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探著問道,“所以,上人的計劃是讓上昊作為人的一面在被吞噬的時候突然暴起,轉守為攻,吞噬身為神明的上昊?”
“然後賢明的天帝再度掌權,天下太平,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是吧?”
說完這話以後,十方上人露出意思略顯怪異之色,
“怎麽可能?”
“要是他能做到這樣的事兒,無數年前就已經做了。”
“何至於要像一條野狗一樣漂泊萬年,朝不保夕?”
“事實上,無論是當初,還是如今,那位天帝作為人的一面,都要遠遠弱於神的一面。”
江南:“……”
那他娘的不是完犢子了嗎?
他看著老神在在的十方上人,突然懷疑這老頭兒是不是一開始就是天庭派來的臥底……
“不過,也不是完全死路一條。”
十方上人頓了頓,又開口道,“或者說,只有當作為神的上昊,吞噬了作為人的上昊,吾等……方才有逆轉之機。”
“……”
.
當江南準備離開之時,已是黃昏。
北海境內,風平浪靜,那位天地在救走了歲月帝主個擄走了王淳允後,也沒有反攻北海。
據十方上人所說,應當是他在覺得找到了自己的半身以後,便對疆域啊,戰爭啊這些東西不再那麽在意了。
畢竟,作為人來說,是很難一次又一次有耐心去與一堆螞蟻爭一個勝負。
不高興了,踩死就是了。
對於天帝而言,他看上元的人道,大抵與看一堆大一些的蟻群是差不多的。
特別是因為牧者的封鎖導致萬年枯竭靈氣大道晦澀,人道再沒有出現一個成道境的存在時。
就更是如此了。
他並不太在意神戰。
因為那在他眼裡個兩堆螞蟻打架可能是差不多的概念。
——所以,他會為此付出代價。
這時十方上人的原話,在對江南講述了那個堪稱離譜的計劃以後。
但不管如何,至少在合適的決戰的時機到來之前,人道無數存在,有了一絲喘息之機。
十方上人還囑咐江南這段時間想吃啥就吃點兒啥,想去哪兒玩兒就抽空去一趟……
雖然那死老頭兒萬般保證大概,也許,應該不會出什麽紕漏,但江南總感覺他在立……
總之,渾身上下都插滿了旗。
臨走之前,在西方映照下來的暮光之下,江南回過頭去。
看向那雲端之上的老人,突然問道,
“上人,莫劍主等人乃是一品無上境。”
“那麽……您呢?”
十方上人明顯愣了一愣。
顯然,他沒想到江南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不過,沉默片刻後,他還是笑道:“王爺,老朽沒有品階。”
江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確實,人大概不會把自己圈進自己定下的框架內吧?”
“上人,我該稱呼您為十方,還是……天機?”
雲頭上的老人一愣,苦笑一聲,“果然,王爺還是察覺到了啊。”
“稱呼而已,王爺隨意便可。”
這話,卻算是默認了。
江南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平複下心頭悸動。
誰他娘的能想到,所謂的天機閣閣主十方上人,第不知道多少代天機傳人,竟然他娘的是天機上人本尊?
那個從一開始歸籠了無數種神異,創立流傳至今的品階體系的天機上人!
事實上,從那一天九常寺叛逃開始,江南心頭就有所懷疑。
當時金翅大鵬曾稱“天機上人活了千萬年”,當時江南就蒙了。
即便是一品無上境,也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壽命。
再加上今日上元離去之時的稱呼“天機”,江南就更覺得有問題了。
畢竟上昊上一次死去之時,天機閣連個影兒都沒有。
他的稱呼,只有可能是在喊“天機上人”。
最後,十方上人揭露上昊身份的時候,侃侃而談,言語之間更是對上昊年少時的事如數家珍。
種種異常與懷疑,終於讓江南心中的猜疑達到了頂點。
“對了,王爺。”
正當這時,十方上人突然開口,
“今日之事,還請王爺記住老朽的一句話——命運的饋贈,早已經定下了代價。”
“對於上昊而言,是如此。”
“對於王爺而言,也是如此。”
話音落下,也不等江南回話,一股莫名而柔和的風便席卷而起。
轉眼之間,江南已經來到碧波山下。
轉身望去,背後是猙獰巍峨的巨大山脈。
他反覆咀嚼著十方上人的話,心頭隱隱知曉他的意思。
毫無疑問,十方上人是知曉江南掌握著青燈的——雖然江南一直都沒承認過。
而他大概也推測出江南堪稱詭異的修行速度,大抵與青燈有關——雖然倆人都沒提過這個話題。
所以……他是認為曾經發生在上昊身上的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江南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他潛意識裡,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但轉念一想,上昊當初獲得青燈青睞之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想法呢?
他不知道,搖了搖頭,向著遠方而去。
陰暗面?
他這樣一個遇上飛機失事時,都會第一時間把身份證含在嘴裡以減輕搜救人員工作量家夥,心底能有多大的陰暗面呢……大概吧?
……
當王淳允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遙望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華貴的殿宇——白金二色相間的牆壁與地磚,雕龍畫鳳的偉岸天柱,縈繞在地面上長久不散的氤氳白霧……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幹嘛?
人的一生中最為致命的三個問題,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然後,在一陣眩暈之中,混亂的記憶碎片從腦海中湧了出來。
哦,想起來了。
老不死的披著我的皮領導了北海戰役……
然後打敗了神庭帝主……
然後返回諸盟會……
然後被突然出現自稱天帝的人襲擊……
最後, 被抓了……
等等,被抓了?
那一瞬間,王淳允全身一麻,再望向周遭。
所以這裡是……天庭?
正在他發蒙之際,一道人影緩緩從門外走來。
黑金戰袍,面容冷肅,烏發垂落,卻正是那敗於北海的歲月帝主!
於是,種種不妙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
那一瞬間,他想到了一萬種死法。
斬首,車裂,石刑……
——人道諸多勢力對敵人而言,就是這樣做的。
倘若敵人還是那種掌握著機密的類型,更是搜魂奪魄,剝皮抽筋,刀山油鍋……一點兒不帶含糊的。
既然如此,那麽想必傳聞中凶名赫赫的天庭,應當也好不到哪兒去就是了。
最後,他昂起脖子,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鐵骨錚錚王淳允,絕不……”
話未說完,只見那歲月帝主躬身行禮道:“陛下,您醒了。”
王淳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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