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路途顛簸, 行程終於到了京城。
林羨去後宮見太后, 林靖則去前殿受皇帝的詢問。
太后為人並不算和氣, 但見了林羨還是很喜歡,仔仔細細問了她的生平,末了不住感歎, “哎呦,聰明孩子。”
林羨不比太后在京城裡所熟悉的閨閣女子,她身上帶著與眾不同的堅韌與冷靜讓太后十分欣賞。
後面不免問起的就是林羨與林靖的婚事。
“兩個人一起知根知底的好, 不過他到底年紀還小,平時缺不缺穩重?”太后道,“體貼懂事也是不能少的。”
這些林羨自然都幫著林靖說話的,不過事情本來也不用她修飾褒美, 林靖性格穩重沒話說,對她的細心與關切也沒有其他話好說。
“若不是知道你有許多事情要忙,鐵定留你住下來, 好好在宮裡陪陪我才是。”
前殿上皇帝與林靖的一番交談對他也十分滿意,等到下午皇帝去太后那兒敘話時免不了互相提起來。
太后斜靠在軟墊上,眼睛裡滿是笑意,“實在是可惜了那孩子……早早定下婚約了,不然我看阿羨倒是非常合適做你皇后的。”
二十歲訂婚約還說早的,恐怕這樣的措辭只有太后敢說了。
皇帝失笑, 同自己母親說話時沒有什麼拘束,“那我不成了搶別人妻子了。”
“那自然不能的,”太后道, “也好在林靖也並不是什麼俗人,對他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我今天和他一番議論,對他提出的商貿之事格外贊同,手下也正好少這方面的人才,有林靖出謀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海運商貿若是能夠昌盛起來,惠及的就不僅是沿海地帶了,如若能夠將全國上下調動起來,那才是最好的結果。”
林靖未曾設想過能自個兒與蕭祁文之外的官家搭上關係,卻不料如今一搭上就搭上個大的。有了皇帝的支持,運館的海運事宜便加倍順利起來。
到這年底,造船廠那邊便出了兩艘大船,等著年後就可以入水運貨。
是以年底本來就是忙上加忙的時候,就更沒有一時半刻的歇息了。運館裡林靖忙的腳不沾地,林羨那邊卻也沒有好上多少。
瑞克果然如他說的那樣沒兩月就回來了,這回帶的東西不少,說是已經處理好了國內的種種事宜,過來就是準備常住的。他回來時帶來一個好消息,說是上次的脂膏被一搶而空,幾乎所有人都驚喜的發現脂膏改進的更加適合他們的種種問題了。
由此瑞克那邊想要的訂單便一次比一次大,幾百盒脂膏已經完全不夠看了,上千盒運過去也不過眨眼就搶光的。
這造成藥園子的負荷加重,孫香織也在年底之前在林羨的指示下包下一座新山頭,再開了一片藥園。藥草生產的緩慢,除了一些普通的外頭都可以買到的藥材外,關鍵幾味藥材都得馥鬱自己生產,這也造成了馥鬱的脂膏產量不可能飛速增多。
說不上好事還是壞事,大約也是因為這樣,每次總是有人買不到脂膏,便總是惦念著下一次再買,如此一來便造就了馥鬱脂膏在國內外都有不等瓷盒放到貨架上已經被人搶著買去了的事情。甚至在瑞克的國家裡,脂膏的價格更是如同黃金一般水漲船高,幾乎要被翻倍炒到天上了。
馥鬱門店裡頭人頭攢動,夥計忙著記帳開票,說話聲熱鬧而嘈雜。後頭帶著的小院裡也不乏說話聲。
“我要求不多,真的,”瑞克穿著厚厚的棉襖,若不是一頭顏色有異的頭髮,從背後看去他就和蘭城裡的本地人沒什麼兩樣。
此刻他正央求林羨能夠松一鬆手,將訂單放多一些給他。
“一千盒不太夠,再多五百盒,五百盒就好了,如果能多五百盒,每盒的價格你抬高一些也無妨的。”
林羨沿著走廊準備往外走,對瑞克的請求並不心軟,“一千盒都快勻不出來了,哪裡還能多五百盒?我們自己這兒還賣不夠呢,這個月的單子恐怕還要少兩百盒,冬天裡許多藥材都沒了,現在用的都是前面存下來的藥材,各處都在縮減訂單,你們那裡不縮減說不過去了。”
瑞克叫苦不迭,他哪裡想到提出這一茬反而是提醒了林羨將他們的藥材再縮減一成啊。當下面色愁苦的緊緊跟在林羨身後,“這怎麼行!不不不,我不要多了,別少就成。”
也不知道林羨聽進耳朵裡了沒有。
兩人一前一後從院子後門走出去,還沒再邁一步就恰好看見林靖從馬上跳下來。林羨站的偏,並不指望林靖能夠馬上注意到自己,卻不想他幾乎是瞬間轉頭過來,灼灼的目光緊緊鎖住了林羨。
瑞克渾身一僵,他可知道林靖並不太喜歡自己。
果然,在林靖大步向林羨這邊走來時,他立刻收穫了一個並不算友善的目光一瞥。瑞克一個激靈,連忙在林靖到達以前飛快的同林羨告了別,然後頭也不敢回的飛快走了。
林羨真是什麼都好,瑞克想,然而就這一個丈夫的人選在他看來欠妥當。林靖渾身銳氣,光是站著就跟放冷箭似的。
“我還以為你年後才能回來了,”林羨見到林靖也歡喜的很。
前月林靖出門運送一趟貴重貨物,去的地方也遠,已經到了鄰國境內,來回周折原本預算的時間是絕對趕不回來過年的,卻不想現在過年還有兩天的時候他竟就已經回來了。
林靖低頭毫不避嫌的握住林羨的手,將之放在自己手心搓了搓,目光專注的看著林羨,末了忍不住飛快的低頭親了親她的臉側。這讓林羨原本就被凍得有些紅撲撲的臉頰更加顯現出紅暈來。
好在一旁的許多武師都熟門熟路,見此場景一齊轉頭東看西看,就當作沒有見到這場面。
“這麼多年還沒有讓你一個人過過年,今年哪兒能這樣呢。”林靖攜著林羨往馬車那邊走,“回來的時候走了水路,快些,並沒有特意趕路。”
本來對話也就平平無奇到此為止,奈何剛上馬車林靖便狀似無意的提起,“我請人算了日子,年後正月二十六是大吉,不妨就將成婚的日子定在那一天吧。”
林羨才撿起一塊糕點吃進嘴裡,聽見這話愣住,連糕點碎渣掉到裙子上都沒有理會,吃驚極了的說,“正,正月?”
林靖覺得她這樣子可愛,湊過去在林羨的唇邊親了親,“正月裡萬事都閑,正好,”他就這傾身的動作將林羨抱進懷裡,偏頭說話時熱氣拂在林羨的耳後,“阿羨,說好的明年成婚。”
在林靖看來,他正月二十六都已經是遲了,若是可以,大年初一他就想將林羨娶回去了,奈何一樁婚事的流程許多,他又不願意有分毫怠慢林羨的。這麼多年來,這幾乎成了林靖的一塊心病,他是一時半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雖然在林羨看來這事還是太快,但話的確是她說過的,此時也便半推半就的應下了。或遲或早對於林羨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她不可能嫁給別人,林靖也不會娶他人。
只是真正提上日程以後,縱使有許多人幫著操心幫著忙活,婚姻之事也讓人焦頭爛額。
這中間連大肚子的明華都坐不住,用自己不多的經驗裡裡外外的幫忙辦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