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點,捏痛我了。叫你拉我,不是叫你捏死我!快點,我下面還壓著一個人呢…”
林小滿被徐衛國刨了出來,滿面塵灰,塵灰粘在臉上那些血流過的地方,頭髮已經燒沒了,露出頭頂一個燒得同樣黑漆漆的傷口。
她用力地睜開了眼,眼皮上的層層火灰就掉到了眼睛裡,扎得她不斷眨眼。
讓她看不清楚此刻徐衛國默默流淚的樣子。
“別愣著,把我翻個身,羅雲還在下面。我倆好不容易死裡逃生,要是被你踩下來的牆砸死了,那可冤枉了。”
羅雲頭被林小滿的屁股坐著,閉著眼,一動不動的。
“怎麽不動?是不是被我坐死了?”
徐衛國伸出手指,按在她的頸側,發現還有脈息,“沒有,只是閉了氣,暈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林小滿扶了起來,一隻手,緊緊地箍著她的腰,另一手輕輕地碰了碰她臉。
林小滿急吼吼地俯下臉,就要給羅雲做人工呼吸,徐衛國剛開始不明白她要做什麽,等到兩個女人都快挨到一起了,他才猛地一使力,把林小滿扯向一邊。
“林小滿,你親她做什麽?”
“她閉氣了,我這是要渡點新鮮氣給她,讓她醒過來。你攔著我做什麽?難道你想親自來啊?那可不行!”
“你也不行。你親了她,她男人再…的時候,我會覺得,你被別的男人親了。”徐衛國說完之後,就朝著遠處還在哭著的李鐵喊了一聲:“李鐵,你媳婦兒在這兒,你過來給她渡點新鮮氣。”
李鐵失魂落魄地跑了過來,看到羅雲的時候,竟歡喜得呆住了。
徐衛國已經扶著林小滿站了起來,林小滿見他發呆浪費時間,直接一腳就踢了過去,“愣著幹嘛,趕緊讓她醒過來啊。”
李鐵這才抱著羅雲,對著她的嘴吹了好幾口氣,羅雲卡卡地咳了兩下,悠悠醒轉過來。
一睜眼,就往左右看了看,焦急無比地喊道:“小滿,小滿,你怎樣?”
“我沒事兒。我告訴你了吧,我倆一定可以逃出來的。你看,現在我倆都還活著,雖然……頭髮沒了,還燙傷了一些地方,可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人家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你瞧瞧你家李鐵,多在意你!一聽說你死了,一個大男人,急得直哭。哪像我們家這個,好像一點反應也沒有。我騎著你趴圍牆上,扒著滾燙的牆壁喊了他好一陣兒,手都燙起泡了,他竟然一點都沒瞧見我……這人比人,得氣死人,快鬱悶死我了。”
林小滿笑眯眯地俯視著羅雲,嘴上卻說著埋汰徐衛國的話。
萬峰被徐衛國扔下來的時候,就砸暈了,後來徐衛國踩塌了圍牆,就把他埋了起來。
就埋在離林小滿和羅雲兩米開外的地方。
林小滿和羅雲倒是被徐衛國扒出來了。
萬峰知道叫也沒人理,就自己一點一點的廢墟裡拱了出來。看到林小滿還活著,他也止不住念了一聲謝天謝地。
聽到林小滿羨慕羅雲,埋汰徐衛國,他就忍不住出聲道:“營長以為床上那堆灰燼是你,差點留在火場裡不願意出來,你又何必羨慕別人?”
說到這一點,徐衛國立馬也想起來了,“床上怎麽會有蓋著被子,像是人形的東西?”
就是這個東西被燒成灰燼誤導了他,他還以為林小滿真的被燒成灰了。
“那是被子啦。是我去小王村的時候,村裡收棉花的時候,特意拿最好的棉花做給我倆睡的棉被。我拿回來的時候,就想把它扔床上了。
後來,我不知道被誰打了一下,打破了頭,就暈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著火了,拉門,門也拉不開,外面叫門的人沒聽到我的聲音,我就被困在屋子裡了。我實在是沒力氣喊了,暈了一會兒被火燙醒的時候,就拿了兩個臉盆在屋子裡敲打。
羅雲聽到聲響,顧不得逃出去,就上樓來幫我開了門。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出不去了。
所以,就用那新棉被浸了水,披在身上,兩個抱在一起,蹲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沒有人發現我們。
既然等不到人來救,我們就自己想辦法。那個………我之前在家無聊的時候拆過樓頂的晾衣繩蕩秋千玩兒,後來我就自己備了條放床下,正好想起這麽一出,就把繩拴在床腳上,然後和羅雲像蕩秋千一樣蕩出去了。
那浸了水的被子,就這樣扔到了床上…你們看到的灰燼,應該就是被子燒沒了的灰。
那人燒得再焦,也得有個人形啊,不會真的燒成灰呀,而且,骨頭也不一定全燒沒了啊,你摸一摸那堆灰燼,不就知道那不是我了麽?你自己不去確認,就以為我被燒成灰灰兒了,那能怪誰?
我們落地的時候全都摔暈了,一醒了就聽到人家說你在樓上,我生怕你給燒死了,不是騎著羅雲扒著牆頭喊你,跟你說話了麽?你連我的聲音也聽不見,跳下來的時候,還跺垮了圍牆,把我埋了……”
林小滿這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呀。
徐衛國沒說話,他能說什麽?
說他為林小滿哭過了?從三歲後就再沒流過一滴眼淚,流盡全身血都不會再哭的徐衛國為她林小滿哭得像個娘們一樣?
說他怕去碰那堆灰,怕她散了?
他從來都沒有如此怯懦過,如此絕望過。
當時他聽到了林小滿的聲音,可他以為那是他被煙子薰暈了出現的幻覺。
那些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林小滿沒死。
他和她,還有好多日子可以好好過……
小樓燒沒了,十幾家人隻得睡兵營去。
徐衛國挑了最角落裡的一張上下床,林小滿說他個子大,睡上床翻個身,那聲響肯定很大,說著就要爬到上床去收拾。
徐衛國面無表情地說了句:“我要在上面。”
林小滿撫額,徐衛國就是這樣執拗,他從來都隻喜歡上面這個位置。
一個俯視的視角,一個像是高高在上,可以完全掌控她的那個位置。
連上下床都要爭睡上床。
他這怪毛病,也真是沒誰了。
“是,徐大爺,你要睡上面就睡上面,不過不準翻身吵到我。”
兩人剛分好床位,方前進就過來了。
徐衛國直接跳下床,轉身就走,半點也不肯聽方前進說話。
方前進就一拐一拐追著他跑了出去。
過了一個半小時,徐衛國一個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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