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得水相信必在後宮。
在後宮中,女人萬千,要找一個陳圓圓很難。
魚得水正要擒一宮娥逼問,忽見一蒙面女子道:“要找陳圓圓跟我來!”
魚得水立刻聽出是李悔的口音。
他極不願和她同行,但由於剛才聽到白芝的口音和李雙喜在屋中溫存,就不免動搖了,但他還是不能全信。
“走啊!陳圓圓是一張王牌,用處可大哩!”
的確,有她在手,幾乎可以呼風喚雨。
魚得水心中一動,吶吶道:“莫非以前每次的暗示及告警都是你冒充‘南天一朵雲’干的,根本就不是……”
這女人當然就是李悔。
她沒有出聲,很久才道:“有什麼分別?”
魚得水道:“你為什麼不親手殺了李闖?”
李悔道:“他雖然兩手血腥,我可以為別人製造機會去殺他,我自己卻不能!”
“那你仍有私心!”
“是的,也許那就是私心。我剛生下來時,那時李闖當然還不是李闖,不過是窮措大一個,有一次我得重病,天大雨,他背著我,帶著我娘到百里外找名醫救活了我……”
“那恩情也不能補償救百萬條人命。”
“不錯,所以我自己不忍動手,別人可以。”
魚得水覺得,這已不是私情了。
李自成以前對李悔有恩情,背負百里求名醫,也不是每個做父親的都可以做到,她不親手殺父,乃是恩怨分明。
魚得水不出聲,默默地跟她去找陳圓圓。
後宮太大了。
正宮東邊,有景仁宮、承乾宮、鍾梓宮、延禧宮、永和宮和景陽宮等。。
另外還有“乾果五所”,是貴妃們所住的地方。
有個毓慶宮是王子們住的地方。
西官方面有永壽宮、詡坤宮、儲秀宮、啟祥宮、長春宮及成福官等等,這都是妃嬪住所。
另外有些大房子,層層排列,那都是些養老宮。
大多是太后及太妃的住處,有建福宮、寧壽宮、茲寧宮、壽安宮、壽康宮等。
試想,光是這些養老官就已經夠你找的了。
何況陳圓圓落入李自成手中,絕對不會把她風乾在後宮。
吳三桂識貨,視好為尤物,李自成更識貨。
陳圓圓一入他手,就視為禁物了。
要是陳圓圓對吳三桂忠貞不二,何不一死而全節?
也許尚有其他重要理由吧!
李悔帶他來到一處大房子,深夜也看不出是什麼官?什麼殿?只知道這兒的庭院佈置一樣。
李悔打個手勢道:“好像就是這兒。”
魚得水低聲道:“你既然對這兒如此之熟,為何早不下手?”
“至少你該知道太子及永、定二王有何用處吧?”
“李岩、劉宗敏(此人是李闖最信任之人)和李雙喜,表面上歡迎我回來,但卻寸步不高防著我。”
魚得水道:“如果你對這些人關心,機會總是有的。”
“這話也不錯!”
“為什麼不關心?”
“我自卑、頹喪,你難道看不出來?”
魚得水不出聲。
“假如你父親是李闖,你敢說表現得比我好嗎?”
魚得水不敢說這話。
但是,他對李悔總是有點成見。
好像白芝再離譜,都值得原諒,李悔則不可。
二人人屋一看,陳圓圓卻不在。
這兒陳設豪華,即后妃之官也自嘆不如。
二人到處找遍,卻不見蹤影,就在這時,有人在院中哈哈大笑道:“魚得水,今夜你慧得無水,只怕變成烤魚了!”“呼呼”聲大起,這官四面八方都起了火。
顯然這是預謀。
他們似知他們會來此救陳圓圓。
事實上,撤退的一切重要步驟已就緒,有些東西已運走,李自成絕不會讓任何劫去陳圓圓。
李悔道:“不要怕,這兒有個暗道。”
這暗道不是為陳圓圓建的,而是明室留下來的。
陳圓圓就是不久前自這暗道中被弄走的。
因此,二人到了暗道口處,一下子就陷入了高手陣中,有李雙喜、龐大元、任大清,還有十三四個次級高手。
以魚、李二人的實力,可以應付李雙喜、龐大元以及任大清三人,但這十餘個次級高手卻是墊底玩命的傢伙。
這種打法,魚、李地人是贏不了的。
稍後,次級高手又來了五六個。
其中有一個魚得水認識,正是“惡棍”宇文彪。
此人用的是一根齊棍,重四千斤,輕兵刃不敢硬砸。
魚得水道:“宇文彪,你又抱上更粗的大腿了!”
宇文彪道:“魚得水,你過去迫害同道,惡貫滿盈,你今夜是難逃公道的,快棄刀投降吧!”
魚得水又挨了三四下,只不過他不怕挨。
有時他是為李悔而挨的,他雖嫌她,卻又不能不保護她。
時間越久,挨得越多,顯然,李悔沒有挨打。
那是因為她是李闖的女兒。
即使是李闖親口下令格殺,這些人也希望能生擒她交給李闖。
七十招左右,魚得水往往在眨眼間會挨上三拳兩腳。
打他的人卻往往尖叫起來。
好像這一拳或一腳踢打在辣椒水中,痛、酸、辣及火燙,嘗過苦味的就不敢再打了。
但李雙喜、龐大元、宇文彪和任大清四個還是敢打。
不一會,魚得水挨了近五十下。
任何皮粗肉厚的人也不能挨了這些高手五下下而不倒下的。
這是很絕望的場面,他們二人不可能突圍而出。
因為這是大內,這兒全是匪徒。
在這兒逃出一個包圍,立刻就會陷入另一個包圍中。
就在此時,一條人影有如猛往下掠所造成的影子,待李悔發覺,已被此人擒住,越牆而去。
李雙喜等人本來還有點不服此人,李闖對此人的特殊禮遇,使這些高手看著眼紅。
李雙喜卻不會眼紅,只是少年得志,以為父王把他捧得太高了。
現在他們都親眼看到,這是特極高手的動作。
這種輕功,幾乎可以用“飛”來形容。
就在這些人大為驚服而觀望時,魚得水施展出特級輕功,不是“一鶴衝天”,不是“旱地拔蔥”,也不是“雲裡翻”、燕子三抄水”以及“灣塘鶴渡”等等。
這是一門和剛才那蒙面上相若但不同路子的絕頂輕功。
這些人中間有人忍不住呼叫,雖不是叫“好”,本意卻也是叫絕,立刻去追,人已不見魚得水已陷入混亂的人海中。
大內亂了,因為匪徒各自忙著撤退。
各有所司,各忙各的,對於追人的行動就不統一了。
他逃出大內時,天已亮了,正好遇上了小熊。
魚得水道:“小湯和小郭呢?”
“湯堯剛才還要進去,我勸他不要冒險,至於小郭,剛剛還在此處……”
說著,小郭已奔了過來。
此刻天雖然濛濛亮了,街上的行人卻少。
湯堯這工夫也自胡同中轉了出來。
返回住處,魚得水大致說了一切。
小郭道:“會不會是李悔在耍大哥?”
湯堯冷笑道:“怎麼個耍法?”李悔來回,也許對那兩口唾沫仍不舒服。
小郭道:“他帶大魚去劫人,殺人,役有一件成功的,最後她自己卻被那神秘人物救走了……”
湯堯道:“小郭,不可如此去猜忌人!”
小郭道:“讓魚大哥說句公道話。”
魚得水還沒有表示意見,湯堯道:“要是李悔要殺老魚,還要這麼大費周章?一進大內就不出來了。”
小熊以為這說法也對。
就以那神秘人物來說,他要出手,魚得水要脫身就難了。
魚得水道:“我不以為她會賺我,這麼說不公平。”
小熊道:“我也以為李悔不會那麼壞。”
湯堯道:“老魚,今天李間就要出京,到晚上會撤退完畢,你以為我們該尾隨闖王俟機搶太子等人,還是留在北京看看滿清入關的情況?”
小熊道:“如果滿清入城濫殺,咱倆就行刺多爾袞!”
魚得水道:“小熊,要總是說孩子話,更不要把事情看得那麼容易,滿清的大軍和闖賊的不一樣。”
湯堯道:“的確,多爾袞身經百戰,滿清的‘巴圖魯’(武士之意)也訓練精良,千萬不要輕敵。”
魚得水道:“我們尾隨闖王,暫時沒有用處。”
“為什麼?”
“除非闖王已被吳三桂追上大賊,咱們可以混水摸魚,倒不如先伏在北京,看看滿清大軍入城再說。”
眾人當然沒有異議。
果然,當天午夜之前,闖賊全部撤光。
這一夜,大內火光燭天,放火是他們最拿手的把戲,像小孩子放爆竹一樣,不放火就不能表示他們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