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煙、灰燼、枯萎、絕望,自習得仙術盜元補命以來,孳骨就愛上這種仿佛能隨意剝奪他人性命的感覺。
嗖嗖之聲疾如密雨,數根灰白骨索在空中急竄,結成一張絞殺一切生機的大網,朝中心處那人靠近!
因為盜元補命需得彼此身體接觸才能施展,而這些骨索便是孳骨為補此不足而特意創出的招術,能在極遠之處取人精血和壽元。
孳骨仿佛已經看到柳清歡被眾多骨索穿透的樣子,難掩得意地道:“道友若不想被吸成乾屍的話,我奉勸一句,還是將薛祖獸心核和玄乙那把魔劍都交出來,如此我或許會給你留一口氣!”
“不必!”柳清歡語氣淡漠地回道,千秋輪回筆果斷落在因果簿上,一點金光濺起,而衣擺則無風自動地微微掀起。
便見,大股大股的黑氣從他身上湧出,如濃墨般迅速擴散,將身周領域盡皆佔領。
“死氣!”孳骨大異,突地大喊道:“金燼,看到了嗎!哪個正經正道修士能放出如此精淬的死氣?怕不是跟我這邪魔妖鬼修的同樣的道,哈哈哈!就是你所追隨的道魁?”
他大笑出聲,猶如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一邊興奮地催動著骨索,臉色卻倏然一變!
濃鬱的死氣只在柳清歡身周十丈方圓內奔騰湧動,然而骨索進入其范圍後,就仿佛突然從小河落入大海,瞬間失去了方向。
這時,金燼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孳骨,你大可不必如此費盡心思挑撥,什麽人值得交,什麽人得離得遠遠的,我比你清楚得多。至於我跟青霖道友的關系,倒也不必與你解釋,不過你如此在意我倆的關系好壞,莫不是在心裡羨慕嫉妒已久了?哈哈哈!”
金燼好一通嘲諷,卻沒有得到回應,因為此時的孳骨已無法再分神理會。
從身體內伸出的骨索越來越長,在奔湧的死氣之中亂竄,區區十丈距離就好像天塹坎途,到達不了彼岸。
而這些能盜取別人精血壽元的骨索,卻先要抽走他從薛祖獸身上吸取來的生機,還無法再從其他地方吸取到一點生機。
那片死氣漫延之地,就像一片絕對死域,讓他的盜元補命完全派不上用場!
孳骨此時的模樣已不複清俊,臉上的肉迅速乾癟下去,心中更是大駭:對方所修之道到底是甚?為何那些死氣精純得竟像是不含一絲汙穢?為何他的骨索進入死氣范圍就像沒了眼睛?
更令他不安的是,隨著對方在那張綻放著金光的紙上落筆越多,一股強烈而又莫名的、來自神魂的顫栗,讓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脅!
孳骨眼中猛地燃起一團綠火,將手中的骨索一拋,十指飛快掐動!
洞穴內,刹時陰風大作,森森白骨在他腳下瘋狂生長,無數厲鬼怨魂爬了出來,尖嘯聲和淒嚎聲混雜在一起震耳欲聾。
柳清歡抬起頭,看到的就是一根根粗壯如利劍的白骨從虛無中刺出,每一根都足有兩三丈長,無數鬼影從中竄出,前仆後繼般衝擊著死氣籠罩的領域。
這是想跟他比拚大道修為,破他道境?
柳清歡不禁笑了笑:“我所修之道,乃三千大道排名之二,命運之術之下,生死輪回因果之道。你之道,恐怕壓製不了我。”
他說著,千秋輪回筆又落下一筆:在不知真名時,用敵人的精血也是可以的。
孳骨身形猛地一晃,只聽哢哢之聲從身上各處傳來,慌忙低頭察看:不久前長出來的血肉已消失得七七八八,而重新外露的骨頭上竟像是要碎裂一般,出現了一條條細小的裂紋。
他驚恐地大叫一聲,竟是轉身就逃!
柳清歡看了一眼對方迅速遠去的背影,沒動。
旁觀已久的金燼卻急了:“青霖道友,孳骨生性狡詐又記仇,絕不能放他跑掉,我們要不要去追?”
“不用。”柳清歡道,落下最後一筆。
就聽遠遠的,伴隨著一聲慘嚎,“砰!”
金燼愣愣的,見孳骨留在原地的那些白骨和厲魂一點點化為泡影,還是不放心地跑過去看了看,再回來時簡直眉開眼笑。
“他死了!哈哈哈那家夥總算死了,活該!報應!”
金燼很難不高興,當年就是因為被孳骨追,他才淪落到腹中天,然後被困了整整三千多年。今日總算大仇得報,一時高興得都快要手舞足蹈。
又敬畏地瞄了眼柳清歡手中的筆和簿,金燼笑容收斂了一點:“青霖道友,你看我們現在……”
柳清歡將東西都收好,環顧了下四周,薛祖獸心核所在的這個洞穴已被毀得不成樣子。而外面——
神識放開,之前圍堵他們的那些虛空妖獸已經散去,一個個竟忙著將薛祖獸的血肉撕扯下來,大口大口地吞吃。
柳清歡暗自一歎:鯨落萬物生,而薛祖獸的身軀比鯨可要大多了,或許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這片虛空的生靈都能得此福澤。
“此間事了,咱們休整片刻,應該可以出去了。”
金燼抬頭看向洞頂,嘿嘿一笑:“那道友你先休息,我去取幾塊薛祖獸的脊骨就回來。”
……
一個時辰後,一道劍光破開黑暗的無盡虛空,兩人從薛祖獸屍身中飛出。
“啊!”金燼大叫一聲:“我他娘的終於出來了!啊啊啊!”
柳清歡不由失笑,任他發泄著激動的心情,拿出星梭道:“咱們得趕快離開,這裡很快就要成為虛空妖獸們的盛宴,到時被圍住就麻煩了。”
“哈哈哈有道友在,那些虛空妖獸算得了什麽!”金燼大笑,又正色道:“說起來我能逃出來,全仗著道友一路相護,不然以我之能,怕是要困在腹中天一輩子不得解脫!”
說著,他深深躬身鞠禮道:“老朽心內實在感激,卻無他物可表感激之情,唯有一身煉器之術,以後道友若要煉什麽東西,盡管開口,老朽絕無二話,定竭盡所能!”
柳清歡上前扶起金燼,道:“大師這話我可記著了,以後說不得就有事要勞煩您老人家的。”
二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上了星梭,柳清歡便拿出星圖:“如今咱們也不知在何方,先確定下方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