吧?快到外曾祖父这来。”
他家小孩可丁点不怕生,宗溯仪轻拍了下她的小身子,某只小猪就兴冲冲跑过去,一阶一阶蹬上台阶,仔细打量面前这个金灿灿的大人。
她煞有介事:“你就是崽的外曾祖父吗?”
君后被她的童言稚语萌到,难得配合:“我是,那你是豚豚吗?”
小孩负手而立,语气骄傲:“当然。”
君后被逗得直乐,爱得直接搂进怀里。小仪倨傲骄横,竟能生出这样活泼可爱的小孩?
陈澜山站在旁边看不过眼,“真没教养,见到长辈人都不叫一声。”
宗溯仪登时变了脸,但还不待他开口,君后就率先发作:“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下去。”
陈澜山一噎,“父后,我……”
君后横了眼他,“要本宫请你吗?”
“……澜山僭越了,这就告退。”
陈澜山施礼拜退,只不过掠过宗溯仪旁时,还哼了一声。
君后让宗溯仪过来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要不是看他是你外祖母仅存的儿子,我早就收拾他了。”妻是君,他是臣,一旦越了过去就遭嫌恶。
宗溯仪摸了摸豚豚的头,心疼道:“孙儿有什么在意的,怕的是豚豚心里不舒坦。”
君后转头问豚豚:“豚豚难过吗?”
豚豚看爹的眼色,重重点头,“崽心痛痛。”虽然并没有听过那个丑叔叔说的什么意思。
这可把君后心疼坏了,当即赏了两大车的奇珍给小孩压压惊,“委屈咱们豚豚了,等明日我再跟你外曾祖母说,子债母偿,她也得给咱们豚豚赔不是。”
豚豚听说有好玩的,瞬间变作笑脸,像个浸在花朵里的蜜虫,缠着君后说好话,哄得老人家心花怒放。
祖孙俩亲香好一会,外头宫灯璀璨,君后让心腹带着豚豚去玩,看完就能吃饭了。
偌大的殿宇华丽空旷,只余两人。
君后拉着宗溯仪的手,叹了声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外公支走豚豚就是有话跟你说。小仪嫁了个好妻主,品貌贵重,天人之姿,也不爱沾花惹草。”
“但你们成亲十余年,膝下仅有一个女儿,人丁不兴,轻易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