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竟是她的土财主。
家中但凡儿子长得好看些的,都动了心思想去攀附。
做不成正室,能被纳为小侍,日子也过得舒坦嘛!更何况这财主相貌还极为出众,怎么都不会亏。
王掌柜的侄子也在宴席上,济州府民风开放,且他们都在乡下,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
他肤色虽不似张庭那般白皙,但五官长得颇为俊秀,是村中有名的美人,人也勤快踏实,不少富户都上门提亲,但他心高气傲,让母亲通通拒绝。
此刻看到张庭周身的气度与容貌,却心动万分。
王掌柜的妹妹见张庭一表人才,家境优渥,十分意动,想着若这后生纳了自家儿子,两家结了亲事,儿子再吹吹枕边风,大女儿二女儿的差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她悄悄鼓动儿子:“待会儿,随你姑姑去见见这后生。”
对方揪着衣角,羞涩地点点头。
她嘿嘿一笑,觉得有戏,见王掌柜来了,连忙将儿子往前一推。
她是地里刨食的,大字不识几个,没多少见识,不懂礼仪,直愣愣就把待嫁的儿郎摆到明面。
王掌柜读了点书,跟过两任东家,知道些规矩,见此有些难堪地捂住脸,但她心里何尝不想将自己和张庭绑得更深?
于是硬着头皮跟张庭介绍:“东家,这是我小侄子,见笑了。”没提名字,是怕张庭不满意又坏了侄子清誉。
果然侄子只是庸脂俗粉,并不得张庭喜爱,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王掌柜遗憾不已,叫侄子退下,和张庭谈起酒楼的经营,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未出现。
只是张庭等到王掌柜女儿抓周,特意放了块厚实的金锁上去。
小孩子穿着红肚兜,头上盖着细软的胎毛,长得白白嫩嫩,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又黑又亮,看起来很机灵,笑嘻嘻流着口水就去抓全场最贵的,一只手拿不起来,便用双手去抓,还举起向众人炫耀,十分可爱,引得大家笑意不止。
张庭笑着,适时说道:“抓周抓金,必定命中带金,财运亨通,王掌柜日后有福了!”
王掌柜喜得满脸通红,抱起女儿就亲。
“爱女今日便取名金锁,以谢东家赠礼!”王掌柜炯炯有神向张庭承诺道。
这一次,张庭彻底将王掌柜绑到自己船上。
第27章
昏黄的落日缓缓下沉,消失在东宫的高墙。
院中撤下华丽的陈设,连十六角亭悬挂的帐幔也被扯走。
一身麻布衣裳的男人在石桌上摆上饭食,红肿的手上布满道道结痂的血痕。
萧瑟凛冽的寒风刮来,他猛地打个哆嗦,搓搓手,对端坐在主位的女人说:“殿下,用饭吧。”
石桌上,还坐着另外两女一男,皆衣衫褴褛,面色颓然。
主位上的女人发间参杂诸多银丝,淡淡道:“我如今是庶人陈珏,不是什么殿下。”
席间的男女听了俱都流泪,发出呜咽悲戚的哭声。
男人出身漳州崔氏,从尊贵的太女正夫,跌落成庶人的糟糠夫,可好歹比这几个儿女活得久,还记得仪态,只擦擦发红的眼眶。
“开饭吧。”
陈珏端起豁口的瓷碗,盯着面前一小碟萝卜陷入沉思。
这是前段时间少詹事送来的酱菜,因是贱物一直放在库房落灰,不曾想反倒因不起眼,才躲过了禁军的搜刮,竟成了她们这些时日难得的美味。
白皙俊俏的少年捧着碗哭泣,哽咽道:“母亲,您向皇祖母谢罪吧……这哪里是人该过得日子?”
另外两名成年女子也纷纷期待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陈珏夹菜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向少年,这是她的第四子,取名澜山,今年十六岁,活泼俊美,从前很会讨她欢心。
陈珏将萝卜配着米饭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虽然被废,但她好歹在那个权利滔天的位置经营数年,在宫中有些眼线,对外界的事知道一些。
她垂下眼,低沉地说:“你的大哥哥随宗家去了,二哥哥前些日子落水溺毙,三哥哥也在昨日得风寒没了。”
陈澜山瞪大双眼,手中的碗“啪”地一声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大哥哥乃宗家宗夫,宗家搅入大案,随宗家去了无可厚非,但二哥哥水性极好,嫁入镇国将军府,府中也只有一汪浅浅的池子,如何会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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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哥与他不对付,常常把他气得跳脚,但在家中从未生病,身子十分强健,怎么一场风寒便没了?
他细思极恐,嘴唇微微颤抖,被吓得浑身虚软,连忙抓住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子没有摔在地上。
陈珏一脸疲惫,“东宫昔日的属官,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连不曾参与的徐秋水都被罢黜了。”她默了一瞬,继续道:“估计不日便要被流放。”
前路被一一斩断,她自知再无复立可能,今日已和眼线断了来往,免得遭受猜忌。
崔氏想到惨死的儿子,双目通红,眼泪簌簌落下,麻木地拾起地上的碎片,手又被划出一道口子,但他迟钝地都没注意到,任由伤口流血。
陈珏见他面容惨淡,神情悲痛,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皇帝要拉拢曾向她靠拢的士族,下令只要废太女家眷的父族赎买,都能免除罪责,放归家中。
想她后院佳人数不胜数,有受宠或失宠的,有诞下儿女或未曾生育的,大难临头都各自弃她而去,只有这位受她冷落多年的糟糠夫留下。
月升日落,夜幕降临,天空点缀着颗颗繁星,耀目夺人,美不胜收。
张庭赏完月,刚要把窗户合上,突然一道身影灵活地挤过来,按住一边窗框,吓了她一跳。
又是他?
张庭掩面叹气,觉得最近脸上的细纹都增加了。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把他养成这样?初时畏畏缩缩,谨小慎微,等站稳脚跟,摸清地盘,惯会得寸进尺,顺杆子往上爬。
她放下关窗的手,斜靠在一边,问他:“又有何事?”
少年听她语气不耐,仿佛对自己万般嫌弃,心头顿感难堪,以及几分未曾察觉的失落。
他低下头,手不受控制绞在一块儿,原本是来责问张庭,但却说:“没……没有,奴这就走。”说完,转过身便要离去。
张庭眉头一皱,叫他回来。
“有事便说明白。”
少年听到张庭唤他回去,心中郁气霎时消散,还涌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欢喜,他又似乎想到什么,清澈明亮的眼睛滴溜转动,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不过须臾,他回头委屈巴巴地瞥了张庭一眼,把手伸到她面前,活像个受气的小夫郎,可怜兮兮地说:“近来不知怎么回事,手肿得厉害,又痒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