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純禮趕在年前與范仲淹會合。
范仲淹在杭州不過一年多, 任期未滿, 接到調令後卻很平靜。他見到范純禮先不是高興, 而是板起臉:“不好好在京城唸書, 跑來做什麼?”
范純禮道:“父親與母親身邊總要有個能跑前跑後的人。”他為了不讓范仲淹動氣,趕緊把一路護住的冊子取出來交給范仲淹, “這是阿雱托我帶來的。”
范仲淹看了果真忘了責斥, 接過冊子坐下細看起來。
王雱寫起東西來還是一樣逗趣,彷彿天下沒有不好玩的地方、天下沒有不有趣的事。范仲淹看著那一頁頁的“吃喝玩樂地圖”, 唇角忍不住溢出一絲笑意。
人開懷起來,命都能長久一些。范仲淹噙著笑看到最後, 眼眶卻有些濕潤。這孩子,貼心啊。
范仲淹合起冊子, 對范純禮說:“也好, 你跟著一起去,你也不小了, 該學著做事了。”
范純禮心裡泛酸,心道王雱那小子到底給他爹下了什麼迷~藥,這看冊子前和看冊子後的心情和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不過范仲淹鬆口了, 范純禮自然高興:“兒子一定好好學!”
……
另一邊,王安石等王安仁外調的任命下來了,把一些經驗給王安仁仔仔細細地講了, 又殷殷叮囑王安仁:“身體要緊, 莫要強來。”說完又叮囑徐氏、元娘和二娘要看好王安仁, 萬莫讓他熬壞了身體。
王安仁如今也能開起了玩笑:“介甫,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才是兄長。”
王安石有些歡喜又有些悵然,離了家,便回家揮毫疾書,寫下洋洋灑灑數千言的諫言,表示官家把范仲淹貶到青州這一決定不對 ,希望官家能收回成命。
王安石沒機會朝見天顏,不過上書的資格還有的,朝中大小官員都有,只是一般人不會用這個渠道來提諫言,更沒膽子狂噴官家的決定。
即便這洋洋灑灑數千言的諫言不一定能傳達到官家面前,王安石還是決定遞上去。他把這份摺子寫好,又寫了另一份需要遞交上去的文書。
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定然改變不了官家的決定,所以這份摺子是準備遞上去申請外調的。身為京官,他有資格自己挑選擔任哪兒的通判——雖然他只當了不到一年的京官。
這件事,王安石沒有與任何人商量。他知道所有人都會勸說他不要衝動,讓他好好當個京官,順順利利地往上升。但,他從來沒想過要順順利利。
王安石把兩份摺子壓在書案上,安然睡了一覺。第二日一早,他便把兩份摺子一同遞了上去,正式開啟了宋朝刺頭接班人的崎嶇路。
傍晚,王雱正在教司馬琰彈琴,便看到司馬光面色不好地回來了。
王雱一問才知道他爹的摺子居然順順利利傳了上去,官家以前看過王安石從鄞縣那邊寫的摺子,每回看了總覺心曠神怡、妙趣橫生,這回他看累了各種雜事,打開王安石的摺子準備放鬆放鬆,結果被王安石兜頭噴了一臉。
王安石這人讀書多,文辭佳,條理還清晰,開始提了范仲淹左遷青州之事,中間列一二三四五點引經據典地狂噴,收尾又表示:官家你這麼聖明,肯定會認識自己的錯誤,承認自己的錯誤,改正自己的錯誤,對不對啊?
官家本來是個好脾氣的人,可他對這摺子的期待和它的實際內容落差太大,氣得他當場摔了摺子。
這些摺子宰執那邊也是傳閱過的,宰相宋庠也知曉能讓官家怒摔摺子的人是誰。說起來這人還曾與他弟弟有些緣法:前些年對方年幼的兒子向衙役指出了拍花子的行跡,救回了他弟弟家險些被拐賣的孩子。
不過他弟弟宴請過對方之後,對方就未再登門,也未再有書信往來。如今看來,對方怕是早就知曉了一個道理:道不同,不相為謀。
當初要求處置范仲淹的,除了當時的宰相呂夷簡之外便是他這個“副相”了。現在他當了宰相,自然不願意看到范仲淹再受重用,呂夷簡已死,呂夷簡一系的人內部並不平和,他可以伺機攪攪渾水,收攏其中一部分人。
這些人,祖上都是官宦世家,與范仲淹主持的各項新政有著天然的衝突!比如說,范仲淹想堵住往朝廷裡塞關係戶的路,想截了大商戶和軍中諸人的錢。
所以宋庠的立場不會變:把范仲淹一貶到底。
王安石這愣頭青突然冒出來噴皇帝,宋庠是樂見其成的,看看,范仲淹的支持者連皇帝都這麼噴,你們還敢讓他們冒頭嗎?
於是王安石這刺頭氣得官家摔摺子的事經宋庠的默許在朝廷百官之中傳開了。台諫之人都忍不住嘀咕:這愣頭青官兒不大,本領倒強,還搶起台諫的活兒來了!
司馬光自然也聽說了這事。他簡單地把事情給王雱說了,卻注意到王雱神色很平靜,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司馬光問王雱:“你爹早與你們商量過了?”
“沒有。”王雱老實回答。他老氣橫秋地學司馬光嘆氣,“知父莫若子,我早看出我爹想做什麼了。他肯定不止寫了這封摺子,一准還有第二封。”
司馬光電光火石間想到自己勸說王安石當京官時說過的話。司馬光說:“你是說,你爹想去青州?”
王雱一臉“我能拿他怎麼辦,我也很無奈啊”的表情,正兒八經地朝司馬光行了個弟子禮:“我覺得是。老師你可要多給我寫寫信,給我佈置些功課。”順便幫他和阿琰妹妹傳個信,順便,順便的嘛。
司馬光一看王雱那賊溜溜的眼睛,立刻明白他的心思。他笑罵:“行,我會多給你佈置功課的。”
王雱在跟前時,司馬光總覺得想罵他、想揍他,可一想到這小子要走,這大半年來熱熱鬧鬧的日子又要歸於平靜,司馬光還真有些悵然。他大方地允許王雱去與司馬琰說說話再回家,沒和平時一樣刁難王雱。
王雱與司馬琰聊過了,回家吃飯。吳氏和小妹都不知曉朝堂中發生的事,一頓飯吃得風平浪靜。飯後,王雱帶小妹一起看書,等小妹累了去歇下了,王雱才放下手裡的書,重新拆開放在抽屜裡的一封信看了起來。
這是范純禮離開前帶給他的那封,那時候范仲淹已收到消息,準備啟程前往青州。
范仲淹在信上說,他爹王安石性子直,又固執,若是知道他左遷青州肯定會上書提反對意見,讓他多勸勸。王雱沒有勸,不是他勸不下來,而是他也不想勸。
都重活一回了,王雱只想暢暢快快地活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希望他爹也一樣: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不會被任何障礙阻擋住腳步。
天地廣闊,浩瀚無垠;世事如雲,變幻莫測。人置身凡世間如蜉蝣般渺小,唯有痛痛快快地活一場才不枉此生。
王雱把信重看了一遍,正要把它收好,他房間的門被推開了。王雱抬頭看去,看到了他爹。
王安石邁步進屋,也不多問,取過王雱手裡的信看了起來。看完信,王安石睨著王雱:“這信裡的話你一句都沒提。”
王雱沒躲著王安石的目光,定定地與王安石對視片刻,才道:“我不想提。”
父子之間從來都不必多言,所思所想總是一點就通。
王安石朗笑道:“好!”他眼神中滿是驕傲和歡喜,“不愧是我王安石的兒子。”
父子倆就外調青州的事商量起來,準備明日一早再與吳氏好好談談。到燈油快用完了,王雱才暗搓搓地向王安石提要求:“爹,我們又快要離京了,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秦樓三美’啊!”
秦樓三美的海選進行得很順利,只是期間出現過不少大大小小的意外,什麼後台著火啦、女伎們毫無形象對罵啦、粉絲們拉票期間互毆啦,把開封知府劉沆的頭髮都愁白了不少。不過臨近過年了,大夥都想熱鬧熱鬧,倒是沒人出來叫停。
海選小半個月,秦樓三美已經各選出三位候選人,由於選票便宜,買了門票入內即可投票,有錢的還可以花錢加票,所以這九位候選人之間的戰況十分,都使出渾身解數爭取勝出,甚至還組織落選的姐妹陪同演出,爭取把這些姐妹的粉絲也拉過來給自己投一票。
是以候選人範圍越小,戰況越激烈,勾欄之外甚至還出現了炒票的黃牛黨!
王雱現在最愛熱鬧了,可一直得不到王安石的首肯,他也不敢領著曹立過去玩兒,怕被打斷腿。
王安石瞪著王雱許久,才道:“成,明晚我帶你去看一回,就一回,不能再多了。”
王雱美滋滋地答應下來,親親熱熱地把他爹送出房門。
王安石抬手往他額頭上彈了一下,罵道:“這又不是出門,你送什麼送?還不趕緊去睡覺!”
王雱哼哼兩聲,關上房門不理他了。
王安石瞧了會眼前關緊的門,不苟言笑的臉上有了幾分笑容,一轉頭,卻見吳氏站在他們房門的門框旁望著他。
王安石忙問:“怎麼起來了?”
吳氏道:“妹妹睡著了,我想起來看看雱兒睡下沒。”剛才乍然看到王安石朝著兒子房門笑,吳氏隱隱有了些不明不白的預感。她上前問王安石,“大半夜的,你和雱兒在商量什麼?”
王安石原想明天再與吳氏說,聽吳氏問起了也沒再隱瞞,把自己早就盤算好的事告訴吳氏。
吳氏聽了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吳氏才說:“朝廷的事,我不懂。你和雱兒若覺得這樣做是對的,儘管去做便是了。”嫁給王安石之前,她便清楚自己要嫁的是怎樣一個人。不管是在揚州、在鄞縣還是在江寧、在開封,只要一家人齊齊整整地在一起,到哪兒都一樣。
王安石心中感動,卻更為口拙,只能握住吳氏的手道:“辛苦娘子了。”
吳氏嗔罵:“一家人說這個做什麼?”
王安石又與吳氏說了要與王雱去看那《秦樓三美》的事。因為《秦樓三美》瞧著就不是女兒兒子適合讀的,吳氏也沒拿來看過,只從其他人的閒談之中瞭解過一點,知曉這《秦樓三美》說的不儘是那風月之事,更多的是揭露販賣人口的黑~幕,訴說三個薄命佳人的不幸遭遇。佳人越美麗、越招人愛憐,自然越能體現那些拐賣婦孺之人的可恨之處。
知道兒子一直想去看看,吳氏便大方地說:“你且帶他去看看好了,那是勾欄,又不是那種地方。”
夫妻倆執手說了會話,也歇下了。
第二日王安石被上頭找去談話,大意是讓他再考慮考慮,王安石堅定地表示自己已經想清楚了,與他談話的人便說“開春他可以隨其他外放的人一起出發”,完全只是走個程序意思意思。
王安石很滿意。下午那一頓,王安石一家一起到司馬光家用飯,賓主盡歡。飯後聊到入夜,王安石邀請司馬光一起領著王雱出去散散步。
司馬光出了門才曉得王安石是要帶王雱去看那“秦樓三美”,也不好直接調頭回去,只能笑罵王安石不仗義,回頭要和張氏她們告他一狀,說都是他領著去的。
同是怕老婆的君子,王安石一臉鎮定,絲毫不覺害臊:“我昨天夜裡已經和內人說過了。”
司馬光拿他沒辦法,只能瞅了王雱一眼,覺得這小子小小年紀不學好,才七八歲就想著去看美人了。好在這美人也不純粹是美人,還有著控訴“鬼樊樓”惡行、警醒世人需要警惕枴子的用處在,倒也不算什麼風月之事。
今夜是三選一的重要日子,皇城之東最大的瓦舍之中燈火通明,行人如織。王雱三人來晚了,沒買著票。王雱可憐巴巴地跟著王安石、司馬光擠出人群,左顧右盼,到對面的茶坊亮出方洪給他的章子。
這茶坊有方洪的份子,一看那章子便曉得是主家看中之人,當下引他們上樓騰了張視野最好的桌椅出來。
為了應對這種進不了場且不想和人擠的情況,王雱早有準備,只見他從兜裡掏出個木製的“盒子”,把蓋在兩端的蓋子打開,對著勾欄那邊調整起角度來。
司馬光與王安石本來對那“秦樓三美”都不甚感興趣,坐下便叫了壺茶閒談起來。等注意到王雱拿著個木盒子在那搗弄,王安石停了下來,虎著臉問王雱:“你那是什麼玩意?”
王雱一點都不怕他爹:“不告訴你。”
王安石瞪他。
司馬光聽他們父子倆一問一答,也看向王雱手裡的木盒子。那木盒子一端對著遠處的勾欄檯子,一端湊在王雱眼睛前,看著用處似乎和那護目寶鏡差不多。
司馬光道:“給我瞧瞧。”
王雱還是很尊師重道的,聽司馬光這麼一說便把木盒子遞了過去。
王安石繼續瞪他。這臭小子真是皮癢了!
王雱一點都不慫,積極給司馬光解釋:“這是我叫人把部件做好自己組裝的,叫望遠鏡。哪怕茶坊這兒裡對面的勾欄檯子有點遠,還是能把台上的美人看得清清楚楚!”
王安石想揍他。
司馬光已經看到了王雱所說的畫面:明明隔著寬敞的街道、隔著可容納數千人的場子,那勾欄檯子上的一切卻像近在眼前。
雖然已有護目寶鏡在前,司馬光還是頗為驚奇。這木盒子鑲嵌幾塊透鏡,竟還有如此用處?
司馬光猶自出神,手中的望遠鏡已被王安石拿了過去。王安石本來不信王雱的話,親自用望遠鏡看了一會兒,目光落到了王雱身上。
王雱被他爹看得毛毛的,立刻裝乖問他爹:“是不是很好玩?”
不知道為什麼,王安石總覺得不管什麼東西擱到自己兒子手裡都是暴殄天物。這望遠鏡可用的地方不少,這小子卻只拿來看美人。王安石問:“你沒讓人把這玩意拿去賣吧?”
“沒有。”王雱一臉正直,恬不知恥地溜鬚拍馬兼自誇,“這東西我可不往外賣,我是叫人幫我做好零件自己裝起來的!這世上像爹、像老師,還有像我這樣品行端方的人可不多,要是有人拿這東西偷看小娘子洗澡可咋辦?”
王安石沒忍住,抬手往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你說的都是什麼話?”
王雱摀住腦袋嘀咕:“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說實話還要挨打,這日子不能過了。”
王安石:“……”
司馬光和王安石都不是喜好玩樂的人,很快把望遠鏡還給王雱讓王雱自個兒看美人去。雖然透鏡有點雜質,畫面並不算高清畫質,王雱還是好好地過了一把眼癮。
果然,不管什麼時代人的潛力都是無限的,經過幾輪淘汰之後留下來的美人和節目都是精品,她們演的都是《秦樓三美》中的選段,或精彩絕倫或淒惶催淚,觀眾們反應熱烈,時而高聲喝彩、掌聲如雷,時而潸然淚下,一片泣聲。
王雱正看得津津有味,樓梯處傳來了由下而上的交談聲,最先鑽進王雱耳朵的是把屬於十三四歲少年的嗓兒:“哥哥,早勸你早些出來了,你不聽,看看,這會兒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了。”
另一把聲音稍稍年長些,不過也約莫才到弱冠前後。他語氣認真,透出由衷的不贊同:“我們出來本就不合規矩,何況你把大郎也抱了出來,還湊這種熱鬧就更不適合了。”
王雱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眉目清正的青年自樓梯拐角處走上來,身後跟著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面容也與青年相仿,只是更清秀一些。清秀少年懷中還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孩,約莫兩歲多,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到處亂轉,看起來機靈得很。
二樓臨窗的好位置就那麼幾個,引路的廝兒忙把三人領到王雱旁邊的空位上。那樂呵呵抱著小孩的少年見著王雱,只覺這小孩兒長得真俊,哪怕他入京後見的人都堪稱人中龍鳳,竟也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好看的小孩了。
少年對王雱心生好奇與好感,多看了幾眼,一下子便注意到王雱手裡拿著的“木盒子”。少年把懷中抱著的孩子塞到青年手裡,湊過去與王雱搭訕:“你這木盒子是什麼啊?”
王雱大方地和這個看起來眉清目秀的少年分享新玩具,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地解說一番,少年興致更濃,湊到王雱身邊和他擠一塊擺弄起來。等感受到瞭望遠鏡的妙處,少年驚叫起來,忙叫兄長和侄兒也過來看。
青年本來不欲上前搭話,見弟弟如此行狀,不得不起身朝王安石和司馬光致歉:“舍弟頑劣,擾著兩位先生了。”
王安石和司馬光都不是在意這點小事的人,聽青年一口京城口音,且身上衣著、珮飾皆不是凡品,也就沒阻攔幾個小孩湊一塊玩了。
兩三歲的小男孩已經能走,邁著小短腿顛兒顛兒地跑到他小叔父身邊奶聲奶氣地喊:“叔,叔。”
少年把小男孩抱懷裡,教他用望遠鏡,引得小男孩哇哇直叫。
王雱家裡有個年齡相仿的妹妹,還挺喜歡逗這年紀的小孩兒玩,等小男孩看膩瞭望遠鏡便哄他玩什麼變戲法啦、繞口令啦、講故事啦,小男孩哪裡遇到過這麼有趣的人,當場從滿口喊叔叛變成滿口喊哥,黏著王雱不願意走了。他爹和他小叔叔要帶他回家時,他還死死抱住王雱大腿,哭著喊著說不要回去。
少年看著酸溜溜的,卻得承認王雱哄小孩很有一套,他矇騙侄子:“明天我再帶你找哥哥玩啊。”
侄子眼裡含著一泡淚,想了半天才依依不捨地鬆開了手,怪可憐地跟著他爹和他小叔叔走了。
等三人的身影從樓梯處消失了,王雱才不贊同地直搖頭,對王安石和司馬光說:“他們這麼騙小孩,明天一准哄不住。”
司馬光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在騙小孩?”
王雱說:“他又沒和我們約好明天見面,又沒和我們通過姓名,明兒上哪找我們去?唉,要是長輩對晚輩都不守信,怎麼能教導晚輩守信呢?”他一臉自然地給他爹拍馬屁,“我爹就不同了,說帶我出來玩就帶我出來玩!古時有曾子為子殺豬,今有我爹帶我逛勾欄,都是品行高潔、為人清正、信守承諾的人啊!”
司馬光:“……”
王安石:“……”
不如尋個拍花子把這小子拐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