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你走開 第131章

“長生並不都是好事。”柳莫崇手指拂過張小愛的臉頰，她臉上滿滿都是年輕女孩該有的青春洋溢，他並不確定她是否真的瞭解什麼是長生不老，永生大部分時候，更像是詛咒一般的存在。

“兩個人在一起，哪怕不是好事也可以分擔。”她再也不想像現在這樣，看著他一個人去受罰，如果有下一次，她希望她能幫他承擔四十年，“更何況我們還多了一個小包子。”

“任何事情，我都不想再讓你一個人了。”張小愛握住柳莫崇的手，她連重新投胎重新長大的時間都不想讓柳莫崇再等，既然他許了她長久的幸福，她又何必矯情的一定要去嘗試一遍生老病死。

“好。”柳莫崇點頭，他和張小愛之間，不知道何時開始就有了默契，他的犧牲付出，從來不需要言明，她都懂。

這樣的懂，讓他心底暖洋洋的，也讓他對接下來的百日懲罰多了一些熬過去的信心。

“熊冠宇還沒有對破門死心，鬼車也仍然想乘機改天，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和包子先待在家裡，他們主僕二人這個心結如果沒解，遲早會大打出手。”提到這兩個人，柳莫崇皺了皺眉頭，他們沒選擇這樣自虐的方式，對於上古神來說，為了償命賠上幾百年的命也只是彈指一瞬，最多下次天劫慘一些而已。

反正看起來這種懲罰絲毫沒有讓這兩位能夠消停一會。

柳莫崇心底暗搓搓的想，這兩位也大概活膩了，四劫來臨實在抗不過死了也就死了。

“另外……”柳莫崇無語的看著外面將破未破的結界，“這一百天教好包子，我回來的時候她要是還是跟我搶人，我就把她丟到地火陣。”

在他看來這小胖子哪怕丟到地火陣也能毫髮無損的出來，他設的結界，包子甚至都沒看到他結印的方式，就他們說話這一會功夫，結界就快被破了。

到底是自家的親閨女，看來這一百天哪怕他不在，也不用擔心張小愛的安危了。

時辰將至。

柳莫崇又彈了一下張小愛的腦門，滿意的看到她額頭通紅一片之後，最後交代了一句：“小寶也算是這次劫難的犧牲品，我會爭取多懲罰一天，換了他的魂魄回來，給包子做個伴也好。”

說完之後，這位從不畏縮的神，就留下爭取多懲罰一天這樣的欠揍的話走了。

張小愛抱著結界外面咿咿呀呀衝進來的小包子和後面兩個被包子整的灰頭土臉的上古神，隱藏了最後一絲擔憂情緒。

她的男人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包子，你說你用101天能學到哪些東西？”抱著懷裡奶香四溢的親閨女，張小愛用力的親了一口。

熊冠宇看著張小愛眼中的光芒縮了縮肩膀。

他為什麼會有一種張小愛要帶著包子去抽乾忘川水的預感……

***

小包子最終沒有抽乾忘川水。

母女兩個都特別乖巧的待在柳莫崇那間竹屋裡，熊冠宇每日投喂定量食物外就看到張小愛坐在一堆古籍中間挑會念的字當嬰兒讀物讀給小包子聽。

然後101天後，小包子學會了說話，四個月大的孩子，口腔發育還沒有完全完善，卻已經能很清晰的奶聲奶氣的說一句完整的主謂賓了。

事已至此，張小愛終於接受了自己的孩子應該不是人類這樣的設定，而且這娃似乎比她爹還懶，熱愛用法術做一些日常瑣事，比如穿衣服，比如丟尿布……

柳莫崇受罰回來的那天晚上，天界夕陽似血，張小愛正抱著小包子正對著大門張望，小包子手裡拿著一個撥浪鼓，咚咚咚的一邊搖一邊念叨。

然後柳莫崇就這樣一身髒污的出現在家門口，看著夕陽下的兩個女人，他今後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張小愛在柳莫崇出現的那一剎那，動作就定住了，眼眶也開始泛紅。

察覺到異常的小包子手裡的撥浪鼓停了一會，然後掙開張小愛的懷抱，軟糯糯的身體直接飛向柳莫崇。

“爸爸爸爸爸爸，你醜！”小包子在柳莫崇懷裡跟小猴子一樣爬上他的肩膀，把柳莫崇臉上的髒污抹得更均勻了一點，終於笑了開來。

她決定原諒自己親爹嫌棄自己醜的那件事，因為親爹此刻看起來更醜。

柳莫崇很憔悴，張小愛往前走了一步，他眼底的戾氣雖然被小包子這樣一折騰完全的煙消雲散了，但是疲憊騙不了人，歷經了百日的各種死法，讓這位五通神眼底的溫暖支離破碎。

“包子，鬆開爸爸，去看書。”張小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柳莫崇，對親閨女下令。

小包子糾結了一下，然後咿咿呀呀的又飛到書堆裡。

娘親最近對她實行了賞罰策略，這猴子一樣皮實的孩子終於開始懂了點規矩。

“她還沒學會走路，但是卻開始飛了。”張小愛溫溫柔柔的笑，又對著柳莫崇走進一步，然後張開雙臂。

“抱抱。”張小愛站在夕陽下，之前的短髮已經及腰，碎髮在額前形成了美妙的曲線，柳莫崇覺得這個五官圓圓，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姑娘，居然不知何時長大了，那一刻的堅定溫柔，讓他這百日的苦難變得物有所值。

她身上，也有了他熟悉的竹子香味。

只是這樣抱著，他居然有一些鼻酸。

而他的女兒，抱著比她身體還大的竹簡飛過來看了一會熱鬧之後，下結論：“媽媽媽媽，爸爸哭了！”

“那也比你哭的少！”張小愛埋在柳莫崇懷裡甕聲甕氣的嗆回去。

柳莫崇終於閉上了眼睛，為了這一刻的人間煙火，他尋找了兩千多年。

他體驗了各種死法，支離破碎的，窒息的，劇痛難忍的，他在各種死法裡體驗了人對活著的渴望，他在這百日裡，魂魄被撕裂了又還原，人性被模糊了又逐漸清晰，在看到張小愛之前，他甚至有過那麼一瞬間的徬徨。

他不知道這樣的苦難能否換來同等價值的幸福，他害怕這樣的苦難會藏在他記憶深處變成陰暗的角落逐漸吞噬掉他的人性。

卻在看到張小愛和小包子的那一瞬間，發現，幸福的重量遠比苦難更重，沉甸甸的，把心底剩下的那一點陰霾都一掃而空。

五通神柳莫崇，終於睡著了。

兩千多年，第一次真正的闔眼，墜入黑暗，夢到的都是甜膩的奶香和竹子香味。

“爸爸要睡多久，天都亮了。”小包子的聲音，帶著他夢裡面的奶香，全是肉的手指頭還戳了戳他的臉頰。

“爸爸累了，你不要吵，過來喝奶。”張小愛的聲音，明明比包子嗓門更大，卻義正言辭的讓她別吵。

“可是這書上有好多東西看不懂，我要問爸爸。”小包子估計是手裡端著竹簡，柳莫崇腦海裡想起這個小胖子抱著竹簡搖搖晃晃的樣子，嘴角微揚。

“你可以問我啊。”張小愛很不服氣的語氣。

“你又看不懂。”小包子奶聲奶氣，卻很精準的表達了自己的鄙視。

柳莫崇終於忍不住，輕笑一聲睜開眼睛。

小包子正手腳並用的爬上他的床，現在被柳莫崇突然睜開的眼睛嚇了一跳，胖乎乎的腳丫子在床沿滑了一下，摔下去之前手腳利落的抱住了柳莫崇的手臂。

然後小貓一樣的一點點抓著他手臂爬到他的懷裡，得意洋洋的佔領了高地，對柳莫崇眨了眨眼睛。

小包子長得跟張小愛很像，五官都是圓的，唯有眼角跟貓一樣的往上翹，笑起來的時候也是眉眼彎彎，但是眼底偶爾閃過的金光讓她看起來比張小愛狡黠很多。

此刻這滿肚子壞水的小嬰兒正用自己胖乎乎的手努力想把柳莫崇的眼睛重新閉上，嘴裡念叨：“閉起來閉起來，吵醒了媽媽會罵……”

然後額頭上就是一個精準的毛栗子。

張小愛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拎著娃，看到柳莫崇帶笑的眼睛之後，隨手丟了鏟子把娃往地上一塞就爬上了床。

“我跟你說你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居然長鬍子了。”張小愛興奮難抑，“金色的！”

然後在柳莫崇無語的眼神下摸上了他的下巴：“就在這裡！”

“另外我發現小包子最近眼睛裡也有金色光芒，這個能練不，一個女孩子金光閃閃的太難看，練成紫色的比較好。”分享完鬍子後張小愛又繼續絮絮叨叨。

“粉紅色！”小包子表達完自己的喜好後，繼續手腳並用的往床上爬，她娘親昨天晚上之後就不許她飛，說是要學會走路才能開始飛。

他在天界的床不大，竹子做的此刻吱吱呀呀的被兩個女人折騰的搖搖欲墜。

柳莫崇嘆息一聲，固定住自己懷裡的張小愛，然後把小包子丟到金色泡泡裡對她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然後終於吻上了張小愛還在兀自喋喋不休的嘴。

昨天晚上見到她就想做這件事了。

人間煙火是好，但是絮絮叨叨的這樣下去他什麼時候才能親到自己的女人。

天塌了之後他多久沒碰過她了，簡直比那百日懲罰還殘忍。

金色泡泡裡的小包子結印的手停了下來，然後摀住自己的眼睛，扭動屁股在泡泡裡坐好，覺得自己此刻變成了一顆金色的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