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質問的謀士伸出衣袖,一邊抹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結結巴巴的答道:“內應到現在也沒打開城門,恐怕也是有了什麽變故!”
“啪……”
這個謀士的話音未落,一記耳光就帶著獵獵風聲襲了過來!將壓根沒有防備的他直接扇倒在地,哇得一聲,朝著地上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
“啊……”
四周有李鎮的親信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禁低呼出聲,但是很快,這驚呼聲又被刻意壓了下去。
沒有人敢來上前勸慰,更沒人敢扶起趴在地上的謀士,他們隻敢用敬畏且恐懼的目光,看著面前這個行事比之前更為乖張暴戾的新家主。
“廢物!廢物!”
一巴掌將手下謀士打的吐血,李鎮卻絲毫不顧身邊人的目光,依舊紅著一雙眼睛,死死的看向前方大火中的濟南城!
這是真正的大火融城!那扭曲升騰的火焰,在黑夜中是如此的耀眼!只是在火焰背後,那如同山嶽般的厚重城池,卻讓他從心底裡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如果,這僅僅一座城池,一個守將,就能讓他束手無策,那以後西去路上的洛陽,長安,豈不是要活生生將他們壓垮!
“你們之前怎麽說的,拿下濟南城如探囊取物!現在呢!怎麽一個個都不說話了!”嘶聲吼了一句,李鎮慢慢將目光從大火中收回,看向自己周圍的那些所謂謀士,智囊!
而這些平日裡自稱臥龍孔明的所謂智者,被李鎮血紅的眼睛一瞪,當即打了一個哆嗦,你偷偷看看我,我偷偷看看你,隨後都一起耷拉下了腦袋,誰都不敢第一個說話。
說什麽?他們這時候又能說什麽?說自己第一次造反,沒有什麽經驗?等再打幾次仗,有了經驗,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可是前幾天,大家看到青州城那麽容易就被拿下時,那時候的他們,可不是這麽說的!
當時,見到自家家主如此順利的拿下山東第一大城,使得他們以為這攻城掠寨,不過如此!
甚至有人開始幻想打到長安,金殿受賞,自己也被封為開國公侯的一天。
那時候的他們豪言壯志,指點江山,認為天下唾手可得!
可誰能想到,這樣的美夢並沒有做多少天!就在他們攛掇著,準備一舉將濟南城這根插在山東中心的釘子拔掉時,現實卻給了他們狠狠一記耳光!
這記耳光的威力太大了!根本不亞於剛剛李鎮揮向謀士的那記!
直扇的他們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到現在也沒有反應過來。
“家主,這濟南城城高牆深,強行攻城,確實不易攻破!”
而在經歷過現場死一般的寂靜後,李家另一個年紀稍長的謀士看看左右,輕歎了口氣,拱拱手道:
“以老仆之見,攻不如圍!如今山東到處缺糧,這濟南城的糧草定然不會太多,我們只需要合圍幾日,此城定會不攻自破!”
“圍城?”
作為新家主的李鎮對於這個年長的謀士明顯還是有些敬重的,見他出來說話,眼中的血色立刻消褪去一些。
只見他略一思索,便搖搖頭道:“文伯!恐怕圍城已經來不及了!我們沒有時間耗在這裡!如今火已經燒起來了,我們必須要引導著它,才不至於讓它熄滅!就給我們的時間,太少,太少了!”
一句簡單的話,就能看出李鎮與其他人的區別!
雖然,他這攻城掠寨的軍事才能確實稀疏了一些,但李鎮對於大局的把控,對未來的預見,卻是遠遠超出了在場的所有人。
恐怕此時想到這一層的,除了他,就只有遠在寧城的蕭寒!
如今,山東這裡所謂的叛亂,看起來熱鬧,其實根本算不算叛亂,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場農民暴動而已!
在李鎮初期的設計挑唆之下,無數失地百姓為了能擁有一片自己的耕地,紛紛拿著簡陋的武器,毫無目的攻擊著那些“為富不仁”的地主鄉紳,搶佔他們的財產與土地。
只是,作為此次事件的設計者,李鎮卻很明白:這樣做,雖然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挑起無邊的戰火,但若是自己不及時介入指揮引導,那這戰火很快就會歸於寂滅。
因為那些流民百姓,並不是有什麽遠大理想的人。
他們這些人不會求什麽開國立功,因為這種東西距離他們太遠太遠了!
這裡面大部分人心中所求,不過一個小富即安罷了!這也是自古以來,中原百姓的通病!
在他們一無所有的時候,他們為了活命,可以豁出一切!縱然身死,也在所不惜!
可等他們搶到了財寶,搶到了土地,有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便也開始有了顧忌。
到了這時,那存在骨子裡的膽小謹慎性格, 將使得他們重新變成一隻倉鼠,隻想將搶來的東西藏起來,再安安穩穩過日子。
但是,他們也不想想:從放下鋤頭,拿起武器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真的有機會,再回到從前麽?
“家主考慮的是!”
就在李鎮陷入沉思之中時,被稱為“文伯”的謀士卻是笑了笑,朗聲道:“但家主何必親自帶人守在這裡?只要我們鼓動流民,讓他們看住這座城,他們一樣會被困死在城中!”
“哦?”聞聽此言,李鎮眼睛一亮,但是旋即又遲疑起來:“但是咱們這麽多人,都攻不進城中,就憑外面的那些流民,能圍住這濟南城麽?”
“哈哈哈……”
文伯聞言,又是爽快一笑,繼續說道:“家主過慮了,就算圍不住,又有什麽關系?這濟南城中的兵馬,滿打滿算不過萬余!
而現在城外,漫山遍野,全部都是流民!就算他們強行突圍攻出,又能怎樣?估計離開這座城,他們只會死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