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一個百年。
極西淵地和小西洲之間建立了一種聯繫。這種聯繫是隱秘的,是不為人所知的。極西淵地在暗中操控著小西洲上的勢力更迭。與此同時,極西淵地也在用這種方式緩緩地向著整個大世界伸出尖爪。
等到妖皇再次回到御妖門中時,他的實力已經又提升了一個高度。
步清善和妖皇之間是存在某種契約聯繫的。當妖皇靠近時,步清善立刻就感知到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離開了洞府,轉瞬之間就出現在了妖皇面前。只是一瞬間,又彷彿隔著無比漫長的那些年。
妖皇將裝著衡康的特殊儲物袋解下給了掌門,道︰“此人名衡康,他身上或有一些關鍵的消息,不過他身魂都遭受了陰氣侵襲,需得先幫他解決這一問題。”這話說完,他就拉著步清善向掌門告退了。
身為萬年單身狗的掌門覺得自己彷彿又被虐了一次。
步清善彷彿有很多話想要說。他想說,我想你了。但又覺得這太矯情。大老爺們的還有這麼多膩膩歪歪的說法啊!於是,他脫口而出的就變成了另一句話︰“你快看我的修為,可是又精進了不少?”
妖皇眯著眼打量著步清善。查看修為理應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卻裝模作樣看了很久。
步清善被妖皇看得心中忐忑起來了,趕緊解釋說︰“其實我……我的修為確實是沒有提升多少,但之前雙修後增長的修為來得太過容易,因此我覺得修為的鞏固是更重要的。”步清善的心境其實能跟得上修為的提升,畢竟他在小世界中輪回了那麼多世,盡管每一世活得都不長,可也算是看破了生死。更何況,他一直是個非常現實的人。但是,有了心境和修為還是不夠的,他還要能將修為化為己用。
妖皇嘆了一口氣。
步清善心中越發忐忑。這種忐忑不是因為他害怕妖皇,而是因為他擔心自己讓妖皇失望了。怎麼說呢,對於情濃時就分開的情侶來說,就算是心理素質最好的人,剛剛重逢時也擔心自己哪裡沒有做好吧?他只是想要成為他心中最好的那個人而已。不過,步清善忐忑著忐忑著,又變得理直氣壯了。
步清善不覺得自己的修煉中存在著什麼問題。
步清善開始坦然地回望著妖皇。
妖皇卻用一隻手遮住了步清善的眼睛,然後用另一隻手把步清善往自己的懷中拉了拉,說︰“我才剛剛回來……我想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本是,我很想你。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修為、修煉什麼的。”
步清善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笑?”妖皇道。
“行了,別鬧了。”步清善說。想不想什麼的,他是真的說不出口了。不過,他順勢抱住了妖皇,這是一個很用力的擁抱。步清善嘟囔著說︰“這時候就懷念你小時候了,那時能把你整個抱在懷裡。”
“你覺得很遺憾?”妖皇的心中又忍不住翻起了小賬本。
“是啊!”步清善無知無覺地說。
妖皇忽然把步清善公主抱了,說︰“這有什麼遺憾的?現在輪到我把你抱進懷裡了!”
隨著妖皇一步步朝步清善的洞府走去,他的腳下不斷出現各種禁制。某些樸實無華的紋路從他的腳下剛剛出現就歷時隱去了。但其實這些紋路都沒有消失,而是一樣一樣組合起來成為了一個大陣。
這彷彿是妖皇的一種習慣。就像是野獸圈地盤一樣,明知道御妖門之內十分安全,但妖皇還是想喜歡把屬於他自己的地方用層層疊疊的禁制包圍起來。他的小世界中是禁止任何外人進入的。步清善私底下曾經琢磨過這件事情,他覺得這應該是妖皇沒有什麼安全感的一種表現,於是他就縱容了他。
還有什麼比一起討論哲學問題更適合久別重逢的夫夫呢?
等到步清善和妖皇再次出現在人前時,又已經是很多日子以後了。
衡康身上的陰氣已經漸漸拔除,不過他整個人還是沒有徹底恢復健康。但衡康本人對於這種情況已經非常感恩了。他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竟然被人救了回來,這難道不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從衡康的口中,他們了解到很多關於景興中世界的事情。
原來,在御妖門舉門離開後,景興中世界的其他勢力迅速發現了不對。然而,除非是境界提升遭遇天劫然後被天劫之力帶到上界,或者必須依靠各樣法寶的幫助,否則沒有人能順利渡過時空風暴。於是,明知道御妖門離開得有問題,其餘的人也不能追上來。這個事就只能被放在一邊暫且不理了。
其實,景興中的三大名門算是大世界中某些門派的分支,他們和大世界是有聯繫的。但是因為不知道御妖門到底去了何處,於是這個事情就沒有傳揚開來。更何況,所有的修士很快就自顧不暇了。
“起先只是某幾處的靈氣漸漸枯竭。”衡康一字一句說得非常艱難。他現在還是一個活人,但他還沒有完全恢復的身體卻像是死人身體一樣,肌肉都是僵硬的,說話時需要用很大的力道來扯動肌肉。
景興中世界的靈氣飛快地消失了。沒有靈氣,修士們該如何修煉?而且,那些秘境、洞府竟然也開始一個個坍塌了,彷彿修士的末日就要來了一樣。不管是正道中人,還是魔道中人,在這種時候不得不齊心協力力挽狂瀾。但他們的所作所為根本不能改變什麼。很快,不僅是外頭的靈氣開始枯竭,就是修士身體內的靈氣也開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泄,盡管這個速度不快,但大家的修為都開始下降了。
到了這種時候,大家終於明白,景興中世界已經不能繼續待下去了!哪怕是去個靈氣匱乏的小世界呢?那也總比留在這裡任由修為持續下降好啊?如衡康這種散修是最容易走的。而那些大門派們反而有著這樣那樣的拖累。總之,中世界裡的一切都亂做了一團。只有凡人們的生活還不受什麼影響。
聽到這里,步清善和妖皇忍不住對視了一眼。這一切難道是知非尊者搞出來的嗎?能耗盡一個中世界的靈氣,這簡直是要把天捅破了的節奏啊!步清善一方面覺得這位長輩真是太厲害了,一方面又忍不住替這位長輩擔心。天道的空子又豈是那麼好鑽的?別一不小心就被天道玩得連渣渣都不剩了。
妖皇捏了捏步清善的手,在心裡給步清善傳了一句話︰“莫要擔心。”
比起步清善的忐忑,妖皇確實沒有那麼擔心。而他之所以不擔心,不是源於他對自己父親的實力的信任,而是源於他父親對他母親的感情。據妖皇所知,他的父母之間簽訂的契約也是最高等級的契約。這意味著妖皇的父親若是遭遇到了一點什麼,不管他如何處理,這都勢必會牽連到他母親身上。
知非尊者會讓自己的愛侶蒙受危險嗎?他不會。
他或許都沒有那麼在乎他自己,但他一定會把自己的愛侶保護得非常周全!
衡康繼續說著他自己的故事。其實衡康也不是一開始就進入了昊穹大世界的。他想辦法離開景興中世界後,先到了一處小世界,後來又陰差陽錯在幾個世界中輾轉,最後才落入了昊穹大世界之中。
“我聽聞,有一個小世界被整個兒血祭了。”衡康說。
步清善心中一跳,又忍不住朝妖皇看去。他們也曾經到過小世界,那還是步清善曾經轉世投胎過的地方。在那里,如果沒有步清善和妖皇的出現,那麼那個世界也遲早會被別有用心的修士血祭了。
留了衡康好好休息,步清善和妖皇再一次回到了他們的洞府之中。
“我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了。”妖皇徑自走到榻子前躺下,然後對著步清善招了招手。在私底下時,他就喜歡這種毫無坐相的樣子。步清善卻不喜歡有事沒事躺著,便坐在了妖皇身邊,問︰“你可以肯定什麼了?你這些年在昊穹大世界中走動,難道是有什麼發現了?當初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在算計你呢?”
妖皇隨手撩起了步清善長髮中的一縷放在手裡把玩,道︰“先說我父親的事。他那時一直被幾位散仙聯手追殺。後來,我父親……至少在那些人眼中,我父親屍骨無存,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而那幾位散仙卻都沒有什麼大礙。他們閉關了一段時期後,就先後渡劫飛升了。當時都天降異象,此種異象還都為人所見,所以此方世界的人都以為他們是順利飛升到仙界去了。”他這話中透著十足的諷刺。
步清善立刻明白了妖皇的意思,道︰“可是,我們曾經……”
妖皇氣質慵懶地應了一聲,慢悠悠地說︰“再說我的事情,我被人無故追殺。因我那時的實力還沒有強大到足以和人修中的大能抗衡,就受傷頗重,一度身魂分離。只有當我吞噬了一種魂體後,我的靈魂才能順利附到身體上去。這種魂體,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什麼。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那些追殺了我父親的散仙們渡劫‘飛升’之後的魂體了!他們一個個哪里是飛升了啊,分明就都是魂也飛魄也散了!”
要不怎麼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呢?
曾經圍攻過知非尊者的那些強大的散仙們,不管他們想要從知非尊者身上得到什麼,從他們後面的經歷來看,他們都失敗了。失敗也就算了,他們中的一些成為了渾渾噩噩沒有神智的魂體,最後又為知非尊者的兒子妖皇所用。而就算是還勉強能保留神智的,不也被妖皇在小世界中吃掉一個了嗎?
這就好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操控了所有的一切,把所有的因果都串聯到一起去了。
“要是把他們其實都渡劫失敗了的消息散發出去……”步清善賊兮兮地說。當初那些圍攻過知非尊者的散仙都是人修中的佼佼者,他們先後“飛升”後,此方世界中就再也沒有人能順利飛升了。不過大家心裡還是充滿希望的,畢竟他們的前輩都順利飛升了,他們只要找準了天時地利,肯定也能成功。
但如果他們知道前輩是們失敗的呢?只怕有些心性不夠的會立刻道心失衡吧!
妖皇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摟著步清善的腰,把他往自己的懷中帶了帶,說︰“你又為何以為,我還沒有怎麼做呢?”他明明已經這麼做了啊,所以人修中的那些老怪物們一個個都開始驚慌失措了呢!
這些老怪物們就是當初算計了妖皇的那些人。
這麼多人圍攻妖皇一個,他們竟然也坦然!他們還不知道,妖皇已經回來了呢,他已經回到了昊穹大世界。他不僅是自己回來了,他還有著自己的勢力,有著自己的愛人,有著提升了一層的實力。
他重新站在了這裡。
妖皇將自己的臉慢慢湊到了步清善的脖子裡。這其實是一個非常曖昧的動作。妖皇在步清善的耳邊輕輕地說︰“我們……再來做一些快樂的事情吧……我現在很高興呢……我真的是非常高興呢……”
步清善義正言辭地拒絕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壞主意!”
妖皇看著步清善的手,那手已經在脫妖皇的衣服了,配合步清善堅定拒絕的樣子,真是太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