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西山還真是熱鬧,來到這裡我都覺得一點都不冷了。”
弘治皇帝看著西山熱鬧非凡的景象,也是滿臉笑容。
他當然是非常開心了,這西山煤業他才是大老板,去年年底分紅,他拿的最多,一想到今年這西山煤業如果運轉正常的話,他能夠從這裡分紅到幾十萬兩銀子的事情,他心情就更好了。
“這裡怕是聚集了有上萬人了,如此多的人都管理的井井有條,這劉晉確實是一個人才。”
劉健摸著自己的胡須點點頭說道。
“豈止是人才啊,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我也是經商的,在江南這邊也是有些棉紡作坊,我管理幾百號人就已經覺得非常難了,這管理成千上萬人,這需要很深的學問才行。”
杜明恩也是笑著插話道,他盡管猜到了弘治皇帝和眼前這個劉健都是大有來頭的人,但對方沒有表明身份,杜明恩也是沒有太過拘謹、約束。
就在幾人聊天之際,劉晉就走了過來。
“朱先生、劉先生、杜先生,蕭先生,還有朱兄,新年好啊~”
劉晉笑著和幾人打招呼。
“新年好~”
弘治皇帝和劉健笑著點點頭算是回應,杜明恩則是同樣拱手回敬,至於蕭敬也是笑了笑,朱厚照則是對著劉晉眨了眨眼睛,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劉公子你來的正好,剛剛我和朱先生、劉先生說道管理方面的事情,正要向你請教一二呢,你是如何管理將這西山如此多人管理的井井有條的?”
“能不能和我們分享下你的經驗和方法。”
杜明恩笑著問道。
“這其實也很簡單,這管理一個作坊、經營一個產業其實和治理國家也是一樣的,關鍵在於用人。”
劉晉點點頭,接著想了想說道:“人才是一切的根本,用人之道的關鍵點在於將人用在他擅長的方面。”
聽到劉晉的話,弘治皇帝和劉健也是立刻就來了精神,仔細的聽起來,同時心裡面也是覺得這劉晉真能夠吹的,這管理一個西山煤業竟然也能夠和治理一個國家相提並論,倒是來了興趣,想要聽一聽他能夠說什麽東西來。
“以西山煤業這邊來說吧,有的力氣大,所以我就安排他們去挖煤或者挑煤,有的人心靈手巧,我就安排他們去做煤爐,還有的人非常善於處理人際關系,學習能力強,我就升這些人來做管理。”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其實管理方面就是圍繞這一點來轉的。”
劉晉簡單的將自己的管理經驗說了出來,這管理學非常的浩瀚,後世這方面的書籍不知道有多少,但核心點還是圍繞著人來轉的,因為管理、管理,重點還是人的管理和利用。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弘治皇帝微微點點頭,這邊劉健卻是微微皺眉想了想說道:“劉公子剛剛不是說了,這經營一個產業和治理一個國家也是一樣的,但自古以來這治國之道首先看重的卻並非是才能,而是忠孝。”
“夫大國者當以禮儀為乾櫓、以忠信為甲胄、以孝為根本,以德而遠播天下,如此四方自當賓服,天下歸心,這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
“劉公子一味的強調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卻是沒有提到忠信,這有些人雖然有才能,
但卻是不忠不孝之人,如此之人用之只會禍國殃民。” 劉健不愧是內閣首輔,這口才自然是沒得說的,這引經據典又說的有禮有節,讓一旁的弘治皇帝和杜明恩也是連連點頭,深以為信。
劉晉看了看這個老頭子,知道自己要論嘴皮子的話,十個劉晉也絕對不是這種官場、文場上磨礪了一輩子的劉健的對手。
想了想,劉晉也是笑著說道:“劉先生的話確實是很對,忠孝二字任何時刻都要牢記於心。”
“但才能是可以看得出來的,這忠孝是深於人心的,劉先生覺得我們又該如何知道一個人是否忠孝呢?”
“自古以來的亂臣賊子,一開始的時候可都是口口聲聲的喊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到頭來卻都是亂臣賊子,漢之王莽、三國曹操、唐之安祿山之流的還會少嗎?”
劉晉這招叫以退為進,先是表明自己的態度,我可不是你口中所說的有點才能但不忠不孝之人,我也是一個時刻牢記忠孝的人。
接著又是通過舉例子的方式來說明這才能夠是可以看到的,但這忠孝是根本看不出來的,以忠孝為用人的標準完全是不可取的。
“這~”
聽到劉晉的話,劉健一時也是語塞,竟然無言以對,至於一旁的弘治皇帝則是陷入了沉思,他當皇帝十多年了,對此還是頗有自己的心得體會。
正如劉晉所說的,有些人口口聲聲的喊著忠孝,但背地裡做出來的事情卻是上無君王下無父母,這以儒家提倡的忠信治國給人的感覺總好像是理想主義。
有些人也確實是對皇帝忠心對父母孝順,可是這些人往往又沒有什麽才能,空有忠孝,卻根本辦不好任何的事情,有時候甚至還會適得其反,誤了大事。
想到這裡,弘治皇帝也是問道:“剛剛你所說的那些亂臣賊子一個個也都有才能之人,又該如何防止這些人禍國殃民呢?”
“這說來就話長了,關鍵還是兩個點吧,一個就是平衡,一個就是制度。”
“所謂平衡指的是權力的平衡、力量的平衡、資源的平衡,對於手下的任何人,都不能將所有的權力交給他,比如掌握軍權就不能掌握財政權,掌握了財政權就不能掌握人事任命權,各個權力需要進行平衡和製約。”
“另外就是制度,這些亂臣賊子之所以能夠霍亂起來,其根本原因在掌握了軍權,本來這軍權是屬於君王的,但是卻一步步逐漸轉移到了這些亂臣賊子的手中。”
“原本可能僅僅只是想要做一個忠臣、賢臣的人,在大權在握的時候,也可能會萌生出不該有的想法和念頭,變成了亂臣賊子。”
“所以第二個就是制度了,非常簡單,以我西山這邊的用人制度來說,我招收人的時候,我會注意進行區分, 比如根據這些人的籍貫、年齡、擅長的手藝來進行區分。”
“我會將來自各個地方的人混合打亂起來使用,這樣的話就可以消除地域上的小團體,因為一旦一個地域的人太多了,形成了小團隊的話,他們就會排擠其它地域的人,等到人數一多,他們就會逐漸掌握更多的話語權,最終整個西山煤業的生產經營都要受到影響。”
“另外我在西山這邊開設了夜課,傳授這些目不識丁的人認識一些簡單的字,算一些簡單的數目,同時也是借助機會向這些人灌輸團隊合作的意識,培養大家對西山煤業的奉獻精神。”
劉晉想了想回道,對於這個東西,弘治皇帝肯定比自己更懂的,也肯定是更懂平衡之道,但是這封建社會最大的不平衡就是皇帝集權於一身,一切的好壞全靠皇帝的喜好,再好的制度也是枉然。
有人會拍皇帝馬屁,皇帝高興了立刻就大力提拔,也不管這人是好是壞,有沒有才能,適不適合坐到這個位置上面。
很多時候,歷朝歷代的制度其實都很不錯,真正破壞制度,讓大家不依循制度做事的往往就是皇帝,最終制度的崩壞也會帶來朝代的更迭,說到底又是回歸了平衡與製衡的話題了。
弘治皇帝仔細的聽著劉晉的話,結合自己怎麽多年來當皇帝的心得,也是對劉晉的話深表讚同。
以前做皇帝總是覺得有點朦朧模糊的感覺,很多東西都知道,但是卻沒有像劉晉所說的這樣具體、明了,劉晉將權力詳細的進行劃分,讓他也是一下子就豁然開朗,明白了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