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誓,焚香,告天,禮成。
這就算是結婚了?步清善還有些暈乎乎的。契約之力已經入了他的丹田,和他的修為變得密不可分。雖然他們沒有拿結婚證,但這種契約之力可是比結婚證要牢靠得多。從今往後,他們共享大道。
惜花老祖坐在上首,很是欣慰。他是今晨出關的,雖然已經被徒弟們知道了真身,但還是自欺欺人地偽裝成了一個老頭子,竟然是連“小白臉”的面貌都不願意維持了。大家都默契地沒有揭穿他。
不過,還是很想看看師父的小短尾巴呀!
玉鏡寵溺地看著惜花。玉鏡原本的人設不是這樣的,他在外人面前常常是一副寡言而又淡漠的樣子,但自從妖修的身份被揭穿後,他身上那種屬于花妖的氣場就再也不掩飾了。花妖嘛,總是會在不自覺中“招蜂引蝶”,也怨不得他當年下山歷練的時候,修真界的第一美女都哭天喊地非他不嫁。
沈清上作為一個比惜花老祖更愛操心的大家長,心里多少有些不捨。
有琴清若因為當初的經歷,其實並不怎麼相信感情這回事。不過,當她看到步清善臉上直白的笑意,當她聽到步清善和妖皇選擇了聯繫最為緊密的契約,她還是忍不住心裡一動,瞄了涉陽一眼。
至于相清水……他沒有沈清上的傷懷,也沒有有琴清若的感慨,一臉高興地坐在一邊。
因為這一場婚宴,整個御妖門都很熱鬧。小妖們大都單純,純粹是因為開心而開心。但是那些心有成算的大妖們卻知道,這大概是他們在景興世界中最後的快樂時光了。他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而離開就意味著他們不能再偏安一隅,不能再繼續偽裝低調下去,他們將要直面更多的算計和危險。
待到新人入了洞府閉關(其實就是洞房),其餘的人心照不宣地一笑,繼續在宴會上吃吃喝喝。
因著妖皇捨得,宴會上的食物都靈氣充沛,對於小妖們的修為是極有好處的。大妖們雖然不貪圖這一點靈氣,但既然難得門中有喜事,大家都高興,他們就選擇多坐一會兒,也好仔細地交流一番。
老祖宗們大都還在禁地中,但他們卻都用分身參與宴會了。
掌門威望雖高,但在老祖宗們面前不敢拿大。老祖宗們問什麼,他就認真地回答什麼。
這一問就問到麒麟血。幾位老祖宗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莫不是……”
“這也是有可能的。”另一人說。
“你可有所感應?”又有人問那位擅長卜算的前輩。
擅卜算者搖頭道︰“天機早已經被人為攪亂了。關於這一點,我從未看透過。”如果他硬要探,其實也能探查出一兩分,天機再玄妙也有漏。但那需要他付出極大的代價。而這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當初,擅卜算者測出了妖皇和御妖門之間的緣分,就讓他的修為跌落了一個大境界。
初代掌門安慰大家說︰“天地大劫將至,是吉是凶自有分曉。”他活了無數的年月,見過無數的人和事,又曾經受過知非尊者的親自教導,性格自然比其他人要穩重很多,什麼時候都顯得淡定。
老祖宗們打的什麼機鋒,現任掌門似乎有些明白,似乎又有些不明白,不過他並沒有問什麼。
洞府內。
妖皇的眼中已經染上了一絲慾望。步清善忽然覺得有點慌。這其實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來自於信息大爆炸時代的步清善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了解,他遠比古人有見識,為什麼還要慌呢?
步清善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他覺得自己彷彿成了一個獵物,被一個危險的獵手盯上了。
妖皇倒了酒,遞給步清善一杯,道︰“凡人們似乎要喝交杯酒,我們不若也來一杯?”盟誓大典的規模雖然不大,但每一個細節上都花了心思。妖皇一直都知道步清善的“少女心”,因此一切都想要弄得盡善盡美,爭取不給步清善留一絲的遺憾。他當初在小世界時,還特意了解過凡人成親風俗。
步清善奪過酒杯,第一時間一飲而盡。
妖皇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還記得,當初步清善看到畫了各類龍陽歡好姿勢的畫軸時,很快就表現出了他的“無所不知”,看上去就像是個什麼都懂的“熟手”。
原來,熟手也會緊張麼?
“你笑什麼?”步清善的臉上染上了一絲薄紅。酒的質量太好,他才喝,便已覺得醉了。
妖皇取過步清善手裡的酒杯,再一次給他滿上。然後,他走到步清善面前,緊靠著步清善。兩人似乎就要因此融為一體了。妖皇的語氣中仿佛帶了一絲魅惑︰“交杯酒是要這麼喝的,我教你吧。”
宴席上。
惜花老祖忽然想到了什麼,不動聲色地給玉鏡長老傳了音︰“哎呀,我忘了給小清善準備壓箱底的了……沒有雙修秘籍,這是不是不大好啊?”他以前根本沒想到三徒弟會“嫁”得這麼早啊!
玉鏡無語地看著惜花老祖,在心裡說,指不定步清善懂得比惜花這個做師父的還要再多一點!
惜花皺著眉頭想了想,又說︰“罷了,小清善不懂,這也沒有關系。兩人中只要有一人懂了就行了。”就好比他和玉鏡,其實惜花至今不懂什麼花樣,但玉鏡什麼都懂,他也樂得讓玉鏡主動。
#論一朵花是如何吃掉一隻小白兔的#
#沒想到玉鏡是這樣的長老#
玉鏡大概也想到了什麼,眸色一暗。於是,待宴席散後,某兔子被吃了一遍又一遍。
洞府內。
已經忘了是誰先主動的了,彷彿有一團又一團的火在兩人中間熊熊燃燒。酒液在二人的口中交換。步清善忠于自己的慾望,已經忘了今夕何夕。兩人都生澀,但兩人都主動,於是很快水乳交融。
極致的快感中,兩人還分出心神來默念雙修的口訣。
這種靈肉相交的感覺讓他們恍若已經登仙。無比玄妙的契約之力在二人之間不斷加深。
“已、已經結束了嗎?”步清善啞著嗓子問。他的眼中因為那種無法形容的快感而顯得茫然。
“還沒有。”妖皇的眼神變得更加危險。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
……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個月,但是步清善和妖皇還沒有離開洞府的意思。惜花老祖打算見一見三徒弟再去閉關,因此一直在青陽峰上等著。結果,徒弟和他家的在某些方便似乎顯得天賦異稟了些啊!
“果然還是年輕啊,比我們有體力。”惜花老祖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玉鏡將眉一挑,說︰“你這是怪我不夠努力麼?”
惜花老祖雖然有些傻甜白,但在這種時候也覺出了危險。他直接變成了兔子。玉鏡長手一攬,把兔子抱在了懷裡。不願意變成人形了麼?沒關係,短尾巴的兔子也是可以調戲的,他很有耐心哦!
時間轉眼又過去了兩個月,步清善和妖皇還是沒有離開洞府的意思。惜花老祖揉著自己的腰,問玉鏡︰“他們大約是想要直接閉關鞏固一下修為?否則,總不至於在洞府中耗上這麼多的時間!”
一個月還能說天賦異稟,兩個月就顯得太誇張了。
玉鏡長老溫柔地笑著︰“腰酸麼?我幫你揉揉?”徒弟們都長大了,何必老操心徒弟們的事呢?
惜花老祖也不想想是誰讓他腰酸的,乖乖地掉入了陷阱,說︰“好啊……你幫我好好按按。這裡輕一點……那裡、那裡再重一點……嗯……啊、好舒服啊……”於是,他們又做了更舒服的事情。
三個月過去了,步清善和妖皇依然留在洞府中。惜花老祖已經放棄等徒弟出關的打算了,他趴在玉鏡長老的膝蓋上,說︰“我要閉關去了。聽說門中不久後要有大動作,我要盡快把實力提上去。”
玉鏡長老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惜花的長髮,道︰“你確實該去閉關了。”他和惜花老祖之間的契約很深,兩人的修為是可以互相影響的。玉鏡既然已經化神,那麼等惜花閉一次死關,他也該沖擊化神了。惜花的性格太過單純,容易相信別人,玉鏡希望他的修為能更高一些,這樣就不怕別人算計了。
待到步清善終於離開洞府,已經是三年之後的事情了。
正如惜花老祖所料,步清善雙修之後修為大漲,於是乾脆閉關鞏固修為。他在舉行盟誓大典之前就已經有了金丹後期的修為,而因為和妖皇之間的差距太大,第一次雙修又格外有效,因此他雙修結束後,修為直接晉升到了元嬰後期,竟是整整提升了一個大境界!這修為都已經追上惜花老祖了!
於是,步清善直接閉關。三年後,他修為穩固,只要再找到一絲契機,就能沖擊化神了!
在景興世界中,化神期的大能便已經是食物鏈頂端的存在了。便是去了大世界,化神期的修士也有了自保之力。妖皇對此覺得非常滿意。當然,他更為滿意的是,步清善身上充滿了他的味道。
這樣一個終於完完整整地屬於他了!妖皇覺得自己的人生十分圓滿,他甚至想要感謝當初那些追殺他的人。他沒有死,他順勢解決了人生大事。然後,他很快就會帶著他的道侶重新殺回大世界了。
當然,在離開景興世界之前,妖皇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麼?你們才出關就又要去歷練?”沈清上皺著眉頭問,“現在整個門派都在做著最後的準備,我們會在明年初徹底離開景興。現在距離明年已經不遠了,你們這個時候卻還要離開門派?”
在這三年中,沈清上幾人當然也不是停在原地的。沈清上直接在御妖門中閉關,而有琴清若和相清水則都帶著他們的妖寵出去游歷了。如今,有琴清若已經圓滿歸來,相清水也即將要回到宗門。
步清善始終和妖皇牽著手。聽到沈清上的話,他笑著說︰“師兄,我如今只差一點契機就能化神了,所以我還是想要出去走走看看。我們會在年前趕回來的。”而且,妖皇似乎也有某件事情要做。
沈清上知道自己攔不住,便囑咐說︰“我這幾年不曾離開過門派,但清水前些日子才送了一份傳訊回來。據他說,外面的世道已經大亂了。凡人世界亂,修真界也亂,你們一定要萬事小心。”
景興的亂象早在幾年前就顯露出來了,而現在不過是亂的更加徹底。凡人們的世界陷入了群雄割據,不斷有統治者被推翻,又不斷有新的統治者站出來,和平穩定已經成為了一種奢侈。修真界是一直都不平靜的,但以前這種不平靜就像是暗流,只會在暗處涌動,可現在紛爭已經擺到了台面子上。
魔修們主動挑釁正道修士,兩方陷入了混戰中。而正道內部也不平靜,幾個門派貌合神離,互相捅刀。已經有不少小型門派被滅,已經有不少修真世家絕嗣,甚至連些三流門派都已經無法立足。就連御妖門都受了影響,御妖門雖從不主動找別人麻煩,但在這幾年中,上門來挑釁的勢力都增多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不過,這種大環境倒是很適合相清水修行。他能夠吸收一些負面的能量,並且逐漸蔓延開來的死氣也能為他所用。不僅是相清水自己,他修為上去了,也就能轉化更多的能量“餵飽”骨含了。
辭別沈清上,步清善在惜花老祖的閉關之所外行了一個大禮,便帶著妖皇離開了御妖門。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依然是圖開洲。當初,因為宇文皇族的事情,他們曾經到過圖開洲上並停留了一些時日。
步清善此番修為提升,趕路的速度快了很多。沒有花上多少時間,他們就已經到了圖開洲。雖早知世道亂了,但這一路上的所見依然叫步清善吃了一驚。怎麼說呢?就像是整個社會從新中國退後到了抗日戰爭時期。哪怕步清善這人缺乏一定的悲天憫人的想法,這種變化依然叫他覺得心裡不舒服。
“世道之所以會亂,是因為‘尊者’偷了氣運。可是,氣運哪裡是這麼好偷的?他難道不會因此付出什麼代價嗎?”步清善覺得非常奇怪。他口中的尊者就是那個擁有半仙器的人。當初,宇文皇室中發生的那些事情背後都有這位尊者的影子。這位尊者似乎從一開始就想要把景興世界攪亂了。
沒有人知道尊者是誰,就連那些受他驅使的魔修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自稱“尊者”。
“就算半仙器威力無窮,可是它也沒法抗過天道吧?”步清善又問。偷竊氣運就好比是從天道虎口奪食,這是天道絕對不允許的事情。當初在小世界中,那個白虹尊者不過是想要偷竊一個小國的氣運,但是他都被步清善和妖皇輕而易舉地幹掉了。如今,這尊者卻能把整個景興世界都弄亂了?
白虹尊者雖然只剩下了殘魂,但他好歹當初貴為散仙,差一點就飛升了的!可是,就算是這樣,他在偷氣運的時候,還不能把太上皇和皇上直接幹掉,只能用某種緩慢的方式從他們身上默默偷取。
如此,就顯得“尊者”更為厲害了。步清善甚至覺得這個尊者才是開了強力外掛的吧?
妖皇捏了捏步清善的爪子,只覺得步清善哪裡都可愛。當然,他是不敢把這個念頭說出口的。畢竟步清善自詡純爺們,聽到“可愛”這種詞語絕對要炸毛。妖皇道︰“你莫要把天道看作是一個人,即使它或許有自己的思維,或許無所不能,但它終究不是一個生命體,它僅僅是一種法則。”
人有弱點,規則有漏洞;強大的人可以自己發現弱點並且解決弱點,規則卻沒有辦法自己補足漏洞。這世間雖然無人在規則之上——高於規則的不是飛升去仙界了就是被接引去魔界了——但總有那麼一些人,能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規則的漏洞並加以利用。而這些人就在某種意義上戰勝了天道。
“你的意思是,白虹尊者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他直面了天道,因此輕而易舉被幹掉了。至於那位‘尊者’,他能搞出這麼多的事情來而不受懲罰,是因為他鑽了漏洞?”步清善皺著眉頭說,“要真是這樣,那這位‘尊者’也實在是太厲害了吧?我們當初沒有和他對上,這果然是明智的。”
就像是步清善當初所在的法治文明社會,法律理應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人,但法律本身是有程序和漏洞的。如果一位殺人犯,就算大家都知道凶手一定是他,可只要沒有證據,他只能被無罪釋放。
妖皇想了想,說︰“從上古至今,利用過規則漏洞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絕對不少。在上一次天地大劫中,妖修損失慘重,這背後肯定是因為一些人修利用了規則漏洞。只可惜,這些人利用得不算高明,雖然天道一時被蒙蔽了,但時間久了卻開始自行彌補,如此才有了這一次的天地大劫。”
真正能利用規則漏洞而不受懲罰的,那就寥寥無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