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縣令夫人為縣令陳昭披上了一件外衣,心疼的為他揉了揉肩膀。
看著這位朝夕相處的發妻,陳昭臉上滿是自責,同時又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他這種無力感,也就只能在發妻面前展露一下了。
“慕娘,你說我是不是個廢物,我明明知道知州家的公子是罪有應得,我明明知道那姑娘是無辜的,可卻只能把她流放。”
“我對不起三途城的百姓,也對不起自己這身官衣!”
“夫君這是哪裡話,這麽多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整個泗常縣哪個不對夫君交口稱讚。夫君做的已經夠好了。”
面對眼前一臉自責的丈夫,縣令夫人連連寬慰,可惜效果並不大。
縣令陳昭的臉上,依舊是那副自責的模樣,一夜過後整個人仿佛都蒼老了許多。
“可我還是判了那女子,她本不該受這麽多苦難的。第一次她狀告知州之子,可那紈絝子弟最是記仇。”
“我怕她被報復,所以才判了她監禁半月,希望可以保護她,還叮囑牢頭要照顧好她!”
“本以為半個月後,那紈絝子弟早就離開了三途城,也早就忘記這裡的事情了。到時候,再把那姑娘放出來,讓她重新生活。”
“可哪想到,這紈絝子弟竟然會去大牢中行那畜牲之事,那可是縣衙大牢。他將國法置於何地,將本官置於何地!”
“知州就可以罔顧國法麽,他就不怕.......咳咳,真是氣煞我也!”
“夫君,你還有病在身,千萬別動怒!”一邊為陳昭輕輕撫著後背,縣令夫人一邊趕忙端起茶水遞了上去。
“夫人,我只是恨我自己無能而已!我常常以陳行陳大人為表率,希望可以做一個錚錚鐵骨的忠直之臣,卻不想到頭來還是在委曲求全。”
“我明知道是這個紈絝子弟的錯,卻也不得不偏袒,我早就不配做這個官了!”
“夫君!”頭靠了過來,縣令夫人溫言寬慰道“若不是夫君忠直,不懂諂媚,不懂得趨炎附勢,以夫君之能又豈會困於小小的三途縣。”
“我也知道夫君的難處,可夫君千萬不要氣餒。若是你走了,再換上個貪官汙吏來,那受罪的還是百姓。”
“我更理解夫君的做法,夫君明面上是流放,實際上是在保護她。知州大人咱們惹不起,又怕這女子被報復,所以只能想出這麽個辦法來了。”
“夫人,還是你最懂我!”一手端著茶碗喝了一口,陳昭一邊心疼的看著發妻“這些年跟著我,苦了你了!”
“不苦,能跟在夫君身邊,是我的榮幸。”
“大人,大人!”就在房間裡夫妻兩個你儂我儂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捕頭楊嚴的聲音。
那聲音似乎聽著很著急,陳昭立刻向外面大聲喊道“進來吧,怎麽了?是出什麽事情了麽?”
“大人!”滿頭大汗的從外面衝進來,楊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大人,秋家,秋家......”
“秋家又怎麽了?”
一聽楊嚴提到了秋家,林昭立刻豎起耳朵。最近他們縣內可是出可不少女子失蹤的案子,種種線索都直指秋家人。
只不過秋家根深蒂固,那可是三途城的霸主,家中高手無數。而且他手中也沒有足夠的證據,一切都還只是猜測而已。
何況他一個區區的縣令,手中無兵無權,身邊只有一些捕快衙役。別說是要拿下秋家了,秋家隨便來個高手,能反把他給拿下。
不僅如此,人家反手還能給他扣一個貪官汙吏的帽子,
沒有證據也能造出證據來。到時候殺了他,不僅屁事沒有,混江湖的時候還會受人追捧。
自此朝堂之上多了一個被江湖人所殺的貪贓枉法之徒,江湖上也多了一個行俠仗義,不畏強權的大俠。
至於他一個區區縣令,誰會記得,是不是真的貪官汙吏重要麽,又有誰會給他翻案?
所以秋家的事情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誰不知道秋家勢力龐大。別說是知府了,就算是知州大人也得給幾分面子。
今天他能上報秋家惡行,明天他就能被知府給賣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真正坐在這個位置上,他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空有一腔熱血,卻無處施展,只能在日複一日的碰壁中,變得不斷圓滑,變得越來越懂得趨利避害。
曾經他錚錚鐵骨的夢想,恐怕是實現不了了。自己能恪守本心,保證自己不墮落就已經拚盡全力了,哪還有更多的精力去管秋家這樣的家族。
他能做的,只是旁敲側擊的勸說。秋家的事情之前他也曾旁敲側擊的與秋家家主說起過,希望他們能夠收斂,有些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可是,秋家自始至終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或許在他們看來,一個寒門出身沒有背景的縣令而已,還敢管他們的閑事。
若是真惹得他們不爽了,那就幫三途城再換一個縣令就是了。
秋家,從來就是這麽囂張霸道!
“大人,秋家被滅了。準確的說,是秋家的高手基本上被殺乾淨了。除了幾個旁支子弟外,其余的無一生還!”
“什麽,是誰動的手?是江湖仇殺麽?”
秋家就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 現在秋家被滅了,那就更讓人頭疼了。
那可是一個大家族,光天化日的就這麽讓人滅了,這讓他怎麽交代。不過,殺的是真好,真是讓人痛快!
“大人,不像是江湖仇殺,倒像是有人去行俠仗義。”
“有一些女子從秋家逃了出來,她們都是被秋家人抓走的,就是那些最近失蹤的女子。卑職聽那些女子說,救她們出來的人是一個年輕人。”
“最近女子屢屢失蹤之事果然與秋家有關,殺的好!”手狠狠地錘在了桌子上,林昭臉色憤恨又有些暗爽。
可恨他沒有一身武藝,不然他也早就想這麽幹了。
“秋家拐賣婦人,當真可惡。”
“這年輕人的身份,你們可打聽清楚了?”
“大人,好像聽他們說,那個年輕人好像叫,叫沈鈺!”
說到這裡,楊嚴小心的抬頭看了看縣令的表情。他太清楚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麽,所以才有些支支吾吾。
“沈鈺?等等,沈鈺!”手中的茶碗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聽到這個名字,陳昭忍不住一哆嗦。
這個最喜歡到處殺貪官汙吏的人來到三途城,那女子剛剛被自己流放,前因後果沈大人八成可能會知道。
到時候這位嫉惡如仇的沈大人會怎麽做,不言而喻。
原來,他終究是逃不過麽。
“大人,應該不是那位沈大人吧,他不是消失了麽?都已經消失三年了,就算出現,也不會來我們這個小地方!”
“對,對,應該不是,但願不是,最好不是!”
“你們是在說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