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這個過程中,只要他們在腦子裡將畫面再倒轉一遍,就能發現這個無比詭異的過程。
整個坤坎二道,壓根兒沒有遭受到預想中的什麽可怕災難。
它更像是在突然之間,崩潰解體,然後被茫茫葬海與魘潮吞沒。
從那些沒有修行的蒼生萬靈開始,一切走向毀滅。
哪怕是仙境的聖主們,在一番抵抗後也被潮水一般的洪流冷酷地吞沒。
更詭異的是在這整個過程中,本應該同在天王峰的坤尊與坎帝,壓根兒沒看到他們一點兒身影!
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下一刻,天演聖主與萬衍聖主睜開眼來,兩雙眼睛中布滿血絲,臉色煞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看起來頗為吃力的模樣。
“不行了。”
萬衍聖主目光陰沉,緩緩搖頭:“已經到極限了,倘若再往前推演,恐怕吾二人都有性命之危!”
天演聖主冷漠搖頭:“不,還不夠!還什麽都沒有看到。”
“你瘋了嗎?”萬衍聖主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想尋死,別拉著老夫!”
天演聖主看了他一眼,指著沙盤內的景象:“那你便準備等著仙宴之後莫名其妙地灰飛煙滅?”
萬衍聖主一滯,無法反駁。
倘若再繼續下去,他們倆都會因為龐大的因果反噬而遭受9危險但倘若就此放棄,什麽線索都沒得到,阻止災難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但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困坎二道滅亡,包括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娘的!”
萬衍聖主啐了一口,臉色一狠,“再來!”
話音落下,二人再度閉上眼眸,施展偉力!
於是,那幾乎停滯的恆沙界再度演化起來!
漸漸的,虛空中傳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不只是兩位聖主,更是這件得天地造化的聖物,也在演化坤坎二道的過程中承受了可怕的壓力,迸發細密的裂紋。
但付出這般代價後,那沙盤中的景象終於發生了變化。
在整個坤坎二道的范圍內,眾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兩股無形的事物朝著天王峰的方向受控而來。
再加上這演化的景象乃是逆轉的,所以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應該是天王峰聖地有什麽東西朝著整個坤坎二道擴散而去了。
當然,那具體是什麽,包括天演聖主和萬衍聖主在內,無人知曉。
但即便如此,眾人心頭卻是一喜!
緊接著,隨著推演的繼續進行,兩位推演的聖主的臉色越來越差,身軀顫抖,搖搖欲墜。
而那仿若一個完整的世界那堅不可摧的恆沙界,也在一聲聲細密的崩碎聲中迸開更多可怖的裂縫!那仿佛雕刻著天地萬物的外盤,幾欲破碎!
劍聖主三人,屏息凝神,死死盯著沙盤之中的變化,眼都不敢眨!
終於,他們看到了!
那兩股無形的力量從坤坎二道的**八荒收攏而來,匯聚到天王峰之頂,化作兩道模糊的身影!
轟隆隆!!!
那一刻,仿若雷鳴一般的巨響回蕩在整個茅屋空間裡,堅固無比的恆沙界在演化出那兩道身影的同時,轟然崩碎!同時,一股恐怖的衝擊力在它炸裂的頃刻之間爆發!
兩位盤膝而坐的聖主,哇一聲吐出鮮血來,眼角,雙耳,鼻孔皆滲出鮮血!
在狂亂的風暴中仿若一葉扁舟,搖搖欲墜!
說時遲,那時快!
劍聖主與煌天聖主同時出手!
前者捏指成劍,無雙劍勢通天而起,向下斬落!
後者一拳揮出,
可怕的力量碾碎空間,與那恆沙界爆發的威能撞在一起!抵消!
混亂的茅屋空間裡,三股力量轟然爆發,虛空被撕裂,周遭萬物被碾碎,混亂至極!
但所幸在兩位全盛聖主的出手之下,本就無比虛弱的天演聖主和萬衍聖主沒有受到波及,有驚無險!
良久後,塵埃落定,一切風暴與亂流消散後。灰頭土臉的二人,才顯露出身形來。
盡管氣息依舊虛弱,仙人之血的味道布滿整個空間,但萬幸的是活下來了,並且沒有受到什麽無法恢復的傷勢。
劍聖主抬手,兩股仙力渡入兩位聖主的身軀內,支撐住他們幾乎虧空的身軀。
同時,仙境存在的可怕恢復力在此時可見一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傷勢。
兩位聖主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有了些許血色。
片刻後,二人睜開眼。
“好險。”萬衍聖主後怕地倒吸一口涼氣:“倘若不是恆沙界支撐不住而崩碎了,強行中斷了此次推演,恐怕老夫與你都難逃一死!”
說著,他轉過眼看向滿地黯淡的流沙與恆沙界的殘骸,露出心疼之色,“天演,此事過後,你要陪老夫一件聖物!”
天演聖主無力地撓了撓頭,敷衍道:“別說一件,十件都行。”
萬衍聖主一愣,幾乎脫口而出:“當真?”
天演聖主看了他一眼,“倘若吾等能活過仙宴的話。”
話音落下,整個空間的氣氛驟然凝固了。包括剛剛還無比心疼自己的聖物的萬衍聖主同樣如此他當然不是真心要讓天演聖主陪他聖物,畢竟這玩意兒可遇不可求,哪怕把天演賣了也不一定能找出第二枚恆沙界來。
他之所以說那些話,除了當真有些心疼以外,還有一個原因。
轉移話題。
但剛剛轉過去的話題,又冷酷地被天演聖主拉了回來。
“萬衍,你也看清楚了吧?”天演聖主面露苦澀:“最後的時刻,哪怕因為恆沙界的崩潰沒有將完整的一切都演化出來,但已經不需要了。”
話音一落,萬衍聖主等人也是臉色一白。
方才推演之時,最後的一幕,是坤坎二道的無形的力量匯聚到天王主峰,化作兩道身影。
盡管模糊,盡管並沒有將兩道身影完全演化出來,但眾人還是看清楚了。
那兩道身影並非是別人,正是在災難之時不見了蹤影的坤尊與坎帝。
而因為恆沙界演化的一切都是逆轉的,所以災難之時真正的景象應該是仙宴之後,那兩位陛下以身化道,將自身融入天地之中,然後,萬萬年來都無比穩固的坤坎二道悄無聲息地崩潰了。
所謂災難的源頭究竟是什麽,不言而喻了。
“不,不可能。”萬衍聖主仍是搖頭,“兩位陛下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那種事?”
“誰知道?”相比起突然知曉這一切的萬衍聖主的驚愕與難以置信,早有心理準備的天演聖主顯得平靜了許多,他看著佝僂的老人,“但推演的結果如此顯示這還是吾與你冒著性命的風險卜算出來的。”
“老夫親自去問陛下!”萬衍聖主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來,就要朝外走去。
有些怪異地是,沒有人攔他。
只有天演聖主冰冷的聲音響起,“別說你見過吾,吾還不想自尋死路。”
那一瞬間,萬衍聖主的腳步停滯了下來。雙腿就像灌注了無比沉重的鋼鐵那樣,再也邁不出一步。
是啊!
這是送死啊!
天演聖主被囚禁被咒殺,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那一刻,老人的身軀仿佛更加佝僂了,盤膝坐下來,目光中神色複雜。
痛心,不解,茫然,恐懼不一而足。
曾經強大而仁義的兩位陛下,究竟是為什麽會做出那種事?曾經連非人族類的魘夢聖主都救下的坤尊,怎麽會忍心對自己的子民揮動屠刀?
其中緣由,無人知曉。
但他們唯一知曉的一點就是,倘若不做出任何行動的話,大半年後,整個坤坎二道都將毀於一旦。
毀在它們的王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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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戚羅峰的氣氛前所未有的低沉和凝固的時候。
天王群峰之下,仙市之中。
這個時候,江南與楚氏夫婦一家三口已遠離青暝峰的范圍,真正踏入仙市之中。
這仙市雖說是位於天王群峰的雲霧山澗當中,但卻並非如他所想那樣逼仄狹反而極為寬闊儼然。
自踏入一座龐大的百丈拱門後,大地不再凹凸崎嶇,反而是鋪上了方方正正的石磚,仙市兩旁寬約十丈,一座座古色古香的閣樓在兩旁依山而建,閣樓下則是整整齊齊的兩排攤販,攤位中擺放的賣品也是琳琅滿目,除了一些模樣奇異的吃食,還有各種仙兵靈寶。
而街市中央,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修士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極為繁華。一點兒也看不出這是群山之內,反而比一些聖地的中央街市還要熱鬧,嘈雜而細密的聲音回蕩在街市中,紛繁入耳。
“自從當初坤坎二道合二為一後,兩位陛下久居天王峰,逐漸便吸引了許多修士大能在天王峰附近開鑿洞府,長居下來。”
楚昭文望著眼前繁華的一幕,輕聲解釋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有生意,久而久之,這些修士聚集在一起,將原本的荒蕪之地變成了這般模樣。”
江南微微點頭,穿梭在人群當中,側過頭問道:“你可知曉那珍寶閣在何處?”
楚昭文搖頭:“晚輩也是第一次來這仙市,先前一切都是在那遊記中看到,卻是只會紙上談兵。”
對此,江南也不意外,徑直朝街邊的一處攤位走去。
隨著距離的靠近,一股淡淡的香甜味兒隨著微風吹拂而來,讓懷裡的楚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饞了?”江南拍了拍她的腦袋。
“沒沒有!”小丫頭一邊流著口水一邊拒絕,“爹娘說不能佔別人的小便宜呲溜”
江南忍俊不禁,搖頭:“叔叔可不是別人,沒關系的。”
楚楚小心翼翼地看向楚氏夫婦,見二人點頭後,這才一把抱住江南的案子,脆生生喊道:“楚楚多謝叔叔!”
江南抱著她來到攤前,見一張懸浮的的木質長攤上乘放各種各樣色澤鮮豔,香氣彌漫的果子。
那攤主是和有些富態的中年人,見有人上前,立刻熱情迎了過來,“客官,這些都是清晨仙露最足的時候討的靈果,您看看?”
江南微微點頭,手一揮卷起數十枚。
付了錢後,那攤主樂呵呵地一拱手,對著捧著靈果滿口生津的楚楚一頓誇。
都是精明人,這胖攤主自然知曉這些大人物平日裡聽慣了阿諛奉承,早已免疫了。這種時候,誇他們帶著的孩童,說不定便有奇效。
江南自然看得明白,也不在意,擺了擺手道:“老板,在下問你一件事。”
胖攤主一愣,立刻正了臉色,“您請講。”
“你可知珍寶閣在何處?”
胖攤主一聽,眼裡一亮,“知曉!知曉!自然知曉!敢問您是要前往珍寶閣?”
江南點頭。
“這可趕巧,咱就是珍寶閣的人!”胖攤主看了看天色,所幸大手一揮,將桌上靈果盡數收入儲物法器中,畢恭畢敬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客官,請隨咱來!”
說罷,便在前帶路了。
途中,胖攤主顯然相當高興,哪怕江南話不多,他也是自顧自地擱那兒介紹:“咱叫金順,雖也修行,但天資不行,所幸離家拜入珍寶閣中,成了這攤販兒之一。”
江南一愣:“這街上這麽多攤販,都是珍寶閣的?”
“八成。”金順嘿嘿一笑,比了個手勢:“或者說整個仙市,八成都是閣中的事務!”
無論是江南還是楚氏夫婦,這麽一聽,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這情況在那什麽遊記裡可從來沒有提到過。
“不過這街邊的,都是著雜耍玩意兒,上不得大堂,不過是用來吸引客人過來的,真正賺錢的活兒,都在閣內。”
金順毫不避諱地道:“所以也不瞞您說,咱除了在街邊擺攤外,每為閣內帶一位客人,自然也是有好處的。”
“但您放心,既然有錢賺,咱一定竭心盡力,絕對讓您不白跑這一趟對了,客官幾位是想買賣,鍛造還是典當?”
江南沉吟片刻,開口道:“老板,你可知九零零一在你們珍寶閣中是什麽意思?”
那一瞬間,金順胖乎乎臉上熱忱的表情,驟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