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皇帝真的是很窮,想要做點什麽事情基本上都是被大臣們一句沒錢給懟的沒有任何的下文,至於說拿出自己的內帑來做事,大臣們當然是喜聞樂見了,但是這內帑可是弘治皇帝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一點家當。
他的便宜老爹明憲宗可是將老祖宗留下來的家當敗的七七八八,剛剛接手的時候,這內帑都可以餓死老鼠。
所以對於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一點內帑,弘治皇帝也是看得很重,根本就不舍得隨便花掉。
這邊國庫沒錢,另外一邊內帑也沒多少錢,所以弘治皇帝想要做什麽事情最直接的受到的掣肘就是錢財,窮,窮到他這個當皇帝都只能夠佛系,也還好他只有一個老婆,要是后宮三妻四妾什麽的,這內帑也肯定是會所剩無幾的。
現在聽到朱厚照的話,聽到他的層層分析,聽到了這背後之人想要靠錢財來控制皇權,他也是感同身受,這沒錢的滋味不好受啊。
自然而然的他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兒子身上,現在朱厚照僅僅只是弄點賺錢的買賣,這些人就已經盯上了,借著國難來布局,意圖將自己的兒子也和自己一樣,牢牢的被他們所掌控,受到他們的掣肘。
這絕對是他不能夠接受的。
同時在他的心中也是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怒火,龍有逆鱗,朱厚照就是弘治皇帝的逆鱗,這是他唯一的一個兒子,也是大明江山的繼承者。
這些人為了掌控皇權,竟然處處算計,朱厚照現在還僅僅只是一個孩子,僅僅只是和人做點賺錢的買賣,竟然有人算計,以至於他一個小小的孩子都在思考著怎麽應對,還想出了上中下三計策。
不過弘治皇帝從小又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內心之中對於文臣是更加親近,非常信任文臣,腦海中仔細的一想又覺得朱厚照是不是想太多,將這個事情胡亂想的太深。
可是一邊是感同身受,自己在錢財上一直受到掣肘,心中的很多偉大抱負無法實現,另外一邊是長期以來對文臣的信任,兩者之間不斷,讓他也是猶豫躊躇,不知道該如何去決斷。
“這會不會是你想的太多了呢?”
“這也許就是一些奸商借機發國難財,並不至於說上升到控制皇權的地步吧?”
弘治皇帝真的是一個好人,很多時候他都不喜歡將事情往壞地方去想,即便是現在他內心之中覺得朱厚照說的沒錯,但一向老好人的毛病又犯了。
“發國難財?”
“這些奸商的背後要是沒人的話,他們敢在這個時候搬空官倉?”
朱厚照對自己的老爹也是無語了,立刻反問道。
“這…”
弘治皇帝無話可說。
“父皇,你信不信很快就會有人像我所說的向你上奏疏,要求國庫花錢買糧賑災,接著戶部這邊肯定會說國庫空虛根本沒有多余的錢財,然後必然會要你用內帑來采購糧食。”
“可是現在糧食價格極其的昂貴,一斤糧食都已經五十文,一兩銀子也不過只能夠買三十斤,內帑那點銀子肯定很快就會被這些人吸乾。”
“內帑沒有銀子了,他們肯定又會盯上我手中的銀子和產業,到時候必然會有人上奏收歸國庫等等。”
“父皇,你就等著看吧,這事情絕對和我所說的一模一樣。
” 朱厚照歪著個小腦袋,一副運籌帷幄,看破一切、預知未來的樣子。
“如果真的和你所說的一樣,那朕會讓他們明白天子一怒,流血千裡。”
弘治皇帝點點頭,接著沉思良久之後緩緩的開口說道。
他的話也是讓一旁的蕭敬忍不住打個寒顫,眼睛之中閃過了一絲絲的寒意,他跟著弘治皇帝很多年了,他太清楚這個老好人皇帝了的性格了,一旦讓這個老好人真正怒氣來,絕對比什麽都要可怕。
第二天早朝。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蕭敬剛剛喊出了這句話,朝堂之上立刻就有幾位大臣站立出來說道:“臣有事啟奏。”
站出來的幾個大臣互相看了一眼,這職位品級低的自然是識趣的先站回去,讓上面的大佬先說。
“臣陳鞏啟奏陛下,今北直隸、山東、山西三省春糧絕收,饑荒蔓延、餓殍滿地,臣請陛下盡快下令各地開糧賑災,救蒼生於水火之間。 ”
和往常一樣,這一次幾乎也是沒有任何的例外,一個禦史站立出來,講現在北方三省發生饑荒,請皇帝盡快拿出確實有效的應對方案出來。
“劉愛卿,你將昨日德州倉和臨清倉的事情說給大家聽聽吧。”
弘治皇帝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接著對著劉健說道。
劉健站立出來,將昨天下午才剛剛收到的德州倉和臨清倉這邊的奏報向滿朝文武大臣說了一遍。
“臣請陛下徹查此事,如此國難當頭之際,竟然有宵小之輩盜竊糧食,實在是可恨,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臣附議,必須徹查此事,尋回糧食用來賑濟災民。”
“簡直膽大包天,臣請下旨,火速清查此案。”
聽到劉健說官倉裡面沒有糧食了,頓時整個朝堂之上都猶如炸開了鍋一般,一個個大臣都紛紛站立出來,一個個義憤填膺,恨不能生吃了那些盜竊糧食的國賊,一個個都仿佛和這些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弘治皇帝靜靜的看著,腦海中卻是在思索著昨天朱厚照的話,多了一個心,多加的注意觀察朝廷之上大臣們的表現。
要是以前,他對於朝廷之上的這些大臣那都是無比信任的,因為一直以來都號稱是荒野無賢者,朝野遍賢能,眾正盈朝,從小受儒家思想影響的弘治皇帝對朝中的文臣是無比信任的。
但是昨天朱厚照的一番話,也是讓他的這份信任受到了動搖,有了裂痕,所以現在他多了一個心,在靜靜的看著朝中諸位大臣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