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子臉上悲戚的表情讓趙宛沛的怒火更加旺盛,蕭戈今日若是手裡拿的人是林雁安房裡的也罷了,卻是他們二房裡的,還是自己最疼愛的元哥兒身邊的人,她若是還能忍得住,這以後誰還會將她放在眼裡?
想到這裡,趙宛沛在眉若青身邊跪下來,眼淚瞬間就溢出眼眶,“爹,兒媳知道在眉家,我們二房並不如大房有出息,可兒媳從沒有多說過什麽,想著都是眉家人,吃些虧也是有的,可是爹,您總不能讓我們二房無緣無故受到欺凌啊,人心都是肉做的,爹不能讓我們寒了心啊!”
念薇密切觀察著眉若青的表情,倒不是害怕他因為蕭戈的行為發怒,而是,好不容易將他的身子調理到如今的狀態,要是因為這事兒功虧一簣,那就太冤了!
眉若青皺著眉頭的時候,臉上威嚴的氣質讓人都有些不敢直視,趙宛沛哭哭啼啼地伏在他的腳邊,花廳裡鴉雀無聲,只能聽到她的哭聲,悲悲戚戚。
蕭戈十分沉得住氣,面對趙宛沛的指責一個字都沒有解釋,反而看向眉若青,等著他的反應。
“蕭戈這孩子的性子我知道。雖然相處得時間不長,卻也明白他不會無緣無故將人抓起來的。 想來必然是下人衝撞了,向梓媳婦。你難道想讓眉家多出個包庇惡徒的名聲?”
眉向梓立刻就明白眉若青的意思,不過一個下人,爹是不會跟蕭戈計較的,哪怕趙宛沛說得再委屈,他也不會為此對蕭戈說什麽。
“爹,是兒子沒有管教好,讓房裡的下人衝撞了蕭戈兄弟,請您原諒宛沛,她不過有些婦人之見罷了。”
眉向梓讓趙宛沛的丫頭將她扶起來。自己則走到蕭戈的面前,“蕭戈兄弟,多有得罪,身為兄長連個下人都沒有管教好,是我的失責。”
眉若青點了點頭,心裡有些滿意,雖然自己這個二兒子平日裡總讓他覺得不如眉向華和眉向仲穩重,但今日之事倒是處理得不錯。
可惜,蕭戈既然將人帶出來了。就沒想這麽囫圇地一帶而過,“舅舅,二表哥說的不對,這人並未衝撞我。而是差點害了平哥兒,今日我將他帶出來,也只是跟您打個招呼。免得到時眉府裡少了人,您不知道是為何少的。”
“沒有。夫人,老爺。這不關小卓子的事兒啊!”被人抓在手裡的小卓子聞言立刻掙扎起來,被月竹一個手肘擊中,痛苦地彎下腰。
什麽玩意兒,還想著眉府的下人都是個硬骨頭,不知道能撐到什麽時候才開口,特麽壓根兒就沒有怎麽盤問,這小子就都招了。
月竹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正憋著氣呢。
蕭戈的話讓眉若青面色嚴峻,“你說的,可是真的?”
“爹,這你也相信?小卓子是元哥兒身邊的人,他怎麽會去加害平哥兒?他才多大?再說了,元哥兒他幹嘛……”眉向梓說的好好的話突然停住了。
元哥兒還真的挺有動機的,上一次在蕭戈的洗塵宴上,元哥兒哭鬧為的那些夜明珠,不是讓爹都給了平哥兒嗎?
這……,不會真是元哥兒做的吧?可元哥兒才多大!?
“前幾日,平哥兒從假山上差點摔下來,當時故意纏住月娘的丫頭,並不是二表哥院子裡的,只是這個丫頭的嬸娘,跟元哥兒院子裡的這個小卓子認識,小卓子之前已經承認了,是他讓人引開月娘的注意力,再將平哥兒引過去。”
“究竟過程如何,蕭戈不想多問,隻一點,平哥兒在眉府並不安全,這是事實。”
“舅舅,蕭戈能見到您,已是覺得很感恩,住不住在眉府,您都是蕭戈唯一的長輩,所以離府也並不代表什麽,蕭戈雖然心有愧疚,為了平哥兒,也是要離府而居的。”
蕭戈說的話很真誠,看得出他也是無奈之舉,素年心裡有些難受,可她不後悔,也許此舉會讓眉若青傷心,可總比平哥兒受到傷害要好。
那邊小卓子還在撐著不肯承認,他這會兒看到了趙宛沛和眉向梓,就好像找到了撐腰的一樣,這個罪名一旦定下來,他鐵定是活不成了,所以不行,他必須要咬死了不承認。
在蕭戈那裡只能算得上屈打成招,沒人親眼看見自己承認的,他蕭戈就算是眉家老爺子的侄子,也不能無憑無據地冤枉人!
趙宛沛也是這麽想的,憑什麽蕭戈說是她兒子這裡動的手就是了?沒準兒只是他家平哥兒太調皮,自己要往下摔的也不一定,憑什麽就要他們二房來背這個黑鍋?
“蕭戈兄弟,出了這種事情,誰都不願意,可小卓子現在根本不承認,你總不能一點證據都拿不出來就給他定了罪吧?再說了,沾親帶故怎麽了?眉家家大業大,沾親帶故的下人多了去了。”
趙宛沛吸了一口氣,“我們眉家也沒有隨隨便便冤枉人的習慣,總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行,不然,我們如何跟眉家的其余下人交代?”
蕭戈的眼睛看過去,裡面冰冷的情緒讓趙宛沛有些不敢直視,可這種節骨眼兒上,趙宛沛硬是咬著牙不肯挪開眼失了氣勢。
“二表嫂,這人現在是個什麽態度,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只相信我所調查出來的事實,至於你們信與不信,又有什麽重要?”
“這麽說,只要你認為是怎麽樣就是怎麽樣?笑話,那還有沒有王法了?!”
“二表嫂大概忘了,蕭戈是麗朝人,遼國的王法?蕭戈似乎還真的不是太懂。”
“你!”
素年低調地站在眉若青的身後,默默在心中給自己的夫君拍手,太讚了。
趙宛沛跟蕭戈說不上理,轉頭又要跟眉若青哭訴,可才轉過身,就看到眉若青鐵青的面色,嘴唇抖了抖,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元哥兒呢?讓他過來。”眉若青沉著聲音開口。
元哥兒本在另一桌上,也對這裡的事情沒有興趣,只是當小卓子出現的時候,他的面色才有了異常,這會兒聽見眉若青叫他,嚇得當場就哭了出來。
元哥兒才七八歲的光景,跟沈樂差不多年歲,只是素年拿他跟沈樂做比較,她都會笑出來,這如何能比?
“元哥兒,你跟爺爺說,是不是你讓小卓子去給平哥兒吃些苦頭的?”
元哥兒下意識就去看趙宛沛的臉,然後就打算開口否認,卻不想眉若青又開口了。
這次眉若青加重了語氣,“你可要想清楚了!眉家的一舉一動,只要爺爺想,必然能夠查個水落石出,若不是你也就罷了,可若是爺爺查出來你不但做下了此事,還妄想欺騙我……”
眉若青停頓了一會兒,“那麽眉家,從此不再有你這個孫子!”
“爹!”眉向梓和趙宛沛驚呼起來,老爺子說的是什麽話?他怎麽能因為這麽一件事,就對自己的孫子說這麽重的話?
“你們閉嘴!元哥兒你聽好了,做錯事不要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你若是妄圖欺上瞞下,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你還記得你五歲時,身邊的小豆子?”
元哥兒的臉煞白煞白的,都不敢哭出聲,他記得,當然記得,爺爺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如果離開了眉家,他要如何生存?
眉若青說完了,也沒逼著他,而是默默地看著元哥兒,過了好一會兒,只見元哥兒抖著嘴唇,“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是小卓子,是他說能幫我報復一下的,平哥兒搶了我的珠子,他又不是我們眉家的人,為什麽爺爺都給他了不給我!哇……”
趙宛沛的臉色頹然,眉向梓也是青黑一片,元哥兒這就是承認了!
別看眉若青說什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那都是屁話,也就是騙騙元哥兒的,老爺子的眼裡容不得沙子,尤其是他心裡最惦記的妹妹的兒子,元哥兒這麽一承認,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雖然不至於被攆出眉府,可這苦,卻是要吃定了!
“舅舅!舅舅您別急,深呼吸,慢慢地呼吸!”素年發覺眉若青的臉色開始憋紫,一邊疾聲讓他放松,一邊將他的手腕拿過來,對揉內外關穴。
好一會兒,眉若青的臉色才漸漸恢復正常,眼中卻是一片失望。
他眉家的子孫,竟然為了一匣子夜明珠做出這等事情,竟然去加害一個兩歲的孩童!
怪不得蕭戈堅持要離開,元哥兒尚且有這種心思,那定然是受到大人的影響,誰願意將自己的寶貝兒子放在這種環境下?
眉若青的面色好似老了幾歲,甚是頹廢,枉他自詡重振了眉家,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沒想到兒孫卻是如此心性,他們眉家的家業,在他死後能夠支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